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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七金旧话·第十三回 ...

  •   虞药将在第三日上天宫报信。

      这三日,天宫流传的尽是虞药和北海十三团的传说。
      说当日,西域一把手带两千锐兵战北海九人,九个人生生扛了一个多时辰,最后那虞药凝天地真气,一掌推过,一千余煞种尽化为花瓣,飘散于阵前,盖在满地的鲜血上,如同血河上结出的晶花,一朵朵流向远方。
      大战数日的虞药,身不沾血,剑不卷刃,乘风云银龙,盘于战场上青空,满目慈悲,跃在地面,弯身捧起一朵花,道“众生皆苦”。

      “啊——”听完这个故事的女仙子捧着心口眼底流春,想象着那位潇洒飘渺,贵气逼人的仙子。
      浮弋夹在中间,都有点不敢相信,但想到那天挂在他臂弯直冲云霄的回忆,还是脸红了。
      有个仙子道:“什么都好,就是出身稍逊一些。”
      另一个轻推她一下:“你懂什么嘛,白手起家,一夫当关,自己说了算,一人带上一千二百人登仙,天下哪还有这样的传说?!”
      又一个附和:“就是就是,又年轻,又前途无量。”
      “啊——”便又响起来。

      又说,在战始,西域呈压倒性优势之时,粮草已毁,粮道已断,前有西域煞进不能进,后有煞地门退不能退,头顶旋流火凤凰,死地之时,虞药登高宰鸟,跃于流火凤凰之上,任凭身上燃火不退,硬是一剑斩三头,摸到了杀流火凤凰之法。凡人俗士,前仆后继,大将登高统率,领众人斩杀八只流火凤凰,更是一剑劈开三道煞地门,要伤员退战。
      伤者不退,携自爆符突阵,三呼北海大胜,自戮于敌营。

      “哎——”男仙们纷纷摇头,“一场好战啊。”
      便有仙人饮酒慨:“当仙应除妖斩煞,积功德,受民供啊。”
      又有仙人表达遗憾:“可惜了,咱们不在下界,没办法参战,没机会咯,就只能看看别人风光……”
      有仙人又道:“如果是我,当时我就不会派一队往右边突进,我觉得左边更好。”
      旁边仙人接道:“不错,我也认为左边更好。说到底他们也是第一次打,那个虞药也没什么经验吧。”
      于是口头战役复盘,风风火火地展开了。

      ***

      漩涡中心的虞药,终于在第三日来了。

      他来的时候还是一飞冲天而来,其实还走过了,拐回了头才落在天道门前。
      他一落地,门就开了,正在门内做自己的事的众仙,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虞药。

      虞药朝各位打了个招呼,便往前迈一步。
      不知为何,众仙竟不约而同地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跟在虞药旁边的三团长,拉了拉虞药的袖子:“头儿,衣服上有血。”

      “嗯?”虞药连忙低头找了找,甚至往肩上看了看,但没找到,“哪儿?”
      三团长道:“胸口。”
      “哦。”虞药拎起衣服前,一口气吹过,血迹飘散。
      虞药抱歉地笑笑:“忘了,不好意思,直接赶过来的。”

      再会仙督,今夜未奏乐,虞药和三团长被单独给了个位置,既不属于上位,也不属于中位和下位。
      今夜也没有表演“天外飞仙”,虞药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齐了,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早。
      上位今日分明划出了一二三等,一排的就是虚汕子、空晴老人和水荷楠三位。同他们一排的还有葆兰、兆十二郎、金林子和易观。
      他们正对着虞药。

      虞药先报告了下界战斗情况,四界联盟已经剿灭西域内妖煞,抓的俘虏被看管在西域讨饭庄。西域境内各镇县层级不变,煞派督馆已撤,将由境内七十二镇县商讨行政事宜,为保事态平和发展,四界联盟派部队镇守西域一年为限。
      就在虞药准备详细讲一下四界部队的组成时,被虚汕子咳了一声打断了。

      虚汕子问:“不说这个。贵人扈下一千余人登仙,接下来当如何?”
      虞药愣了一下:“什么如何?”
      虚汕子笑笑:“是这样……”他讲了一句又打住,“你喝茶。”

