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都是你》施恩的快活林

38、渔瑜

　　林渔给陈瑜发了信息之后，就关了手机。

　　宋之林把她送回了家，然后给林渔到了水，给她煮了碗面，又让她先去洗澡。

　　林渔就像宋之林的线上木偶一样，他说什么都言听计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宋之林看着她机械地抱着衣服走去浴室，开门，关门。

　　他悄悄叹了口气，给邱小陶打了一个电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但是就是想给他打个电话。

　　“喂？”邱小陶的声音从手机里穿了出来。

　　宋之林从橱柜里拿了一包方便面出来，拆开放了进去：

　　“你在哪呢？”

　　“在家啊，国庆放假不在家在哪？”邱小陶懒懒散散地说。

　　宋之林用筷子把面弄散，然后又敲了敲：

　　“出来吗？”

　　邱小陶“哎哟”一声：“大哥，要去哪啊？”

　　宋之林刚想说话，就听见浴室里传来一声巨响，他吓得赶紧关了火，拿着电话冲出厨房，跑到浴室门口，敲门。

　　“你怎么了？”宋之林紧张地说。

　　林渔扶着墙站了起来：“没事，我就是滑了一脚。”

　　邱小陶在电话里不满的说：“喂，陪女朋友就不要找我了吧？”

　　宋之林对林渔说了一句小心点，就又回到厨房再把锅里的面条煮沸：

　　“等会就回去了。有点事想找你聊聊。”

　　邱小陶似乎在那边思考了一会，权衡利弊之后，勉强答应了。

　　宋之林挂了电话，把面条盛了出来，给她端到客厅的茶几上，然后留了一张纸条。

　　他没跟林渔说他要走。

　　林渔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了桌面上热气腾腾的面，和一张便利贴。

　　“我先走了，晚上早点睡，不要多想。我在。”

　　林渔想把这张纸扔进垃圾桶，但是想了想，还是留下来了。

　　林渔吃碗面之后，写了一会作业，又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时政新闻，就刷牙洗脸上床睡觉了。

　　夜里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一会梦到所有人都离她而去，一会梦到陈瑜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说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会不得不这么做。

　　林渔被噩梦惊醒，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三分。

　　有一条未读消息：

　　“我只是去了我想起的地方，那里没有世俗，没有流言，没有自以为是，只有鸟语花香，草长莺飞。希望你不会怪我就这么离开，我做的一切，我都是自己自愿的，出自内心。”

　　来自陈瑜。

　　林渔露出一个笑容，心里落下一个大石头。

　　但是还是不免有些自责。

　　林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慢慢合上了眼睛。

　　宋之林回到酒店的时候，邱小陶已经领着一袋子啤酒站在房间门口了，旁边还有一个苏林。

　　宋之林走过去拿房卡开了门，然后又把房卡放在了开关位置，打开了灯。

　　邱小陶把袋子放在了落地窗旁边的小桌子上，坐在那里可以看见这座城市的夜景。

　　宋之林坐在床尾的小型沙发上，又疲惫地躺了上去，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邱小陶“嗤啦”一声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之后，才说：“怎么了这是？”

　　邱小陶在高二的时候已经算是半个体育生了，由于高二升学考试考得实在是一踏糊涂，高三他爸就把他弄到体育班去了。

　　他现在是个实打实的体育特长生，每天训练得像条狗，忙得脚不沾地。

　　所以并不知道学校贴吧的那些糟心事儿。

　　苏林在旁边小声地提醒他：“你先看看学校贴吧，看你了你就知道了。”

　　邱小陶狐疑地打开了学校贴吧。

　　视觉冲击让他差点往后倒，呈现在视网膜上的是：

　　“恶心！顾姗澜和陈瑜搞同性恋！”

　　“论同性恋有多么恶心。”

　　“事到如今，只希望她们去X。”

　　邱小陶关掉了手机，在心里默背熟悉又陌生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又默默念叨君子动手不动口。

　　好歹稳住了打人的冲动。

　　邱小陶缓缓吐出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苏林解释：“就今天下午的时候。”

　　宋之林坐了起来，把手肘称在膝盖上：

　　“其实这件事最开始跟陈瑜还有顾姗澜没什么关系，只是我跟林渔的事情，后来不知道哪个龟孙把许新辰也扯了进来。最后陈瑜为了帮小渔……就把自己的事情爆出来了。”

　　邱小陶暴躁地呼噜了一下自己的寸头：“那她现在在哪？”

　　宋之林闭上眼睛：“就是不知道她在哪，才想和你商量。”

　　“陈瑜是小渔从小到大的姐妹，我……想帮她。”

