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纸片人不谈恋爱》南知暮

8、第八章

　　很快就到了进剧组的时间，在这之前。

　　“我给你找了个新的助理，”叶微领着一个年轻人过来，“之前都是女生，现在看来太麻烦，所以找了个男的。”

　　“介绍一下，陆压，与你同年，22岁。”

　　喻青泽放在剧本上的目光挪开，看了眼叶微带来的这个新助理，然后，轻轻挑了下眉。

　　这不是之前在警车里跟他搭话的那个警局年轻小伙吗。

　　此时正站在他面前，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叫陆压，与封神里的那个逍遥散人陆压道人同名同姓，你可以叫我小陆，请不要叫小压，谢谢。”

　　“小丫？”叶微转过头，“这名字挺好的啊。”

　　陆压：“……请不要叫小丫，谢谢。”

　　喻青泽打量了他一圈，确定自己没看错人，他的记性还不至于差到连几天前见过的人都认错。

　　“一个警察跑过来当助理？”

　　他直接开口揭穿了这人的身份。

　　这话一出，叶微神情顿时多了几分防备，看向陆压，“警察？你是卧底？”

　　陆压：“……哪有一开始就暴露的卧底。”

　　也太怀疑他的工作能力了吧。

　　“我们老大给我放了假，全年无休，我现在没事干了，所以过来找份兼职。”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喻青泽，看上去很是好奇与兴奋，“顺便看看你到底多有钱。”

　　叶微：“……”

　　这什么鬼理由。

　　喻青泽：“……”

　　他当时就不该开那个口。

　　他咳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敷衍了一句。

　　“不好意思，你来晚了，我已经破产了。”

　　旁边的叶微也立马挂上一副为难的表情，点头附和道，“我刚刚查了一下账户，资产只有个位数了，我们现在已经请不起助理了，不好意思，请回吧。”

　　陆压：你哪有查？！明明动都没动一下好吗？！两个睁眼说瞎话的大骗子。

　　“其实我可以打双份工的，助理和保镖我都可以，”他握了一下拳，信誓旦旦地向这两个人保证，“用了不吃亏，绝对划算！你值得拥有！”

　　然而，他面前的这两个人，依旧毫无波澜，并没有因为他的警察身份而对他这只娇花怜惜半分，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看上去格外的无情又冷酷。

　　“这位警官，我们真的请不起人了，请回吧。”

　　陆压愣了下，见叶微已经摆出一副要请人离开的姿态，连忙大喊了一句。

　　“我可以免费！不要钱！”

　　“好。”

　　陆压呆了。

　　—

　　当然。

　　虽然这么说，不可能真让人家免费干，叶微还是依照往常拿出了一份正常的合同，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脸上绝望的表情瞬间变作了惊喜，她心里os：这真的是警察？路边捡到的小黑看上去都比他靠谱。

　　而且这么明目张胆，大大咧咧的接近。

　　对此，喻青泽给出的回答：

　　“不是挺好？比在暗中偷偷摸摸地潜伏要让人觉得舒服。”

　　叶微琢磨了下，“我怀疑他们研究过你，若是你知道身边有卧底，八成不会留下来，但要是一开始就把身份底牌亮出来，以你的性子，很有可能就把人留下来了。”

　　“他们现在还在怀疑你。”

　　喻青泽：“无法解释的力量，总是让人忌惮。在无法了解到事物的本质之前，没有人会坦然地接纳。”

　　叶微看了他一会。

　　“所以你今天吃药了吗？”

　　喻青泽：“……还没。”

　　叶微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大包药，取了一次的剂量，又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面前。

　　“吃吧。”

　　喻青泽：人生好累，总得吃药。

　　哎。

　　他忧伤地叹了口气。

　　见青年乖乖地吃药，叶微转身走出了房间，隔着一个房间，就是她的卧室，她有时候会在这里过夜，所以这里自然也有她的房间。

　　推开门，走进去，靠窗的书桌上搁着一个黑皮本子，是一本日记，阿泽不会随便进她的房间，所以叶微也从不需要藏什么东西，那本日记也就很大方地摆在那。

　　有时候会记两笔，想到什么写什么，她走过去，打开那本日记，拿起笔。

　　—七月十四号，晴

　　阿泽最近需要吃的药剂量加大了。

　　不入眠，有失眠的迹象。

　　停下笔时，她犹豫了一下，翻开最后一页，那里夹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模样很俊气的男生在对着镜头笑，扯了下唇角，笑起来有一点坏。

　　大片大片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会发光，十分的耀眼。

　　事实上，这个人就是这么一个耀眼夺目的人。

　　叶微静静地看着这个人，眼睛里慢慢地，浮现出浓郁的悲伤。

　　江渊。

　　如果这个人还在就好了，她经常会想。

　　这世上没有人能知道阿泽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除了江渊。

　　—

　　喻青泽对待工作的态度，算是比较认真，很少会搞特殊，该是什么时间做什么事的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所以到了进剧组的时间，就收拾一下，直接进剧组。