      旁边一仙子上前给虞药倒茶,在两千入籍仙和数千未入籍来看热闹的地仙一齐盯过来——他有点紧张,手抖着,慢慢地给虞药倒茶,因为抖,热茶溅出来溅到了虞药的手上,他惊慌地看了一眼,虞药的手连动都没动,只抬眼看他,笑了一下,仙子的手稍微稳了些。
      倒过茶,仙子便收了壶要走,手一滑,银壶从手中脱出,他急忙扑身去接,脚也滑了,身子便歪歪斜斜地要倒。
      虞药起身,一手拉住他的胳膊,一手托住了壶底。

      仙子站稳,虞药才把滚烫的壶从手里拿出,转过身给三团长倒了茶。

      仙子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三团长。

      上面的水荷楠皱着眉,声音沉沉:“这小仙……”
      虞药把茶壶还给仙子,开口问:“刚才仙人要跟我讲什么?”打断了水荷楠的发难,仙子趁机会跑开了。
      三团长往茶里放了块糖,搅起来,寻思着等会儿能不能搞点茶叶回去。

      虚汕子笑:“仙督会一百九十九席,前些日子刚进行这一届的选举。此战北海付出代价巨大,北海十三团登仙,人心所向,仙督会若是有北海各位骁将,更是增光添辉。不知道贵人是否愿意让北海人入仙督会?”

      虞药其实没有反应过来虚汕子在说什么,看了一眼兆十二郎。兆十二郎是当时仙督会派去督战的仙官,也许是因为同战过,虞药与他关系不错。兆十二郎也提前跟虞药打好了招呼,交代了仙督会就是仙宫最高议事机构,虞药非常天真地问了一句天宫不是人人平等吗,兆十二郎点点头,没回答。

      此时虞药明白,这便是兆十二郎交代的“邀你北海入会”,于是虞药点点头:“不胜荣幸。”

      虚汕子继续笑:“但就像我刚才说的,此届刚选完,三年后当选下一届。”
      说罢不知为何,虚汕子停住了话头,朝虞药和善地微笑。
      虞药读不懂气氛,也没有说话。

      于是尴尬了一会儿。
      虚汕子咳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接上:“但是由于此战中,有部分仙督不明是非,投敌助煞,因此被革除仙督会席位。我们真诚地希望这些席位能由北海骁勇之士来就任,贵人意下如何?”
      虞药寻思这话说得挺好啊,是抬举他们北海吧。于是虞药点了头。

      虚汕子继续:“那就这样定了,空位共五席,由北海人来任。”
      虞药点点头。

      此时一旁静候多时的岑仙人一大步迈上前:“小仙不才,愿推我北海之荣光,七金之掌门,虞药入一席。”
      虞药还未答话,众仙纷纷鼓掌,交口赞叹,颂扬虞药之战绩,又歌颂其功劳,虞药一时晕乎乎,实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中间他转头小声问三团长:“我总感觉和上次来哪里不一样。”
      三团长正忙着吃饭,头都不抬:“上次我不知道,我觉得这肉有点太软了,建议做硬一点。”
      虞药扇了一下他的头:“你是饿死仙?”
      三团长照样不抬头:“我是您手下的仙,我要是饿死仙,您就是饿死大仙。”
      虞药:“你……”

      虞药还没有教训他总是唱反调的手下,仙督们的讨论结果出来了,虞药被推举为仙督会一员。
      还没等虞药说话,又进入了下一个环节,继续推举仙督会成员。这次被推选的,是岑仙人。
      岑仙人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不配。”
      众仙交口:“您也北海人。”“北海之荣耀,必是北海众之荣耀。”“居位甚久,资历老道,您配,您配。”
      一通推辞之后,岑仙人有些羞赫:“不知道玉池贵人如何想。”
      众仙看向虞药。
      虞药愣了,看这气氛,他点了点头。
      于是仙督会第二个北海席位给了岑仙人。

      当晚回去,虞药一进门就趴到了床上,不过一顿晚餐,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
      勾玉抱着手臂进来,踢了他一脚:“别睡,会开得怎么样?”
      虞药趴着不动,声音闷声闷气:“就那样吧……”
      “几个席位?”

