《你才被流放呢》入弓

12、12、初次合作

　　“暴君”雷尼长年在公海和帝国边境反复横跳，自然也不是傻子。身旁这位金发少女是个足以威胁到吴叔的帝国权贵——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具体的身份反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的关注点在于，为什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她会先于任何人去主动调查那个前来向自己搭话的陌生人？
　　这位帝国权贵“监守自盗”，亲手缔造近年来帝国最大的走私案件，可不是为了什么钱财。她派人紧盯着自己也好、亲自与自己同行也好……目的呼之欲出。
　　在那个中年男人前来与他搭话的时候，她为什么伪装成自己的部下，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那个时候，她没有表现出往常的瞧不起人，甚至还前去主动套话。答案很简单，雷尼想，她在用这起虚假的走私案件，等待那条大鱼——潜藏在黑市的那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或者是他身后的人。自己打劫她的飞船抢了她的货物，这的确只是个意外，但她将计就计，利用“暴君”的行动，把自己成功隐藏到事件之外，更加安全。

　　她说：“先小睡一下，也许过几个小时就能拿到结果了呢。”

　　雷尼花费了几秒钟想通了这些事，却没有当面戳破她，而是对她问道：“这是在说晚安吗？”
　　安德丽娜的手指卷上了自己的头发，像是在思考。
　　“那我就当做是在说‘晚安’了，丽娜姑娘。”雷尼耸肩，转身，拍了拍叶良辰的肩膀，坐回急救室的门口，静静等待。

　　安德丽娜想，是在等急救室的灯熄灭呢？还是在等待她的调查结果？
　　老实说，她以为这位大盗会进一步追问，追问她的身份、追问她的目的、追问她的方法……但是，他一个字都没有多问，坐在急诊室门前的椅子上，双臂抱胸，低头闭目养神，就好像真的陷入了小睡一般……也有可能在思考？

　　那位他的下属，眼神来来回回地望，像是有着诸多问题似的，最后走到她面前，抬手问好：“那个……我是‘暴君’团伙的副舰长，叶良辰。”
　　像是要握手的姿势。
　　“叶良辰？”她没握手，反而对他的名词感到诧异，抬眼打量起这个看起来有几分纤细的男人，“你有没有个姐妹叫叶美景？”
　　“……”对这个跳跃性过强的问题感到无语，叶良辰有着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轻声回答，“我是孤儿，大部分加入‘暴君’团伙的人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可显然安德丽娜不是什么有同理心的人，像是他在说废话似的回了一句：“一群亡命之徒有家也回不了。”
　　叶良辰：“……”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反讽一下这位被称作“殿下”的人还不是被流放还进过他们的牢房时，急救室的灯灭了。
　　众人围到门口，医生从急救室中走出，对众人道：“已经脱离危险了，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办理手续，转回我们舰队的医疗部门吧。”雷尼道。
　　叶良辰很快应下。正在摘口罩和手套的医生动作顿了一下，望向雷尼：“看来‘暴君’不信任我们医院……”
　　“准确而言，”雷尼抓了下自己的头发，用着讨论天气的语气说了有些可怕的话语，“我甚至连医院也有所怀疑。”
　　那名医生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但屈服于这一群年轻壮汉（？）的拳头也没多说什么，黑着脸带叶良辰去办手续。

　　娜塔莎随后被推出了手术室，脸色苍白，仍未从昏迷的状态中苏醒。雷尼令在场的其他人好好照顾她，负责转回自家舰队时一路的安全。待人都离开后，他转头看到安德丽娜仍然站在原地，一双蓝眼打量着他们的这一系列操作。

　　雷尼走到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唤回了她的目光：“那么接下来，丽娜姑娘的人……调查出来什么了吗？”
　　不算宽敞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这一觉睡得时间太短了。”她摊手。
　　“我想也是，”雷尼率先迈开脚步离开了医院，“不如咱们先去溜达溜达？”
　　安德丽娜吐槽：“我说我不行的话，你是不是又要扛人？”
　　“你也可以选择和我打一架。”
　　“……”

　　再次前往黑市的核心区。

　　“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是哪一位吴叔口中的‘贵人’，但很显然，他不会让你在他的地盘上出意外。”雷尼走在她的身旁，对她说，“我对自己好歹也有些自信，所以这件事又咱们两个亲自出马才是在黑市活动的最优解。”
　　“你说的有道理，然后呢？”她漫不经心地问出声。
　　“最后见到娜塔莎的地方——也是见到那个男人的那家店铺。”雷尼抬起手腕，按了按通信器，调出光屏，一张游客用的普通黑市地图显示出来，“那家店的位置在这里。”
　　他两个手指放大了中间的部分，点给安德丽娜看。
　　她点头。
　　“娜塔莎是在这里被发现的。”他的手指指向了地图上另一个地方。