　　一般说来，剧组开机的时候，都会讨个好彩头，期盼之后拍摄过程中一帆风顺，所以当天剧组的气氛都不会太差。

　　然而，当他们抵达剧组的时候，气氛却是一反常态的冷凝。

　　不少人闲站着，三两聚在一起聊天，看到喻青泽他们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眼神带着惊讶，像是在疑惑喻青泽怎么会来。

　　“不是说换人吗？”有人低声问。

　　“谁知道，我刚看到导演发了好大一通火，转过头时又给一个人打电话，那语气低声下气的，我看呐，估计是投资方那边真想换人，导演不同意，你没看前几天网上都出那种消息了，导演也没松口说换人吗，”另一个人回答。

　　“我觉得导演做的挺对，喻青泽现在是什么身价，把这么大咖位的人给换下去，投资方那边是脑子被门夹了？”

　　“哎，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万一真有那种不想赚钱只想捧人的呢，谁也说不准，”说话这人啧啧摇头，“这种时候呐，就看谁关系硬。”

　　……

　　刚走近里面的那个房间，一个人突然跑了过来，跑到喻青泽面前，是副导演，这位副导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神色焦急地对喻青泽伸出手，“你可算是来了。”

　　喻青泽与他握了下手，顺口问了句，“出事了？”

　　副导擦了擦头上的汗，“还是进去说吧。”

　　他们进了房间，导演和制片人都在，看到他们一行人进来，尤其是喻青泽，本来脸色阴沉的导演脸上瞬间挂上笑容，态度和煦地迎了过来，“来得挺早的啊。”

　　说着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那边副导演最后一个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看这气氛，八成是出事了。

　　叶微率先开了口，“看这架势，我们今天就可以签解约协议了？”

　　“哪能呢！”导演没想到叶微一来就说这话，显然是没准备把前几天的事轻易揭过，连忙矢口否认，“喻青泽可是我们这个剧组的重中之重，缺谁也不能少了他。”

　　他对面前的喻青泽笑了笑，带着一点讨好的意思，“你可是我亲自挑选的男主角，哪怕外界谣言再怎么传，就算是投资方施压，也不会改变我这个决定，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主演绝对是你的。”

　　他这一番信誓旦旦，反倒让喻青泽笑了，“张导，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除非是名气特别大的导演，或是真正有骨气的，有几个能扛得住投资方的施压。

　　万一撤资，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他这么说，张导叹了口气，神情带着一点为难，“其实小喻你不知道，我们那个投资方，这段时间一直说要换人，我是不同意的，你可是我亲自选中的男主演，怎么能说换就换。”

　　喻青泽：“所以呢？”

　　“所以，他撤资了。”

　　张导说到这，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就开拍了，居然说撤资就撤资，你说说这是不是也太儿戏了，好歹也是将近上亿资产的项目，这个薄总，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不靠谱。”

　　喻青泽神情淡淡地看着他抱怨，那感觉就像是他与这个导演很熟似的，而旁边的副导和制片人也是相当配合，格外的义愤填膺。

　　等人抱怨完，他才开口，“然后呢？”

　　然后，“没想到我们剧组运气还挺好，很快就拉到了下一个投资方。”

　　张导看着喻青泽，目光灼灼，“对方点名，要你当主演，这我当然是双手双脚赞同，只要一个小小的条件。”

　　“就是一起吃一顿饭。”

　　他把一起这两个字刻意加重，末了又添了两句，“是我们一起，只要去吃一顿饭，再说剧组拍戏，导演主演们和投资人吃一顿饭，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你说是吗？”

　　旁边一直安静的叶微说话了，“张导，我们阿泽私下不陪人喝酒吃饭。”

　　张导顿时一脸不赞同，“这怎么是私下呢？我都说了，是我们大家一起，你我制片人都过去，为此我还特意跟投资方说了好半天，对方也同意了，就是简简单单吃一顿饭，没别的，对方也说了，就是看中了小喻的名气。”

　　“这个要求多简单啊。”

　　叶微忍不住笑了声，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讽刺，她往前一步，站在这个导演面前，“张导，听您说话是真让人找不到重点，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既然是看中我们阿泽的名气，又是投资人，那总有机会吃上饭。但听你这么说，对方非要强调要阿泽过去吃饭，怎么，还有别的要求？”

　　“怎么会有别的要求，”张导连忙否认，“如果有别的要求，我会瞒着你们？叶经纪人是不是也太草木皆兵了，哎呦，现在的小姑娘警惕心也是够强的，可别因为这个，挡了你们家的路。”

　　叶微眉头一皱，正欲再说话的时候，喻青泽抬手拦了下，“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晚上。”

　　喻青泽：“好。”

　　“那就好，还是小喻好说话，到底是男生，大气，”张导满脸笑容，过来抬手拍了下喻青泽的肩，“有时候一顿饭能解决的事，何必那么纠结呢？”

　　“又不吃亏，你说是不是？”

　　喻青泽笑了下，“是。”

　　他这一笑，叶微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每次阿泽这么笑的时候，都是有人要倒霉。

　　笑得越好看，那人下场越惨。

　　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