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初始》晚十

1、第一章

　　第一章噩梦

　　“谢嘉，我们分手吧。”
　　“我们不要继续了。”
　　“我不爱你。”
　　谢嘉眉头紧皱，全身无意识地发抖。“我不爱你”“我不爱你”这四个字就像魔咒一样，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摆脱不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像漩涡一样把他吸进去的梦境。
　　迎面而来的是汽车灯刺目的光，惨白的灯光似乎要透过他，把他刺穿，他盯着光，眼睛生涩，在留下眼泪之前，嘭！接着是汽车急刹车引起的尖锐响声。
　　在那巨响之下，谢嘉大汗淋漓地醒过来。
　　缓过那阵心悸与窒闷感，空虚如同一张大网迎面扑过来。虽然谢嘉已经快要习惯这折磨了，但是内心的钝痛却在这寂静的夜晚无限放大。他一如平日那样，默然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双子座，等待着漫长的无眠之夜过去。

　　太阳升起，夜晚的一切悲痛重新沉寂于温和的表情之下。早七点一到，他就开始起床洗漱，刮净下巴新冒出的胡渣，梳了个背头用发膏定型好，露出了浅褐色的眼睛，顿时显得精神奕奕。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颗的时候，耳边忽然想起她娇嗔的声音。“扣子扣到最上面，我才不要小女生都把你看光！”谢嘉无奈一笑，继续手上的动作，最后喷上海洋调香水。
　　开车到了学校之后，谢嘉首先去办公室拿上教案和USB，步履从容的走去阶梯教室，到教室时刚好想起八点的上课铃声。一走到教室，大家都不约而同停下交谈的声音，放眼望去，后面座无虚席满满当当，只是第一排仍有几个空位。
　　这几乎是南城大学众所周知的：文学院的谢教授人又帅，专业能力又强，性格温和，但是绝对严格得让整个学院得学生都瑟瑟发抖。于是经常有人来蹭课，为的是一睹传说中的真容，或者是瞻仰一下谢老大强大的专业知识能力。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坐第一排的勇气，万一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回答不上来，简直是人生惨剧！谢教授会温和地看着你，答不出来下节课还“关照”你，让人压力很大啊。
　　今天也一如往常，几乎是一结束讲课，下课铃就响起。来上谢教授课的都知道，他从不拖堂，但是会把该讲的都讲完，时间把控得极为精准。

　　谢嘉上完课，松了口气，他最近精神有点难集中，一直担心上课会出问题。还好，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回到办公室之后，他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又是一阵茫然，在任由自己沉浸在痛苦前，他止住了回忆，重新投入到工作。

　　他想，不能再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了。
　　一周后，他坐在心理咨询室里。医生姓李，眼睛圆圆的，盈着温和的光，李嘉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压在心里一个多月的重担，终于忍不住倾诉。
　　“我失眠一个多月了，白天也有点精神不集中。从小安同我分手开始。”说到这，他沉默了一段时间，似乎陷入了回忆，又好像只是在发呆。李医生并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做一个完美的倾听者。
　　“我和小安从二十岁开始谈恋爱，到现在七年了。我从出生起就认识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从来没有分开过。二十岁的时候，我们相恋了，我认定这辈子我的一生都属于她。我们原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才对，可是……”说到这他又停顿了，等汹涌上来的情绪退却之后，他又接着说“可是，结婚一周前她和我提出了分手。”
　　“她说她用了七年的时间，也没有爱上我。她和我谈恋爱是因为我们一直是最熟悉的人，她以为她喜欢我，但是她现在不想继续错下去了。”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在一起了呢？我们一直以来都很好的啊，我们都要结婚了。我接受不了，但是看着小安哭着跟我说分手，我知道我不能自私地圈住她了。”
　　“每天回到我们的家，我都很想看见她跑出门来迎接我，看见屋子里的每一处设计，我想会起我们的当初那么美好。我知道我该继续自己的人生……”说到这里，李嘉就再也没说下去了，他想象不出没有乔安的未来，那样的人生太无望，他也一直不愿去想。
　　李医生最后没有对他的故事做什么评价，因为她知道，谢嘉只是需要倾诉，安慰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最后，李医生给了他一个建议：“或许你可以让另一个人住进来，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另外，还开了安神的助眠药给他。
　　那天晚上，吃过药之后，他虽然没被噩梦惊醒，但是梦中的一切，他还记得。第二天醒过来后，梦中的痛苦在现实映衬下反而更加难以让人接受。
　　这天他照例出门，但在玄关前习惯性停住了脚步，似乎在等一个人的上班吻。回过神来，他无措地蹲在了玄关前。冷静过后，他站起来，除了眼位有点红，一切如常。
　　确实是，房子太大，太安静了。
　　那天他一直在想，找谁一起住呢？要不回家和爸妈住吧？可是又割舍不下这房子。是的，他可悲地发现，就算乔安不在了，他还想守住他们曾经的房子。要不和许小桓住一段时间？打住！！！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立马被否决了。
　　许桓这人吧，实在是太能搞事儿了。要是知道他在看心理医生，还是因为孤独才找他来住，真的分分钟能被他的口水淹死。还可能自作主张介绍小姑娘给他认识，想想都是噩梦。
　　其实主要原因是，许桓是和谢嘉、乔安一起长大的，两人的事他围观了全过程，可谓是“知根知底”了。谢嘉不想让好友知道自己现在过得多可怜，是的，在他眼里，婚前被多年女友甩了可不就是可怜。就算是最好的朋友，谢嘉也不愿意别人可怜自己，还不如让个陌生人知道呢。
　　最后，他在网上把租房信息发出去了。房租这么贵，还要求这么多，还跟房东一起住，应该不会有人愿意租的，他想。