      说到这个,虞药坐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他们真的说要送我们席位。”
      勾玉冷哼了一声,又问:“也有他们推举的人吧。”
      虞药眼睛亮起来:“厉害啊师兄,跟你说的一样。”
      勾玉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又马上问:“最后几席?”
      虞药告诉他:“本来给了五席,他们推了三个,加上我四个,还剩一个我没允许他们推的人,我想让你去。”

      勾玉一听皱起眉头:“老狐狸。”
      虞药不太关心地挠了挠头:“麻烦啊……”
      勾玉拍他的脑袋,严肃地盯着他:“听好了虞药,照现在的形式,即便我们不能在仙督会中占多数席,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派,成为天宫主事人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我们初来乍到,这次让他们也没什么不好,三年正好养精蓄锐,韬光养晦,把我们一夜登仙的锋利磨一磨,让众仙对我们不再那么忌惮。”

      虞药打了个哈欠,不太明白地问:“为什么非要当主事人呢?天宫各派过得不也挺好的吗……”
      勾玉瞪他:“你懂个……算了。你知道吧,相争必排位,和谐只是矛盾的另一种体现方式。他们早已习惯了没有北海的结构,我们突然闯进去,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不和谐。况且挤占席位的事是一定会发生的,那就意味着夺人饭碗,戗行的事非常招人恨,”勾玉强调,“非常。”

      但是虞药仍旧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好吧。不过说回来,仙督会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又不负责点人成仙,成仙都是自己成的……”
      勾玉冷笑一声:“可他们负责谁堕仙啊。”
      虞药觉得跟自己没有关系,便不再问。

      勾玉坐在他旁边,又语重心长起来:“虞药,你也要长大了。我听说,仙人也好,凡间也好,现在都不叫你玉池贵人,称你为七金老仙。”
      虞药自己倒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乐了:“挺好,比之前那个还好一点。”
      勾玉叹口气,无奈道:“算了,既然你喜欢就不管了吧,不用那帮人起的号也好,起码以后翻脸不用落这个口实。”

      虞药垂了头,他的师兄本来也不这样,虽然以前就有点好强斗胜,但是自从北海十三团全数登仙后,就变得非常……怎么说,野心勃勃,好像随时都要跟天宫打一场仗一样。
      勾玉还非常地嫌弃虞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长耳提面命,恨不得虞药马上紧张起来。

      虞药转头看勾玉:“师兄,天宫不是我们的敌人啊。”
      勾玉有点无奈地看着他:“师弟,你知不知道天宫的人讨厌你,尤其是仙督会。”
      虞药笑了,点点头:“知道。”
      勾玉便蹙眉:“那你还不明白?”

      虞药叹了口气,往后仰了仰:“讨厌我又怎么样呢?只是因为喜恶就成为敌人吗?”他眼前浮现同门的坟墓,“这样只是喜好程度的情感,不应该成为敌人。”
      勾玉盯着他:“那……你讨厌他们吗?”
      虞药想了想,认真回答:“不知道,应该不讨厌吧。我好像不怎么讨厌别人。”
      勾玉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虞药笑着拍拍他:“我知道师兄你想振兴七金,我和红纱,会一直和你一起的,所以不管你准备做什么,都不必太紧张。”
      勾玉滞滞地看着虞药的脸,同门的脸一张张从他眼前划过。

      勾玉想,对于他们这些七金幸存者来说,敌人是什么呢?
      这么说来,天宫确实远非敌人。

      ***

      七金的壮大甚至比勾玉想象得还要快,无论是凡间还是天宫,七金老仙之名如雷贯耳。凡间七金门徒兴盛,分部遍布四界,登仙者之数量更是一枝独秀,绝尘领先,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派。派盛极,四界领主都给三分面子,黑白官道条条顺。天宫,七金派独居北角,花蝶丝竹趋之若鹜,北海十三团不喜欢晚宴,嫌吃个饭时间太长了,晚宴后来便不办了;北海十三团好往下界跑,仙督会的下界条例形同虚设,久而久之,新登仙之人,无论派别,倒先要去七金拜会,才轮得到仙督会。北海十三团在天宫仰慕者众多,许多参与过大战的人分外崇敬七金,但忌恨者也多,尤以西域仙为代表。
      七金老仙本人,其实一无所知。他最大的快乐就是当翘脚老板,因为他对于争斗第一大派没兴趣,也不爱提什么意见。他一直以为晚宴的取消是因为天宫的人终于嫌麻烦了,殊不知是因为他的人说不喜欢。他的生活一如既往地主要是修行、念书,后来再加上种地,十三团爱下界的习惯他知道,他顺便让他们帮忙在七金的老院子种了点花。
      有次众仙给七金老仙送了个圆盘,上面灵鸟会绕东飞。虞药顺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往别的方向飞?送礼的当下施法,念起咒来,生生改了鸟飞的方向,恭敬地呈上来。
      虞药:“……”