　　邱小陶突然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身后的椅子，爆了一声粗口：

　　“妈的，不要让我找到那个王八蛋！”

　　“人，我已经让家鹏帮忙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但是，现在要先找到陈瑜。”

　　苏林：“小陶你知不知道她们在外面租的房子在哪里？”

　　邱小陶看了一眼苏林，又转头去看灯火阑珊的城市：“不清楚，房子是顾姗澜她爸给她弄的，我没听她说过。”

　　宋之林：“你跟陈瑜关系很好？”

　　邱小陶：“没，就是普通朋友。”

　　宋之林不是很相信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确实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邱小陶丝毫不越界，现在也只是单纯的讲江湖义气。

　　苏林算是三人当中相对轻松的人，他也只是宋至清的男朋友，陈瑜跟她没说过一句话，而宋至清和陈瑜也只是朋友而已，顶多帮忙出个主意。

　　不是他想坐观上壁，而是他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觉得，我们可以等开学的时候，去问问校长吧，打听一下她们的家庭住址。”

　　邱小陶：“但是她们不是早就住外面了吗？”

　　宋之林：“陈瑜那里早就去过了，不在。”

　　苏林笑了一下：“只是要去问问顾姗澜她爸爸，给安排的房子在那里。女儿不见了，总是要着急一下的。”

　　宋之林的手机闪了一下，有信息。

　　李家鹏给他发了一张照片，然后附加上那个人的个人信息。

　　“程富，18岁，高二级九班，农村人，在打好几分工。”

　　宋之林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的名字很耳熟：

　　“程富这个人你们听过吗？”

　　苏林立马想起来：“清清跟我说过这个人，高高瘦瘦的，长的还行。好像喜欢她们宿舍一个乖乖女。”

　　邱小陶：“程富？被校园暴力那个？”

　　“什么校园暴力？”

　　宋之林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好像在高二的时候，有一次看见好几个男生在楼梯口追着一个男生跑下来，他就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风风火火跑了过去。

　　那个人应该就是程富。

　　“因为自己被校园暴力了所以就要去报复别人？”宋之林不可思议地说。

　　当然像他这种人，是不会理解其他人的痛苦的。

　　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疼爱，长大了又是学校的骄傲，都快跟太阳肩并肩了。

　　“但是林渔和那个女生是好朋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林问。

　　邱小陶摸了摸下巴不存在的胡子，若有所思地说：“欺负他的那群人，十有八九都是不爱学习的纨绔子弟。而且这种事情在我们体育班真的是很常见。我问问看。”

　　他拿出手机给好几个人发了信息。

　　宋之林：“难不成是看我不顺眼？”

　　邱小陶、苏林：“我觉得很对。”

　　国庆放假三天时间，转眼就溜走了。

　　林渔回学校第一时间就跑到陈瑜和顾姗澜的宿舍看人有没有回来。

　　果然，是没有人的。

　　那天晚上接到陈瑜的信息之后，林渔就联系不到她了。

　　回宿舍之后才知道，她们每个人都有收到相同的信息。

　　林渔每天魂不守舍的坐在宿舍里或者是教室里，老师点她会发信息，她都要靠于娜小声提醒才能回答上来。

　　吃饭的时候，林渔收到宋之林发过来的信息，他已经会美国了。

　　他先跟林渔说，他过年可能不回国了，然后又告诉他发贴吧的人是程富，要她最近小心点。

　　林渔看见程富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陈婷。

　　陈婷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在问她怎么了？

　　林渔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她，陈婷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宋至清却有点炸毛：“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做？我们找他去。”

　　说着，宋至清就端起食盘要走。

　　于娜和陈婷眼疾手快摁住了暴走的宋至清。

　　“你先冷静，”林渔把手机推到面前，“你哥已经解决了。”

　　宋之林：“我跟邱小陶还有苏林已经把这件事解解了。虽然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个程什么的说是一群看我不顺眼的小少爷逼着他这么干的，然后事后给了他钱。那群人现在是谁还不知道，程什么的就是个怂逼，什么也不敢说，估计被他们威胁了。小陶会去打听的，你最近小心点，不要乱跑。”

　　宋至清一脸花痴相地把手机还给林渔：“我靠，我哥好牛逼。估计是把人胖揍了一顿。”

　　陈婷戳了一下米饭：“虽然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被他们知道了程富会不会被打啊？”

　　于娜：“我觉得，会的。”

　　林渔：“唉，怎么会有校园暴力这种事情呢？”

　　陈婷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饭：

　　“如果校方介入会怎么样？”