　　“星星！你等我，还有半年我也可以回去了。这半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等着我，呜呜呜……”陈澄像个熊一样死死扒着黎星，还哭得像个被抛弃的良家妇男一样，经过的人看黎星都像看着渣男一样。
　　黎星：“……”
　　黎星叹了口气，死命扒开他，“知道了！在家里你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快下来，太丢人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不就半年吗！”
　　黎星也知道这个从大学开始就一路跟着自己的小尾巴肯定很舍不得，其实他也是。大学做了四年室友，出来留学工作也是租的同一个房子，这半年是两人分开最久的一次了。不过，大男人的有必要哭成这样子吗！
　　谁叫是自己好友呢，只能认了。“别哭了，等你，成立工作室之后肯定把第一把手的位子留给你。”
　　陈澄立马止住眼泪。好吧，虽然很舍不得，但流眼泪什么的，装的好吗。陈澄这人，有点戏精潜质。接下来，他又恢复正常了：“房子找好了吗？”
　　“找了个合租，环境应该还不错。行了，回去吧，安顿下来给你打电话。”上了飞机后，黎星又想起他那个室友，租房条件真的是一言难尽。
　　房租两万，这有点超出市价了吧？而且还是合租，哪来的底气。还附带着不能带人回家，不能上二楼，厨房不能用，家具不能动，摆设不能变之类乱七八糟的条件。更奇怪的是，要求租客阳光开朗。什么情况，这是选男朋友还是租房啊？房东是男的，应该是我误会了。
　　算了算了，时间这么急，市中心的房子不好找，何况自己本来就不用厨房，在这没朋友也不用考虑带人回家了。至于摆设什么的，作为一个室内设计师，用专业的眼光看那房子装修算得上是很不错了，根本不用改啊。而且我这么帅，一个阳光大男孩（陈澄说的）肯定符合条件。于是，黎星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住进那座房子了。
　　当时谢嘉在网上收到消息，有人要租房，吃了一惊，哪个冤大头这么贵都租。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算了，迟早的事，就这样吧。
　　第二天下午，黎星下飞机之后就按照房东给的地址，带着一个行李箱，背着背包去了。黎星看着门口的门铃，按的地方是心形的？这男的怎么回事，爱巢吗？黎星吐了口气，还是默默地按响了门铃，大不了情况不对去住酒店，一晚上我还能忍。
　　屋里传来走动的声音，门从里面打开。对面的人带着金丝眼镜，脸色有点苍白，他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黎星，刘海下那双褐色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你是谁？”
　　黎星愣了一秒，大帅哥啊。其实在他想象里，那么多奇怪要求的房东应该是个吹毛求疵的刻板工科男，带着黑框眼镜，穿格子衫那种。他眨了下眼回神，“你好，我是黎星。”
　　“你好，谢嘉。”他伸出右手与黎星相握，之后便带着黎星进屋。
　　“喝什么？”
　　“白开水就好，谢谢。”
　　黎星就一边喝水，一边听谢嘉介绍房子布局。“左边是厨房，另一边是洗手间，你房间在正对面，房间里也有浴室。二楼是我的私人空间，希望你不要上去。当然，你的地方我也不会随便踏足。其他要求在发布租房消息也有说明，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可以签合同。”谢嘉倒是希望黎星提出点反对意见。
　　可是黎星是个爽快人。“没问题！我很满意，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