      有天七金老仙出门去转,正好看见有仙子护送一个高大男子往西走,他便叫住一个仙子问,正好是浮弋。
      浮弋告诉他:“这是五岭真君,是传说中第一位登仙的修士。”
      虞药啊了一声,又问这是去哪儿。
      浮弋转头神秘兮兮地看他:“您知道冰先生的畅销诗集‘我与你如何相爱——九世之回眸’吗?”
      虞药点了点头,他还买了一本。

      浮弋继续道:“这诗就是以五岭真君和清嫣仙子的故事为原型的。相传五岭真君天下第一仙,这天宫还是他建的,登仙后征伐北海、西域、南菱、东湖,是天宫成为四界唯一之神域,后者登仙皆‘入籍’指的就是得到天宫的承认——即通天之仙。成的小仙啦什么地仙啦当然就不配入籍啦。
      五岭真君尊贵非凡,却并不贪权恋位,反而建了仙督会,让四界之仙自行管治,自己居于五岭殿不问世事。
      再说这清嫣仙子,乃是上古天之泉,入凡间修行,千年成仙,但心思纯粹,单纯天真。
      那日她初登仙,误入五岭殿,两人相遇,自此开始了一段生生世世纠缠的虐恋。”

      虞药眯着眼看她:“……你这本诗集,读了多少遍?”

      浮弋继续:“但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清嫣仙子为救一仙子,曾误入阎罗界,虽然被救回,但身染煞气,为仙督会不容,清嫣仙子愤恨至极,跳堕天塔,五岭真君救不及,生生错过,第一世没能在一起。
      第二世……”

      虞药抬手:“不用讲了,我大概知道了。”他望向五岭真君的背影,“这是第九世?”
      浮弋点点头,叹口气,说不出来是惋惜还是兴奋:“真爱为仙督会所禁忌,冲破枷锁与牢笼,真是……”
      虞药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仙督会不是还传颂写他们故事的事吗?为什么没能对他们宽容一点?”
      浮弋转头看他:“啊?那是因为,艺术是艺术,生活是生活嘛。”
      虞药:“??”

      他没弄懂,就被红纱叫了一声。

      红纱虽然没登仙,但是被虞药带上了天宫,这样方便照顾他。虞药发现成仙有不少好处,比如他治好了红纱的哑症,尽管红纱仍旧不爱讲话,但声音十分清脆好听。
      红纱出落得亭亭玉立,连仙子们看到都要赞叹的地步,得知是个男孩子,倒也没有什么变化。
      浮弋跟红纱打了个招呼,但今天的红纱似乎情绪不好,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浮弋,便叫虞药来。
      虞药赶紧过去,红纱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带他走,也不说去哪儿。任凭虞药怎么问出什么事了,也不开口。

      走到无人处,红纱突然眼眶一红,问道:“师兄,我们能不能回七金去?”
      虞药一愣:“那再走两步就……”
      红纱摇头:“不是这里,我们的,有师父的。”
      听到这个词,虞药的脸猛地僵住。

      红纱抹了两把泪,双手拉住虞药:“凡间的……七金。”
      虞药叹口气,摸了摸他的头:“想下去吗?”
      红纱点了点头。

      虞药帮他把脸擦干净:“那也不用哭啊。走吧。”他伸手拉住红纱。

      平仓山的新七金观修得气势恢宏,前庭都是来访的客人,后殿都是修炼的弟子,珍稀异兽圈养其中,来往皆是尊贵之人。
      虞药和红纱站在门口,朴素的衣服有些格格不入。

      虞药转头问红纱:“这里吗?要进去吗?”
      红纱转开头,不说话。

      虞药又问:“那去恐九山?”
      红纱点了点头。

      恐九山的七金修炼场更加气势恢宏,远远地就能听见弟子们练功之音,还有猎兽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
      虞药和红纱站在仙气所育之林,突然东边传来一阵狂乱的脚步声,刹那间便到身边。虞药耳一动,抱起红纱一跃而起,落在树上,那地上的野兽狂奔而去。下面有个年轻男子,勒马朝上望,冲虞药抱了抱拳:“好身手。没事吧?”
      虞药摇了摇头,那人策马而去。

