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协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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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距离圣诞节放假还有半个月时。
魁地奇比赛的余热已经消散，不再有人对一把价格高昂的扫帚忘乎所以或者趋之若鹜，霍格沃兹里又一次回归平静，唯一的变化只剩下各门课程越发深入的难度，这只让用时间转换器窃取来的时间变得捉襟见肘。
这时，魁地奇之外的另一件事，那件尘埃落定的事，除了别无他法只得接受的海格之外也不再有人在意了。事实上绝大多数人大概在签名之后就将它抛在了脑后，甚至包括哈利和罗恩在内，她们总会有那么多、那么多新鲜的话题涌现出来，有几个人真会记挂自己从众表达出的一点善意？在马尔福笃定的宣告以后，火弩/箭的吸引之前，只有七年级的黛娜找她聊了聊，送了些零食给她，和隔天斯普劳特教授在课堂结束后特意留下她安慰了几句。
至于更久远的那些只带来了讥笑和惩罚的宣传和行动，恐怕更是从没被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留心过。
为什么所有人都能如此自然地进行剥削和压迫，就算被指明也理直气壮毫不在意？
赫敏看了看手表，距离图书馆闭馆还有二十几分钟。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抓紧时间再看一会儿书，而是匆匆收拾好书包离开了图书馆。现在正是走廊里人少的时候，不远处空无一人的楼梯兀自转动的咯咯声在壁画里人物的交谈中显得格外突出，更远处似乎传来了皮皮鬼哼唱的声音。三年级的格兰芬多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穿过大厅，但她没有登上向上通往塔楼的楼梯，而是踏上了向下的那一条。脚下的台阶从平整的大理石转换成粗犷起伏的青灰石砖，随着壁灯数量的减少，光线逐渐变得昏暗。赫敏循着逐渐复苏的记忆转过两个转角，停在了画了水果的画像前。
她又看了看手表，距离宵禁还有四十几分钟。足够了。在行动之前，赫敏深吸一口气，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要问的问题，才伸出手挠了挠画像上的梨子。
画像中果篮边缘饱满的梨子突然裂开，缝隙里挤出一张嘴，咧开大笑了起来，扭动着身体变形成门把手。赫敏已经习惯了这有些诡异的画面，她没有再犹豫，伸手握住把手推开了大门。
如她记忆里那样，厨房的光线比走廊里明亮许多。宽敞的厨房里聚集着几十个家养小精灵，它们中的一些在不慌不忙地擦洗餐具、清洗桌布或者擦拭桌面和灶台。现在是晚餐之后、清洁城堡之前，是家养小精灵们相对空闲的时间，这还是上学期她自己摸索出来的规律。
在门被推开后，家养小精灵们都回过头来看向门口，但在见到她后它们中的所有都立刻默默移开了视线，装作不知道一样继续手上的事，甚至原本在休息的那些有几个也开始找些活干。这很伤人，她还没能习惯这个。赫敏难过地抿紧了嘴唇深吸了口气，还是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着开口：“打扰了，有人能和我聊聊吗？”
对待其她只会支使它们的教师和学生唯唯诺诺的家养小精灵们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话，低头各自干着活，有的本来往门口这边走来了，在她的询问中干脆幻影移形消失在她面前。这更伤人了。赫敏犹豫了一下，就在她犹豫时又有几个家养小精灵离开了厨房，于是她赶忙拉住了离她最近的一个：“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家养小精灵看了她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偏着头看着旁边的桌面不情愿地回答：“兰博。”“你好，兰博，”赫敏只能无视它的不情愿，她微笑着，尽可能友好地开启话题：“我是赫敏.格兰杰，我想你认识我。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兰博依然不看她，它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嫌恶，它没有回答她，而是用那种嫌恶的表情恶狠狠盯着身边光洁的台面，拽过一个抹布用力地擦拭起来。
尴尬的沉默中，赫敏的笑容变得难以维系。她伤心地看着家养小精灵的动作，片刻后，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来。固执的女孩振作起来，从口袋里拿出叠好的问卷展开，直接开始了第一个问题：“兰博，你平时都负责什么工作？”
