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黎婳

39、溟界篇

　　（接上一章）少司命忙碌着，不防唐离婳忽然问了一句：“溟界的叛臣是谁？”
　　少司命一个踉跄，险些没有拿稳手里的香炉：“您您您说什么？？”
　　唐离婳茫然地看着少司命，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反应这么大，分明刚才在那幅画上看见的：“就是地狱归来的叛臣，还有昆仑墟的海姬……唔！”
　　阿婴冲过来，一把捂住唐离婳的嘴巴：“闭嘴！”
　　刚才一看少司命点燃白苏香，他就带着瑞鹤仙退下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再过来，幸好他速度够快，要是再慢一点就得闯大祸了。
　　“祭司大人，族长她……”少司命目瞪口呆地看着失态的阿婴。
　　阿婴立刻拖着唐离婳往绝生阁外面走：“少司命不必介怀，族长是童言无忌，我带族长出去透透气！”
　　“我没……”唐离婳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婴无情地拖走了。
　　少司命放下金兽香炉，一时间有些怔惘：“族长方才说的是《天谶》吗？哎呀这可不是我能听的……”

　　兰郁楼。
　　这座楼是第五代宗族长唐归妙亲自监建的，七重浮屠不置经卷，而是各种各样的兰花，唐离婳被阿婴押进去，一进去就被馥郁的兰香熏得晕头转向。
　　阿婴坐在黄花梨嵌螺钿牙石花鸟长桌后，手掌一拍桌子：“唐离婳，把你刚才看到的东西都给我仔细说来！”
　　唐离婳没回答，随手折了一支兰花别在头上：“好看吗？”
　　“好看。”阿婴点点头，随即严肃起来：“别转移话题，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唐离婳倒没有很在意：“就是历代宗族长的画像，他们穿的衣服都一样，我差点脸盲了。”
　　“然后呢？你看见什么叛臣，什么海姬了？”阿婴继续追问。
　　唐离婳老老实实把自己所见所闻说了出来，阿婴的脸色渐渐暗沉，最后，唐离婳问道：“你说，那个女孩会不会是哪一个宗族长遗愿未了，所以魂魄滞留在绝生阁？”
　　阿婴摇摇头，指示唐离婳：“去兰郁楼顶部，里面有一株花，你端来给我瞧瞧。”
　　唐离婳有些意不平：“我又不会飞！难道要我爬上去吗？”
　　“乖，就爬这一次，明天就教你飞。”
　　唐离婳眼睛都亮起来了，立刻迈起小短腿哒哒地爬上去。
　　阿婴看着唐离婳的背影，实在头疼：该怎么给她说这些禁忌的历史呢？虽然历代的族长对《天谶》的接受程度不一样，但是像唐离婳这样第一次就接触到禁忌的宗族长，她还是第一个。
　　简直了……
　　“呼呼……”阿婴还没有想明白，唐离婳就吭哧吭哧地抱着一个鬼脸青的花瓮下来了，里面盛开着一簇肥硕的花，花香清淡，几乎闻不见。
　　唐离婳用袖子擦擦汗，问道：“这是什么花？用这么个大肚子瓷器装着，却轻飘飘的。”
　　阿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取出帕子细细地擦干净唐离婳的脸，最后拍拍她肉乎乎的脸道：“傻孩子，出去别说我是你的祭司。”
　　“为什么？”唐离婳不解地问。
　　阿婴把花抬到小平几上，在蒲团上坐下，然后取出一只金兽，点燃一柱香。
　　唐离婳嫌弃地捂住鼻子：“这里面够香的了，你还点香干嘛？”
　　阿婴答非所问：“你知道兰郁楼是干嘛的吗？”
　　唐离婳毫无形象地盘腿：“是唐归妙前辈主持修建用来摆兰花的。”
　　阿婴摇摇头，又问：“你知道哪些人可以来兰郁楼吗？”
　　“东女氏族的人吗？”
　　阿婴继续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些事本来要在你天祭以后再慢慢教的，不过现在局势似乎不让我们如愿了。”随后阿婴正色道：“兰郁楼由第五代宗族长唐归妙督建，除了历代宗族长与唐氏祭司，其他人不得入内，所以我们不用担心现在的谈话被人偷听。”
　　“为什么？”唐离婳一脸茫然，“难道担心有人偷花？”
　　阿婴无力吐槽唐离婳的迟钝，他右手轻轻一捻，一颗莲子状的果实就从花瓮里飞出来，带出一条流星轨迹般的水迹，阿婴细细打量这颗果实，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品一般：“这东西叫惘生，原产于长生天。”
　　唐离婳点点头：“哦，惘生。”然后眼睛瞪大，尖叫一声：“惘生？惘生？！惘生啊啊啊——”
　　阿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唉，每个宗族长都得过这一关。
　　唐离婳挪得远远的，撕心裂肺地叫喊：“阿婴，惘生碰不得啊——”
　　花瓮里的惘生开得极好，一串串一团团一簇簇的花朵铺在水面上，延伸到小几上，颜色如同长生天黄昏时侯的绚烂火烧云，深浅变化，如同一片云雾。叶子浅绿，像千阙城层层叠叠的青山，长势十分喜人。
　　可这美丽的花在唐离婳眼里却有致命的效果，这可是长生天的禁物啊！
　　“不用怕。方才你在仰视先辈之前阿孅点燃了白苏香，你看，金兽里的香就是白苏，它是圣物，是惘生的克星。”阿婴用手扇扇白苏香，袅袅的烟雾仿佛散不开的浓雾，氤氲升起，压住了各种兰花的香味。
　　闻言，唐离婳才敢挪回来。
　　阿婴手里仍然捏着那颗果实，拇指和食指微微一动，果实就落在小几上，迅速开成惘生花，并且不断蔓延，柔嫩绿色的藤蔓在接触到白苏香后迅速枯萎，五颜六色的惘生也渐渐褪色成一片白色的花。
　　唯有花瓮里的惘生安然不动，即使白苏环绕，依然鲜美。
　　“哇，好神奇，白苏果然是惘生的对手。话说，唐归妙为什么要在兰郁楼里养这么恐怖的东西？”
　　阿婴的声音有些低沉：“方才你问我溟界的叛臣是谁，现在我告诉你，他便是这惘生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