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展颜》苏木蓁

2、第 2 章

　　展家现在的大家长，展老太爷，也就是那个应该被展颜称为爷爷的老人，早年叱咤政坛，晚年退隐归家却依然在家里家外拥有无法撼动的影响力。展君儒，展颜的父亲，以知名律师身份步其父后尘进入政坛，后娶商界大佬之女魏姝贤为妻，政商结合，仕途顺畅，一路高升。无论怎么想，展颜都不觉得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应该和她有什么交集，但偏偏事实却是该死的跟她扯上关系，展颜不知道她应该去指责那些有钱人的无聊还是应该去抱怨母亲的愚蠢，好吧母亲也是受害者，她只是单纯的去爱一个男人。看来某些有权有势的人——比如她的父亲——永不厌倦这样的游戏，拿自以为是的深情当借口，毫无罪恶感的去伤害那些无辜被牵扯的人们。
　　“她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她才17岁，还未成年，我毕竟是她的父亲。”
　　“父亲？你竟然有脸在我面前说是她的父亲？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你的背叛！这是我的耻辱，是这个家的耻辱！”
　　“事情已经如此，她人都进了家门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你想让记者抓到由头挖出那些陈年往事，然后指责我抛弃亲女吗？”
　　“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够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君儒。”
　　“父亲？”
　　展老太爷以一贯沉稳的步子推开房门，后面跟的是一脸漠然的展颜。
　　“明天你去召开记者发布会，告诉外界，展颜为你和姝贤亲女，生来带疾，送往国外治病，如今病好归家。”
　　“父亲！她……”
　　老太爷抬手制止了展夫人的后话。“家丑不可外扬，不过你放心，那只是对外界的说法，展家不会承认她，更不会让她有继承权，放心。”略略安抚了展夫人又回过身来，神情冷峻的面对展颜“你听明白了？对外，你是我展家的女儿，但是不要自以为是，若出了差错，也只好请你离开这里了，听明白了？”
　　“嗯。”
　　——明白，当然明白，你轻松的几句话，就彻底的抹杀了母亲的存在，也完全定义了我私生女的身份，如此简单的道理我都不懂，那可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但是我有个条件。”
　　“条件！你还敢讲条件？看清楚你自己什么身份，你……”刚安静下来的展夫人被瞬间激怒，高声尖叫着，被一旁的展老太爷挥手制止。
　　“你要什么？”
　　“我可以帮你们演好这出戏，但你必须保证让我顺利读完大学，以及毕业之后离去的自由。”
　　“你认为你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我并不想给你们带来困扰，所以我们还是互不亏欠的好。”一双沉静的眸子看向她的父亲。
　　“我不是母亲，为了爱你不顾一切，我也不在乎和你的那点血缘。负担到我大学毕业，我与你，两不相欠。至于你的什么遗产，就让它去见鬼吧！”
　　后来展颜回想，真是亏了，早知道这段自以为是的慷慨陈词换来的竟是如此这般莫名其妙的人生，当时就该争争遗产的，不为别的，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人生没有后悔药啊！伴随话音落下的是清脆的一声“啪！”展夫人凝聚了一身气力的一巴掌打的展颜摔倒在地，白皙的脸上慢慢浮现清晰的掌印，随之倒下的还有她身后的小几和一个设计精美的玻璃花瓶。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诡异的响起。
　　“果然是没娘养的孩子，是谁教给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展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展颜，或许是那一巴掌太过用力，从她的手掌到话音到话音都是颤颤巍巍的。
　　“要我配合你们就请答应我的条件。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默默地站起身来，展颜甚至没有去碰已经肿起来的脸，漠然的看了面前的几人，转身向外走，再无余话。
　　掌心的血滴到花纹精美的地毯上，与那红色的图腾融为一体。
　　“你……！”
　　展老太爷抬手，压下了展夫人蓬勃的怒火，头也不回，慢慢的说道：
　　“我可以答应你，你也要做好你该做的。希望你像你所说的识时务，别存什么非分之想，免得自取其辱。”
　　走廊上的展颜身形未顿，径直离去。

　　黑夜妖娆，树影婆娑。展颜没有开灯，月光穿过宽大的梧桐叶悄悄映入房间，照在她身上。流血的手掌没人在意，任由鲜血恣意晕红床单。
　　“外公，人生无趣，为什么你要我坚强的活下去，那又有什么意思？”
　　双手合拢，掌心包裹住那枚小小的玉环，贴近心口。
　　“不如归去。”
　　树影扭曲了月光，诡异的摇动，床上的女孩静静睡去，手中鲜血仍然慢慢渗出，却流进玉环里，一缕月光袭来，染血的玉环越来越亮，血和玉相合相溶，终成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