兰博的脸皱得更紧了。它用力地擦着现在几乎称得上光可鉴人的桌面，恶声恶气地答道：“我什么都要做，格兰杰小姐，擦桌子、做饭、洗餐具、洗衣服、打扫走廊和教室……还有，在这儿回答您的问题！”
……
赫敏的问答进行得极为不顺。几句话之后兰博就也幻影移形离开了，在它之后其它家养小精灵对她更加避之不及，即使是在厨房做事的那些在移动时也都是利用幻影移形飞快地移动到在离她稍远的范围外。在几次尝试拦住一个但都失败后赫敏只能挫败地叹息，将问卷折好收回进口袋里。在她离开之前，厨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巫师没有打所属学院的领带，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皱巴巴的，领子下是一长串瓶塞串成的项链，她有着比科罗娜深不了多少的浅色长发，但发梢是卷曲的，不如科罗娜的柔顺和光泽，显得有点乱蓬蓬的，女孩玻璃一样透明的蓝眼睛与赫敏的对视，但视线却没有聚焦，而像是穿透了赫敏，眼里只显出一片空茫。直到她眨了眨眼，面对着赫敏的方向抿着嘴露出微笑，赫敏才敢确定自己映进了那双空茫的眼睛里。
“晚上好，格兰杰。”来人友好地打了声招呼，用她标志性的轻灵声调和迷茫的神情。这是她第一次和赫敏说话，但之前在两个学院一起上课时赫敏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赫敏也礼貌地笑了一下：“晚上好，洛夫古德。”
卢娜.洛夫古德走进了厨房，视线转向了离赫敏足有五英尺以上远的家养小精灵那边，说：“我想要一份豌豆泥，如果还有面包的话也请给我一些。还需要一杯牛奶。”她的声音轻缓柔和，命令的意味并不重，但赫敏依然不舒服地蹙起眉头。她改变了主意，卢娜就近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长桌一端，赫敏没有离开，而是在她对面落座。
空茫的蓝眼睛再次看向了她的方向。卢娜询问地微微向她倾身，在她友好的微笑里赫敏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一个相对友好的开头：“之前巴克比克那次的重审联名请愿书，我看到你签名了，谢谢你。”
听到这个，卢娜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显出的是令赫敏惊讶的真切惋惜：“我听说最后还是维持了判决是吗？这太遗憾了，巴克比克并没有做什么错事。”
这是在判决之后这样久的时间里仅三个对她这样说的人之一。“是啊。”赫敏叹息，原本就足够压抑的心情不免更沉重了些，但洛夫古德出乎她意料的善良更给了她对之后话题的信心，她看向已经移开了视线的拉文克劳，郑重地问道：“洛夫古德，你对家养小精灵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这次惊讶的换成了对方。卢娜的眉毛稍稍扬起，她转过头来看向她，在这时她表情中的迷茫看上去却反而更少了一些，拉文克劳问道：“从哪一方面呢？是不同的品种和产地，还是驯养代数……”“不是那种，”完全物化的用词激怒了赫敏，她大声打断了她，瞪着对方，“你也认为家养小精灵就应该是奴隶或物品一样的存在吗？就该这样不考虑它们的权利和自由而任意地进行剥削吗？”
拉文克劳眨了眨眼，但没有被她激烈的语气刺激，反而抿了抿嘴露出了微笑：“是家养小精灵权利……”“权益促进会。”赫敏接道，她在上学期时曾经试图创建这个协会，但从罗恩和哈利开始就接连受挫，并且很快她就被蛇怪石化了，之后也一直没时间重新宣传。卢娜点了点头：“权益促进会。我在上学期听说过这个，说是要解放家养小精灵、即使要它们劳动也要给予报酬。”“这是最基础的自由权和劳动报酬权。”赫敏说。
即使听到这里，卢娜也没显露出鄙视和不耐，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可是家养小精灵天性喜欢照顾巫师，我们得尊重它们的天性。”
赫敏已经受够了一遍一遍回答这样无耻的自我感动，她冷哼一声，嘲讽道：“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用魔法链接束缚家养小精灵，为什么在捕获小精灵后需要洗去记忆以及成代地驯养家养小精灵家族，又为什么要有这样花样繁多的驯养和惩罚咒语？”她的语气很冲，但洛夫古德依然没有生气，而是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魔法链接和驯养可以确保它们对某一个巫师或者家族而不是所有巫师的忠诚和所属权，关于惩罚咒语，我想是因为一些巫师喜欢凌驾于其它生物之上的掌控感，这情况在所有被饲养的魔法动物中都存在。”