      虞药问红纱:“这里吗?”
      红纱摇了摇头。

      这一天,他们跑遍了北海的七金观,或者任何跟七金有关系的地方,但红纱总是摇头,终于在晚上回到了平仓山。
      平仓山即便到了晚上,仍旧灯火辉煌,在山脚便能看到山上雄踞的七金观。

      虞药跑了一天,准备去观里喝口水,他们刚走了一会儿,红纱便拉他离开了主道,朝山里走去,越走越偏,越来越昏暗。
      走在这荒凉的地方,红纱的脚步反而轻快了许多,他背着手跳跳走走,带着笑意:“师兄,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常常跑山。”
      虞药在后面笑:“你才跑过几次……”
      红纱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身体不好。”
      虞药笑着点头:“嗯嗯。”
      却一下子撞在红纱背上,因为红纱停了步。

      红纱转过头,昂扬地笑起来,坐在地上,拍了拍地面:“师兄,你坐。”
      虞药坐下来。

      红纱托着下巴,望着树木后的天空,今夜没有什么星光,从金碧辉煌七金观流出的残光,洒了一点在红纱身上。

      红纱轻笑起来:“我知道的。”
      虞药转头看他。
      “师兄其实一直想登仙,只是没有讲过。师兄你很努力,我们都知道的。”红纱望着远处,“师兄是为了留在七金可以放弃梦想的人。”
      虞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梦想也算不上吧,我没什么天分。”
      红纱继续:“师兄是个很温柔的人,很多委屈都不说的那种人。”
      虞药低下头看他:“……你今天怎么了?”

      红纱的声音轻轻的:“那天我看到了,师兄杀他的时候,因为他说想要变成花瓣,就让他变成了花瓣,也画了线想保护七金,这样那样的事,我一直都知道。”
      虞药看着他。
      “所以我就想,如果这些事发生在师兄身上,师兄会怎么办?我猜师兄为了七金,也一定什么都不会说,为了七金,这些都值得。”

      虞药突然愣了,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事……”

      红纱苦笑了一下:“但是我不是师兄啊,师兄很强,我很弱。”
      虞药伸手:“你……”
      “师父要保护七金弟子的意志,完全传给了你,我想你一定是师父最好的弟子。不过,师父一定觉得很对不起你。”

      虞药的手停在空中。

      “现在我,也稍微能体会师父那时的心情了……”

      虞药一把抓住他:“你说什么呢?”

      红纱好像突然醒过来一样,朝虞药笑了一下,伸手摸了虞药的脸:“师兄,不要太苛责自己。”
      从他身上,浮出那种濒死的感觉,如同师父那一晚,这让虞药的手抖起来:“你……”

      红纱打了个哈欠,推开虞药,撅起嘴来:“渴了。”

      那感觉倏地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过,但虞药头上仍是冷汗。

      红纱凑近:“师兄,我要喝水。”
      “啊?”虞药反应了一下,“那去七金观……”
      红纱两腿一伸:“师兄去给我拿吧,我懒得动了。”
      虞药看看他,想开口劝,看红纱翘起腿吹口哨,死活不愿意动的样子,叹了口气,站起来了:“麻烦,我真是给自己养大爷。”
      红纱在他背后咯咯地笑。

      那笑声是虞药对他的最后记忆。

      他带水回来的时候,红纱靠在树上,已经死去很久了。

      红纱头靠着树,平静而愉悦的面容,手里攥着师娘绣的香包,像熟睡了一般。

      虞药愣在原地,看着他。
      一种绝望像从地里长出来一样爬在他身上,让他一动不能动,一直有声音问他,你早就应该知道,你为什么什么也不知道,你什么也做不了,谁也救不了。

      虞药挣开这些盘问,努力走向红纱,在他碰到红纱的一瞬,红纱便像一阵烟似的消散了。这代表着,红纱连丹都没有了。
      在红纱渐渐消失的时候,虞药看到他身体上,衣服下,腰腹与大腿,密密麻麻的的伤与咬痕。

      虞药的真气忽然炸裂。

  •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靓仔铃星之父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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