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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太子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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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大人。”齐君怀拱了拱手,连忙让他入座。
江进海伸出手来扶女儿,江离月却跪在他面前,磕了个头,道:“父亲,是我不配,痴心妄想飞枝头,原来白姑娘与王爷早已有过婚约,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不该因一己之私,拆散一对有情人……”
“妾身只求王爷休书一封。”
齐君怀呼吸一滞,“你……”不必如此。
本来就愤愤不平的江进海一听她这话,脸色愈加难看,想来她江家的掌上明珠,竟是送来让人这样糟蹋的?
“我江某人自认从未得罪过王爷,不知为何竟得这般折辱,即便如此,我江家的脸面还是要的,既是早有妻子,便趁早回了圣上!”
江进海此时勃然大怒,他也跪了下来,“小女出身寒微,又资质愚钝,着实高攀不起王爷!”
江家是名门望族,江进海在朝中做官,兄弟又是个大商贾,掌握着皇宫的布匹供应。因此,江家在京城里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就连皇帝都须礼让三分。
江离月多年后才明白,这才是齐君怀心甘情愿娶她的原因。
“请王爷定夺!”
素日江父最疼江离月,若非当初她一意孤行,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的。
气氛瞬间凝重下来,白雁雁连哭都不不敢了,齐君怀放开了她,思绪流转间,想起最多的事情就是,这些年他为了娶江离月做的那些努力。
不像有母族为靠山的太子,他出身卑贱,母妃只是一个替人洗脚的婢女,千辛万苦终于从后宫活下来,他不仅要王位,还要那九五之尊……
那样宏伟的目标,并非凭他一己之力能做到的,而江家不得不说是个极好的助力。
权衡利弊之后,齐君怀垂着眸子,沉吟半晌,道:“这都是本王不好,岳父大人和月儿起来再说。”
“圣上这几日忙于政务,若要上报,需得等到明日,这段时间不妨先冷静下来,若明日一早,月儿还是执意和离,那本王绝不挽留。”
“哎,天下无不散筵席,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也好,你们且好好商量,微臣告退。”
说着,江进海就拉着自家女儿走了。
齐君怀:?
白雁雁:??
……
“爹?爹!”
别看江进海年已五旬,身子骨依旧硬朗,身材有些臃肿,大大的啤酒肚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江离月跟坐船似的,晃得有点想吐。
“别怕,爹有话和你说。”
江进海在一个凉亭里停住脚,他按着江离月坐下,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有些着急的问,“你老实说,敬王那混小子是不是对你不好?可有虐打?”
那双眼睛看着他,眼眶已经有了发红的痕迹,“你生母走得早,把你托付给我抚养,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人打了不能让人碰着了,现在可怎么好……将来叫我下去怎么跟你娘交代……”
老头子转过身,娘们兮兮的抹眼泪,殊不知,江离月现在哪听的了这样的话,一时间心中的愧疚遗憾痛苦交杂在一起,眼泪便止不住地流淌。
“闺女,宝贝大闺女咋了这是?”
江离月低头,默默用衣袖擦拭,“没事的爹,我、我只是触景伤情。”
江进海轻叹一口气,将她抱在怀里,像是安抚小孩一样帮她轻拍着后背顺气,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敬王府要不太平了,能不参与是最好的。”
“只是,爹怕你太过伤情。”
若是以前的江离月,此时是断然离不开齐君怀的,更别提和离了。
只是她已经决定,这辈子定要随心随性,做一回自己。
翌日清晨,从书房出来,拿着一纸休书,连步伐都有些虚浮,她难以抑制的想,终于,她终于要离开王府了。
从今以后,不管她做什么遭逢什么事,他齐君怀都没有资格干预,就像是纸上写的那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江离月昨晚就和父亲商量好,明日启程回府,一大早就让霜儿收拾东西,除了从娘家带来的物品,其余一律不带。
马车已在外面等候,江离月刚出院门,王爷房中的一名小厮就急匆匆的跑来,说:“王爷今儿忽然晕倒,太医说是得了风寒,王爷嘴里一直念叨着王妃,请王妃可怜可怜,去看看罢!”
“……”真当她心软好好糊弄?
“我已不是王妃,王爷的事与我无关。”江离月头也不回,拉着霜儿就走。
那小厮懵了,情急之下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鼻涕眼泪糊满脸,央求道:“王妃,你别走啊!我们全府上下就只认您一位女主子,我们都只忠心您啊……”
突然,坐在马车上的江离月掀开了窗帘,小厮眼中闪过喜悦,却见她并没有看他,而是看了一眼这偌大的王府,然后放下了帘子。
车夫快鞭一抽,马蹄声声疾,扬起漫天尘土,车马的影子消失在地平线上,留下忘了哭泣的小厮,只是觉得方才那一眼悲凉无比,心中顿时生出悲戚来。
江离月一走,王府中来往奔走的仆人太医们动作都缓和了下来,仿佛自讨没趣一般又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偶尔有一两个偷闲的还在私下言语,讨论王府出的“大事”。
“听说咱们不久又有新王妃啦,见过昨儿来的那个女人吗?就是她!”
“王爷狗改不了吃屎,这般三心二意,又怎会有女人真心和他好……这要真上报陛下,必定龙颜大怒。”
“是啊,王妃还未过门就与别的女子私定终生,要搁在一般人家非得街坊邻居唾骂死!乱搞就乱搞,到时候怪罪下来,别连累咱们这些小鱼小虾才是!”