自欺欺人。赫敏瞪着对方，怒道：“所以巫师一直在侵犯所有这些动物的权利！尤其是家养小精灵，它们与我们有着相近的外貌、相似甚至更强的魔力回路、同样的智力水平，却一直受到巫师们比驯养无智慧魔法动物时更严苛的奴役！它们从未有过能够获得自由、选择巫师或者得到报酬的选择和环境，可这样的情况却被所有人视若无睹，还要被称为‘天性’！”
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和不同的人争辩过同样的观点，愤怒之下，她的肌肉开始在疲惫中酸胀。即使对面的拉文克劳从头到尾没有流露出一点不屑和嘲讽，而且已经体现出了罕见的良善和耐心，这依然在消耗她已经所剩无几的气力。
而不出她意料地，在片刻的思考后，洛夫古德给出的回答依然令她无比熟悉：“那么格兰杰，你和家养小精灵们谈论过这些吗？如果它们对现状感到满意和快乐，为什么要一定要强加给它们权利和自由？这不就变成用新的规则驯养家养小精灵了吗？”
赫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尽可能平和地答道：“正如我说的，它们从未有过权利、自由和尊严，这从不是它们的选择之一，甚至并不在它们的认知之中，怎么能指望它们知道从未体会过的好处呢？在一代又一代的驯养中，它们的认知和心理已经被扭曲了，只能耽溺在巫师编造的一整套谎言中，重复地对彼此和自己进行催眠，而对自己失去了什么一无所知。只有它们体会过自由和尊严，才能说它们自愿作出了放弃，而只要它们体会过权利，几乎没人会选择放弃。在麻瓜界，每一个国家的废奴都经历过同样的过程，而家养小精灵比麻瓜的优势在于它们拥有更长的寿命，能更久地体味和比较这其中的不同而作出真正正确的选择。”
卢娜一直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身体微微向她倾过来，是格外真诚的倾听姿态。在她说完之后，拉文克劳偏着头思索了一会，而正在这时她的食物做好了，一个家养小精灵把盘子和餐具放在拉文克劳面前打断了她的思路，她们同时向它看去，只见到它怨怼地看了对面的赫敏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赫敏不禁再次叹气。卢娜看了她一眼，拿起汤匙：“听上去似乎有道理，但是这如何实现呢？拥有家养小精灵的那些巫师或许不会同意解放它们，家养小精灵的市价很昂贵。”
这是她第一次得到来自巫师的赞同。或许不完全，但这已经是走得最远的一次了。赫敏半张着嘴，惊愕地看着面前正把豌豆泥抹在面包上的拉文克劳，磕绊了一下，才有点恍惚地说道：“所以我想要成立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我想，或许先向邓布利多校长建议给家养小精灵发放工资和改善待遇，发起捐款，向魔法部和报纸建议和呼吁，从改善待遇开始，一步一步引导家养小精灵认识到自己的权利，让巫师正视家养小精灵的权利……”之前那次强制解放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教训，她知道该循序渐进，可之后依然可想而知将困难重重，她也还没能思考出什么完善妥帖的方案。她知道这样有些大过头的计划听上去并没有多少说服力，尤其是在巴克比克那次那么具体的联名情愿失败之后。
“你的协会现在有多少人？”卢娜问道。这再次戳中了赫敏的痛处，她的表情抽动了一下，有些难堪地答道：“三个，我、哈利和罗恩。”事实上后两个还没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过，因为她还没说。
即使是赫敏自己也觉得这似乎听上去更不靠谱了。但卢娜依然没有露出一点嘲笑的意思，而是认真点了点头：“这听上去很困难。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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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圣诞节前赫敏没再在课堂和大厅之外的地方见过卢娜.洛夫古德，但她收到了她的圣诞礼物。与科罗娜闪亮精美过头的包装相比，洛夫古德的礼物则以花哨的颜色从另一个方面更加显眼。让她尴尬的是她并没有准备洛夫古德的礼物，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地址。
她拆出了一副眼镜，和洛夫古德总是戴着的那副几乎一样。在贺卡里洛夫古德用很多陌生的名词串起了一个简要说明，但她敢担保她从来没在任何一本书里见过同样的单词。赫敏有点感动又有些无语地端详了半天，最后把眼镜和说明装回盒子里放进了行李箱最底下。