　　相隔四个街区。
　　被发现的地方不是闹市区，而是黑市当地居民的住处和一部分的仓库。

　　秘密或许就在这四个街区之间。
　　安德丽娜猜到了他的所想：“吴叔给的那段监控录像当中，娜塔莎潜入的房子你还记得吗？”
　　“我很擅长记忆外貌性质的东西，所以咱们要找的就是那栋楼。在这四个街区之内的可能性非常大。”雷尼直言。
　　“行吧，然后再来个私闯民宅？”
　　“这就看情况再说了，反正这里唯一的法律就是那个吴叔。”雷尼关上了地图，伸出拇指向后一指，“不过话说回来，丽娜姑娘，从走出医院开始就有两个人跟着咱们，是你的人吗？”
　　安德丽娜前进的脚步顿了一下，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猜？”
　　雷尼对她这闪烁的含糊其辞倒没什么意见，只是故意放狠了语气，抬手在脖子下划了一下，做出灭口的手势：“如果不是你的人的话，我就处理一下。”
　　安德丽娜忽然转头对他笑了一下——她带着大口罩，雷尼只能看到她的双眼弯弯，然后听到她咬牙道：“不碍事。”
　　她这说辞也是有意思。雷尼没有咬文嚼字，再次点开地图，和这位不知道真名的少女开始了他们的搜索。

　　安德丽娜掏出两个能量果冻，自己撕开一个吸了起来，把另一个递给了雷尼。雷尼看到伸到自己面前的食物，愣了一下，习惯性地拒绝道：“谢谢，不用了。”
　　“怎么？怕我下毒？”她依旧把手里的果冻怼到他的脸前面，没有收回。
　　雷尼深吸一口气，觉得她这没事找茬实在是有些不会读空气，还是忍下了即将出口的反驳。他抬手从她手中接过那个果冻，解释了起来：“和大小姐你不一样，我通宵几晚少吃几顿也没关系。”
　　说是“通宵”，但黑市这座真正的不夜城可是二十四小时都灯火通明连轴转。
　　“那我还挺羡慕的。”安德丽娜耸肩，嘴里吸着能量果冻，换了个话题，“明天的拍卖会几点来着？”
　　雷尼直接单手拿着能量果冻，用牙齿撕开了吸口处的包装，回答她：“明天的第一场。”

　　距离明日的拍卖会开始，还有10个小时。安德丽娜低头看了一眼通信器上的时间，手指再次卷上从兜帽中露出的那缕金发，她咽下口中的果冻，对雷尼说：“我们要在拍卖会开始前解决掉这件事，明日的拍卖会你带着你的货，正常进行。”
　　似是对她这命令的口吻感到不满，雷尼反击：“本大爷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凭我主动给你当枪使。”利用与否这种事安德丽娜一向想得开，直白地说出了雷尼的那点儿小心思，“你这开局就有我来白送这一波，我觉得这不亏，‘暴君’。”
　　“等等，货是我凭本事抢的……”雷尼觉得自己又要陷入她的诡异逻辑了，嘴里满是甜味剂的能量果冻味道也随之变得诡异起来，“不对，我们现在不应该纠结这种怎样都无所谓的话题……”

　　一座城市的四个街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安德丽娜原本以为这种看似没什么意义的地毯式搜索要浪费更多的时间。但不得不说……雷尼说自己擅长记忆人或事物的外貌这句话真的不是自夸。
　　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们就站到了那幢小楼面前。

　　影像中娜塔莎跟随那个中年男人，潜入了这处民宅。
　　非商业区，周围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

　　安德丽娜和雷尼对视一眼，两个既不礼貌也没什么规矩的人，想都没想就直接私闯民宅了——选择了和娜塔莎一样的窗户作为路线，翻了进去。她身高还差点儿，雷尼伸手拉了她一把。

　　他们翻入了民宅的厨房，整栋小楼十分安静，仿佛没有什么生活的烟火气。

　　雷尼似乎是直接进入了他总在生死线徘徊的状态，全身的肌肉紧绷，一只胳膊把安德丽娜护在身后，缓缓前进。在陈旧的地面上，踩出嘎吱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