“嘘……这话不能乱讲。”
……
王爷的寝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齐君怀只着深衣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仿佛真的时日不久的样子。
外边来禀报的仆人退下后,他的神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旁边为他“诊脉”的长胡子太医眼观鼻鼻观心,进退维谷。
“滚!”
齐君怀的耐心早已告罄,现下越想越气,这时一名不识趣的婢女还端着一盆热水上来,他直接抬手将水盆打翻。
“王爷,皇上那边……”
禀告皇上?那他还要不要命了!
齐君怀躺在榻上平息气息,脸色难看的像吃了一斤苍蝇,吞也不是咽也不是,原本他就是自以为能拿捏住江离月,所有找各种理由纳妾,现在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做了个挥退的手势。
太医和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刚才去追江离月的小厮,齐君怀神情淡淡的问,“她可有半分不舍?”
小厮跪在地上,肩膀颤抖:“没有,王妃很决绝,眼中似乎、似乎……”
齐君怀挑了挑眉,觉得江离月给他的“惊喜”已经够多了,如果现在告诉他,江离月是给人掉包了他也信。
“似乎有恨意!”
嗯?齐君怀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看得可清楚?”
小厮点头如捣蒜,“小的不敢撒谎。”
“……”
待屋里头的人都清干净,齐君怀又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发呆了一会儿,他拿起旁边的一块白手绢沾了水,擦了擦眼下的碳灰。
怎么可能,苦肉计没用?
他神色颓丧,没有一点平日的泰然自若,因为……他好不容易画的妆容就这么浪费了!
江离月那丫头抽的什么疯?莫非……她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齐君怀想了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也无一丝头绪,他手揉了揉太阳穴,眼神有些狠辣。
不行!他怎么说都是带着剧本外挂的主角,将来可是要实现霸业,建立一个独属于他的王国的,哪能就这么栽在一个古人身上?
原著里是怎么说的?江离月只是“他”众多后宫中的一个短命女人,不论“他”做什么,多伤她的心,江离月都忠心耿耿,毫无保留的将整颗心奉上。
所以,江离月是不可能死心的!
齐君怀想,也许是自己这次太过头了,只要他稍微服个软,江离月还不屁颠屁颠的跑回来?
……
尚书府。
一行人下了马车,门外就已经站了一排人,她的父亲以及继母,身后是一些曾经伺候江离月的家仆。
江离月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所以自她睁开眼睛就没见过自己的娘。夫妇两人又是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厚,江父坚持一个人当爹当妈拉扯大女儿,一直不肯再娶。
后来她长大了些,不忍父亲晚年凄凉,便撺掇他再娶个姨太太。姨太太将江离月视如己出般疼爱,这些年江离月也真的将她当作了亲人。
姨太太叫徐玉兰,她正拿着手帕抹眼泪,泪眼婆娑的拉起江离月的手,微微颤抖,“我的儿,你受了多少苦啊!怎的这般消瘦?”
江进海轻咳了一声,眼神示意:孩子现在正难受,你倒先哭起来了?
徐玉兰勉强止住泪水,“不管那负心汉,咱娘俩好好聚一聚,你姐姐身体不好尚在房中静养,她常常念叨你呢。”
姐姐?不知她如今是什么模样。
她自嫁入敬王府便极少回家,偶尔逢年过节回去一趟也只是匆匆离别,印象中她与姐姐见了最后一面,美人迟暮,死于情伤。
一时间凄凉之感涌上心头,江离月暗自叹气,若真是负心还好,可就怕是两不相负而不自知。
江离月先回房换身衣裳,她的闺房没有一点灰尘,干净的一如当时离开的模样,连她离府之前摘的一枝梅花还好好的放在白瓷瓶中。
她眨了眨眼睛,不然霜儿看到她不自然的样子。
霜儿挑了一件素白衣裳给她,上面绣着淡红色的梅花花纹,雅致灵巧,江离月照了照铜镜,镜中映着张略施粉黛,清媚而不流俗的脸蛋。
江离月见她打开一个精美的红皮盒子,心思微动,“霜儿,你还记得那对鸳鸯玉佩吗?”
霜儿正将一支流苏簪子在她发髻上比对,闻言轻笑出声:“王妃、不,现在该叫回小姐了,那时候不是说丢了一半,另一半也没有用处了,让奴婢收进匣子了吗?”
江离月手指微动,“那可还记得放哪了?”
“旁的奴婢不知,这玉佩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奴婢自然好好的收着,万不敢忘却。”
霜儿从桌下最下一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方盒子,江离月打开了盖子,里面好好的躺着一块翠绿莹润的玉佩,鸳鸯的神态雕刻的栩栩如生。
借着“止则相耦,飞则成双”的特性,玉佩分为两块,寓意佩戴的男女一生幸福,百年好合。她娘的意思是让她自己留着一半,将来长大之后将另一半赠与自己心仪的男子。
如果让她娘知道,她早早就将这两块“传家宝”丢了一块,会不会气得棺材板压不住?
也许是芳魂早已消散于天地间,总之,她那残破不堪的前生里,从没梦见过娘亲。
现在,江离月想的是,淑贵人说的事情是真是假,若要得知真相,她该怎么接近太子?
记忆中落水一事让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当时不敢细究,现在仔细想想,救她的少年似乎……腰间有一颗小黑痣?
就在她失神乱七八糟想的时候,外面的丫鬟忽然步履匆匆的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焦急的说道:
“二小姐,不好了。太子殿下来了,说是想见一见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