她的回礼最后选定了一条上一次霍格莫德日买的还没用过的围巾，和迟来的贺卡一起打包寄去了她从秋.张那儿问来的地址。在这个假期里和妈妈交流过后，她对协会又有了新的想法，而在回复卢娜的回信时，她忍不住也提到了这个。往来信件讨论之中她忙了几天的准备工作，而后踏上了返校的列车。
列车启动后没多久，在她和哈利闲聊时她们这间车厢门被敲响了，她偏过头看过去，透过车厢门上的玻璃她惊讶地看到了洛夫古德，她戴着那副眼镜，穿着一身蓝灰色的运动服，脖子上依旧挂着那串瓶塞项链。在哈利去开门时，赫敏听到身边的红发男孩小声惊讶道：“疯姑娘？她来这干嘛？”
赫敏立刻转过头怒瞪他：“别这么说她！卢娜很热心，她在协会上帮了我很多！”
“什么协会？”回答她的是罗恩的茫然，哈利已经拉开门了，卢娜捧着一摞杂志，问道：“要来一本《唱唱反调》吗？这期爸爸写了科尔妖精和普通妖精的区别。”赫敏脱口而出：“那根本不存在，我从没听说过什么‘科尔妖精’。”
奇怪夸张的眼镜转向她，下方的嘴唇勾起露出笑容：“你好，赫敏。科尔妖精是存在的，只是没有多少人注意过它，我爸爸这篇是唯一的研究。”她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杂志。
赫敏不赞同地看着她：“对不存在的生物不可能进行研究，这是编造。”哈利赶忙打断她，对卢娜尴尬地笑道：“如你所见，我们不需要，谢谢。”
“好吧。”即使被拒绝和否定，卢娜看上去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她轻飘飘地说道，转身想要离开，又想起什么，回头：“对了，赫敏，你要来和我一起发徽章和传单吗？”
“好主意！”赫敏立刻从行李里翻出一整摞传单和一包徽章，先各塞了一张传单给哈利和罗恩，哈利低头看着纸上彩印的大字：“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捐助两西可，帮助家养小精灵？”“有徽章认证！”赫敏把假期做的写了“S.P.E.W”的徽章亮给他看，而罗恩难以置信地说：“呕吐？她就是帮了你这个协会？这还不够疯吗？”
“罗纳德.韦斯莱！”赫敏愤怒地大叫，而罗恩不服气道：“我又没说错！”
在和罗恩真正吵起来之前，卢娜带走了赫敏终止了这场冲突。“你是对的，列车上人是最全的，”赫敏有些懊恼道，“我居然忽略了这个，想着在霍格沃兹里再宣传。”卢娜笑了笑，在她回答之前，从她们身后传来了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赫敏？”
她们应声回头，科罗娜.马尔福和威尔赫姆.帕金森正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赫敏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地抗拒起来，但科罗娜像完全没察觉似的，微笑着向她们走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而帕金森更不可能客气地对待她们，他走过来，直接伸手抽了一张传单：“呕吐？两西可买一个呕吐的徽章？”他毫不客气地大声嗤笑，但在转过头和科罗娜对视一眼后，在后者的面无表情中他也收敛了表情，只是轻蔑地把传单丢回给格兰芬多，“醒醒，假期已经过去了，你的梦做得太长了。”
“不关你的事！”赫敏毫不示弱地瞪着他，大声说道，“霍格沃兹没有规定级长能干涉学生成立协会和募捐！”“你想买一本《唱唱反调》吗？”她话音刚落，卢娜出声问道。
“……”赫敏震惊地看向身边的拉文克劳，而卢娜正神态自若地举着一本杂志给两个斯莱特林看封面：“本期独家研究，科尔妖精和普通妖精的区别。”帕金森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嫌恶道：“印在纸上的疯话只会让纸张贬值，真希望你能明白这道理。”
科罗娜的视线扫过杂志后的卢娜，又回到了赫敏身上。她和善地笑了笑：“你们是朋友吗？我很少见到洛夫古德和谁一起行动。”
“是，我们最近成了朋友。”卢娜自然地应道，而赫敏在斯莱特林的视线中莫名感到坐立难安，她突然意识到她和卢娜挨得似乎太近了，肩膀几乎靠在一起，她们原本正要去敲车厢门。听到卢娜的回答，她咬着下唇，重重点了点头。
“……”科罗娜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看了一眼像是毫无察觉的拉文克劳，再次看向赫敏，斯莱特林轻声说：“看来你们暂时不需要我的帮助。那么学校见。记得及时回去换校袍。”
两个斯莱特林错过了宣传和推销的女孩们，向下一节车厢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协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