　　宋至清喝了一口酸奶，又舔了舔嘴唇，惹得旁边眼巴巴看着她的男生不免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说：“如果校方介入，程富发了这种帖子，肯定会被教育一顿然后记大过，从此人生留下一个污点，如果严重一点，会被开除。然后那些欺负人的少爷们，家里肯定都是有背景的，爸妈出面塞点钱，口头警告，写检讨就完了。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经济实力决定政治地位。”

　　陈婷听了之后，眼里的光不免暗淡了下来。

　　于娜撞了一下陈婷的肩膀：“这么在乎那个小子？”

　　陈婷：“我们是同学！而且，他跟我一样，是乡下来的。我是因为比较幸运，和你们做朋友，才不会被人欺负。”

　　林渔：“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了？”

　　宋至清叹了口气：“我觉得程富……唉算了不说了。”

　　她们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后就回了宿舍。

　　陈婷走到一半，看见了墙角那个瑟瑟发抖的人。

　　“你们先走吧，我突然想起我还要去买一本资料。”

　　陈婷看着她们上了楼，才向那个人走了过去。

　　那个发抖的男生看见前面突然冒出一双白色帆布鞋，吓得整个人坐到了硬帮帮的地上。

　　少年人的手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伤痕，有些是打工时不小心弄伤的，有些是被人打的。

　　“你受伤了。”陈婷看着他的手说。

　　程富抬起头看她，脏兮兮的脸，眼睛却是雪亮的：

　　“没事……”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没地方可以去。”

　　陈婷弯了弯嘴角：“所以你就在女生宿舍附近蹲？”

　　程富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程富：“医务、室，要钱的。”

　　陈婷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那也要去。”

　　医务室里。

　　医务员细心的给程富处理伤口，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数落他不懂得珍惜自己。

　　程富看起来好几天没洗澡没吃饭的样子，一身脏兮兮的，人也比上次见到他时瘦。

　　……不过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从医务室拿了几盒药，陈婷付的钱。

　　程富把陈婷送回了女生宿舍楼下。

　　陈婷转身对他说：“你回宿舍洗个澡吧，然后回去上课。”

　　程富却摇了摇头：“我、我不上学、了。”

　　陈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程富却只是笑了笑，转身跑了。

　　陈婷看着他跑远了，才上楼。

　　于娜见陈婷两手空空地回来，就挑了挑眉。

　　“我在楼下看见程富了”陈婷如实招出。

　　林渔立马从书本里抬起头：“他怎么样？”

　　宋至清甩了甩手：“圣母!”

　　林渔：“怎么说也是我们同学！”

　　宋至清撇了撇嘴巴：

　　“不是说不能关心他，但是他干了这种事伤害了我的朋友，我就不舒服。”

　　陈婷坐到椅子上：“他受了伤，而且他说，他已经没有念书了……估计是受不了那些人的欺负。”

　　宋至清：“唉，经济实力决定政治地位。”

　　于娜：“现在只希望那些人不要知道程富被宋学长找到了，不然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陈婷心事重重地坐到床上。

　　林渔她们过了一段相对风平浪静的日子。

　　这里所谓的风平浪静就是指没有人再对着她们指指点点，不管是“林渔脚踏两只船”还是“同性恋的朋友”。

　　但是网上还是铺天盖地地都是骂陈瑜和顾姗澜的话。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林渔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听到老师说，陈瑜和顾姗澜退学了。

　　是她们自己退的，不是家长代劳。

　　林渔扔下作业，就跑到那个老师面前，急切地问她怎么回事。

　　那个老师可能知道林渔和陈瑜关系好，就跟她说了一些。

　　是在周末的时候，顾姗澜通过她爸爸联系了原校长，原校长询问了原委之后，还是极力挽留她们两个的，毕竟两个人成绩都是很不错的。

　　原校长好话说尽，并且再三保证不会给两人在学校造成困扰，但是顾姗澜和陈瑜去意已决，还是退了学。

　　原校长叫她们俩周一的时候到学校来一趟，签个字。顾姗澜却说把文件传给她，网上弄就好。

　　顾姗澜她爸妈虽然一开始接受不了，但是后来想开了。

　　自己的前途命运，自己决定就好。

　　陈瑜早就是孑然一身了。

　　林渔跟老师道了谢，就灵魂出窍般的回教室了。

　　她扑到于娜怀里，把在办公室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于娜。

　　于娜拍拍她的背，算是安慰：“让她们走吧，走的远远的，去做她们的逍遥散仙。世界那么大，肯定容得下她们。”

　　林渔点了点头。

　　上完课之后，林渔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宋至清和陈婷，两人都吃了一惊。

　　不过又想想，她们或许一开始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林渔又给陈瑜发了一条信息：

　　“日后见到，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