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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十六章 战乱囹圄引彷徨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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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幕悠悠，鬼雾弥漫。
我一眼望进廖敏惨淡又惊惧的眼眸，里面的情绪相比于她木偶般的神情，可所谓相当之精彩！
她的眼神略过直插入肩的长情，缓缓上移，看见血，看清伤，最终落到我脸上，“你，怎么入得了这鬼阵？”
好问题！
我莞尔一笑，心底某处似乎被鬼魅所惑，变得妖妖邪邪，抬指勾起她的下巴，调笑道，“你猜……”
戏谑的语气瞬间染红她苍白的脸颊，她目光一滞，眼中的惊惧在翻云覆雨间逐渐平息，瞳眸辗转，她紧紧盯住我，似乎想要透过屏障，望穿自己的倒影，也望进我的魂魄。
“姐姐？”她喃喃自语。
“呀，你猜中了呀！”我放声大笑，这笑映在她眸中，灿烂无比，没心没肺。
她的瞳眸瞬间溢满鲜血，抬掌劈来，“我要杀了你！”
我任她殴打，不顾章法，捏紧她的脖颈，近乎疯狂，“一年前，你取我性命之时就该知道，你也会有今天！”
她的脸青筋暴起，她的唇由红泛紫，她的眼睛因充血而越睁越大，越睁越大，而我的心，在狰狞与失控间，越走越远……
“小锦……”
一声轻柔的唤犹如细雨连绵，悄无声息间浇灭我狂躁的怒意。
我松开双手，听着廖敏近乎疯狂的喘息，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差点掐死她。
怎么会这样？！
回眸，我不安地望向鬼阵外影影重重的人，那些或急躁或殷切的瞳眸，只有一双，安抚着我的心脏。
我读懂了里面的话——
他说：“小锦，不要恨……”
再回首，我直面廖敏，伸手，以掌心触其天灵盖。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她的脸因恐惧而变得扭曲，我不为所动，执意唤起心诀。
悠悠洪流如川入大海，来势决绝，一去不返。
直到她体内的洪荒之力顿入虚空，我才停手作罢，后退两步，凝视着她覆灭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廖敏，你我之间总要有个了断，你要我的命，我要你的修为，自此，两不相欠！”
她望着我，静静望着，唇角微动，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召回长情，她缓缓滑下玄柱，伏跪于地，呢喃着，“我恨死你了，兰锦期，我恨你，我恨你！”
我轻笑，“所以啊，你要好好活着，说不定哪天再来找我寻仇！”
转身，我走近骷髅，冲着那鲜红的天灵盖，举起长情。
“你要干什么？”廖敏忽然抬头，望向我的眼睛终于有了人气，“你破阵，他可就死了！”
“哦，是吗？”我微微一笑，“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这阵我破不破得！”
一击穿，鬼阵若苍穹破裂，星碎漫天。
抱着思辰，倾托枕莫，我一步一步走出光漫，走向那白衣飘飘无所拘的身影。
靖灵，我回来了！
……
有多久没和家人一起安安稳稳吃上一顿团圆饭了？我回想上一次相聚的情景，影像模糊，似乎真的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本以为家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想回自归，岂料一转身，就是数不清的岁月，家真的成了午夜梦回再也不易归的地方。
值得庆幸的，或许，是那些守在家里的人，不论我走过多少路，走到多远的地方，他们都守在原地，等着我，回乡。
坐于侧位，我环望桌畔的人，爹爹，姐夫、姐姐还有思辰，突然间，如鲠在喉。
我迅速垂下双眸，不叫人发现眼睛里的闪烁，深吸一口气，尽量调整思绪。
饭桌上安安静静，没有爹的唠叨，也没有思辰的玩闹，碗筷轻扣，静的些许寂寥。
我不禁回想，曾经每次吃饭，爹爹言怒嗔怨的模样，似乎无论我怎么做都让他老人家看不顺眼，总要在饭桌上数落我个没完。
微微抬头，我望向对面的爹，他满眸肃静，礼戴周正，仍旧是一丝不苟，真不知他怎么忍得住不埋怨我一年不归？
还有思辰，以前他总不会规规矩矩地坐到有始有终，每每开饭总要被姐姐端着碗追上好几圈，最后，只有等他吃饱了出去玩儿，姐姐才有空上桌吃饭。
