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一浮春梦

1、(未完,待续)

　　总是在不经意的一回眸，便任着那往事在指尖匆匆流过。只转瞬之间，就是一片风花如雨乱。
　　缠缠绵绵，却也总抵不过那双在记忆里沉浮的眸子。数遍折柳看落花，恍若无数人在无数个梦中惊起一泓秋水的滟，惊落一场繁华的红。浅三分，深三分，是三分的捉摸不透，却是四分的颠倒众生。我不知这是否也是那人的表象之一，同她走过了大半辈子却也总看不透她。又有谁想得到温文尔雅的表面之下潜藏起的竟然是刻入骨子里的倔强。还有只怕连她自己都未曾想到的，同她并蒂双生那人一样的妩媚和绝望。
　　曾经，她是我的主人，也是整个惊燕王朝中唯一的女子。十四岁拜将，十五岁一举平定邻国湛影的袭击，惊燕自此强大，而经此一役主人亦名满天下。与秋袭沈梵音并称南北双璧。十六岁封相，成为惊燕历史上唯一的女相，一时风光无两，堪称传奇。而碧水月惊才绝艳天下共倾的美名亦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
　　是的，我的主人便是碧水月，惊燕历史上的传奇。有人说过，若没有碧水月，只怕惊燕就不会这般繁盛，而惊燕的历史也不会这般的荡气回肠。我不知主人是否如人所说的这么重要，但我想若无了主人，只怕惊燕的历史就会少一笔浓重的墨彩。
　　屈指算来，我随着她也以十六年了吧，据说优昙花十六年才开一次，这十六年亦不过指尖一瞬，弹指即逝。犹记得当初我也不过是一个蓬头稚子，那时家里刚刚遭了战乱，只剩一间破茅屋。那年头，惊燕王朝远不如现在这般强盛，尤其是在经历举国震惊的“灵清之变”后，早被诸贵族掏空国库的京城更无法拨出多余的银钱抵抗邻国湛影的骚扰袭击。何况虽然那场举世震惊的叛乱最后还是被平定了，但人疲马乏的军队有如何能抵挡湛影以逸待劳的精锐部队。所以朝中大臣到是史无前例的达成默契，对湛影的袭击无一例外的保持沉默。每年都会送给湛影大批的银钱珠宝丝帛及美丽的皇家公主以换取一两年的和平。只是无论战和，受苦的总归是平头百姓们。所以当时我所住的小村子里但凡有钱有门路的人无一例外的举家逃亡，剩下的便是无门无路的穷苦之人。那天村子了刚刚过了一群湛影的士兵，如蝗虫过境般，村子里所有的金银，丝帛，绵绸，吃食和女人壮丁都被抢掠的一干二净。村子虽不算大，但地处边界，也算得上是两国交通的纽带，到也人声鼎沸，歌舞升平，本是个如世外桃源半的所在。可自战争之后，便再无了往日的繁华，说是“夜户萧疏鬼唱歌”也不为过。这次若不是父亲随手将我和小弟扯入一个荒废已久的石屋，只怕我也难逃此劫。
　　当我们从废墟之中满面灰尘的爬出来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三天之中，我们三人唯一的食物就是父亲身上仅剩的一块只有巴掌大小的馒头。我们家向来贫寒，小弟又是家中唯一的独子，而我却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女孩，所以全部的口粮全部都入了小弟的肚子。尽管已是饥肠辘辘，我却依然庆幸，若不是父亲在最后关头将我拉出来，只怕我早已落到湛影人的手中，甚至早已葬身狼口了。就这点而言，我实在比其他姐妹幸运的太多，我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更何况以我现在的力气也不可能在父亲和小弟手中抢来一口半口的食物，我虽不识字，但我很早就知道白费力气的事情还不如不做，所以此刻我很明智的选择了缄默，顺便祈祷我千万不要落到湛影人的手中，我还不想死。
　　虽然已经是初春了，但夜晚的风总归是凉得很。我将身上早破得不成样的薄棉袄拉紧，以求捱过这一晚。小弟在旁边也是冻得发抖，呜呜咽咽也不知在说什么，只怕是受了风寒。我家中固然贫寒，但却也未曾委屈了小弟，向今夜这般的苦楚，只怕依着小弟的人性脾气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吧。果然，小弟哭过之后便把眼睛转向了我，我分明看见小弟眼中的雾气开始凝聚，扁嘴，“呜……我冷……棉衣……”叹气，我认命的开始脱身上仅有的破旧不堪的棉袄。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是别无选择，反正早晚的脱，也不差这一会。估摸着这天也冻不死人吧，我心里暗自庆幸，没想到我苦中作乐的本事竟这么厉害了，小小自豪的一下。
　　没了棉衣，身上仅有的一点热量也被刮散在这寒风里，我跺跺脚，哈哈手，可惜都是无用功，无论如何也不能稍稍缓解身上的冰冷和肚中的饥饿。小弟看着我笑得得意而狡猾，他炫耀着手中的半块馒头，那模样活像是捡了一个大便宜。我微笑，不作声，只是看着遥远的星星笑的灿烂。只求小弟自觉无聊之后可以放过我，让我安稳度过今夜，毕竟夜一旦过去，有太阳的日子便那么难熬了。
　　不久小弟便沉沉谁去，只留我一人犹自簌簌发抖。湛影的军队应该还没有离去吧，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敢生火。我只能羡慕的看着被包的暖暖的小弟在一旁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