如今，这小家伙乖乖坐在我身边，认真地扒拉着饭，同一年前的混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突然，他抬眸向我，正好撞见我看他的眼神，脸颊一红，他迅速垂首躲过我的视线。
“思辰真是越来越乖了！”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他碗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他抬眸，唤我一声“小姨”，豁然红了眼眶。
“唉……”一声叹浮起在空气中，我回望向爹，就见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思辰碗中，慈爱道，“多吃点，长高个，往后同你小姨一样，镇四方妖邪，莫给咱兰家丢脸！”
我的心一抖，轻轻唤了声“爹”，才对上他的目光，未曾想，那里面流露着的竟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欣慰。
爹终于，终于看到了我的努力……
毫无因由，我湿了眼眶。
泪眼朦胧间，一只温暖的手落到我肩头，轻轻拍了拍，又消失在熟悉的檀香味中。
不必看，那坐于身侧的被我刻意忽略的人，此时此刻，定用一双柔情的眼，全心全意打量着我的一举一动，怎么，我以前从未发现呢？
就在我茫然无措之时，一双筷子出现在我眼前，上面还夹着一块鸭肉。
微微抬眸，我迎上姐姐沉静的眉眼，她笑着，笑的安慰又明媚，“小锦，在外辛苦，要多吃一点。”
“嗯。”眼眶里的湿润连同鸭肉一起入喉，酸甜可口，仍是记忆里无可替代的味道。
“真好吃，谢谢姐姐！”我欢喜道。
“不必谢我，”姐姐笑着，轻轻点了点我身侧，“这琵琶鸭是繁尘君买来的，你不是爱吃嘛。”
这一回，我再避不过惊讶，蓦然回首，迎上那双守候多时的眼眸，那个不言不语的人，浅浅一笑，脸上浮起与晚霞相称的韫色，红的刚刚好。
……
入夜，我照例同姐姐睡在一起。
趁着她铺床，我从怀里掏出那串自鬼窟寻得的珠链，珠链入手，微微寒凉。
指尖轻触月牙，我想起鬼王的话：“回去告诉你姐姐，她想要的都在这里，我不和她争了。”
那么，姐姐想要的是什么呢？
望着灯光下的背影，我一步一步靠近，最终停在床边上。
“你累了吧，马上就好。”抬眸，她冲我微微一笑。
“姐姐……”我轻声唤她，将手链递了过去，“这是我闯荡江湖时寻到的，送给你。”
七彩琉璃在火光下盈盈发亮，瞬间驱散这暗夜寒凉。
我细细观察着姐姐的神情，她恬淡的明眸在触及到珠链的瞬间蓦然一缩，挤碎了里面的平静，释放出压抑着的震惊，裂纹生长，逐渐蔓延至脸上，那沉睡了千年的盛怒终于在温柔中绽放。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串珠链的？”
我静静凝望着她，犹如曾经无数次她看我一样，用温柔抚慰焦躁，淡淡道，“鬼窟。”
“鬼窟？！”她愣了一下，豁然拉紧我的手腕，像是要替我验伤，“你见到鬼面千秋了？”
我赶忙拦住她，将她的手握进掌心，也顺势将珠串压进她手心。
“姐姐，她死了，灰飞烟灭。”
姐姐怔了怔，怒意逐渐平息，“是你杀了她？”
我摇了摇头，“她是自己困死的，与鬼结约，以魂供养，她似乎想要复活什么人。”指尖划过月牙，我直面向她，“你可知，她要复活的人是谁？”
姐姐良久无语，复杂的情绪尽染眼底，掩不住那突如其来的哀伤,“没想到，她竟比我还要痴狂……”
抬指，她轻轻摘掉月牙，将手腕上佩戴多年的裳珠退下，盘扣一紧，那月牙坠于裳珠，竟像是浑然天成，宛若一双。
我恍然忆起小时候，姐姐带我练剑时，那藏于袖口，偶然惊鸿的月光，还有那位如月淡雅如星闪耀的哥哥，带着笑唤她“阿芷”。
莫非……
白光流转，浅境还生，月牙触及裳珠仿若有了生命一般淡淡浮起一片幻华，光华摇曳浸染珠链，而后盘踞于腕，逐渐形成一个影像。
那是一张近乎透明的男人的面庞。
男人仰视姐姐，仙气团聚，渐渐生出一只手，玉指纤长，轻轻向上延伸，流过霓裳，穿越碎发，最终触及到她清瘦的面颊。
指尖触流光，带起眷恋的凝望。
自始自终，我未有出声，生怕惊喜会打碎这极其罕见的魂魄相融的镜像。
“小锦，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姐姐轻声道。
“好，今夜我回房去睡。”
撩起帷帐，我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在帐帘合起的瞬间，我转身回望，盈盈灯火下，虚无缥缈间，似乎浮现起一个人影，与姐姐遥遥相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