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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十四章 前尘婚书锁情帐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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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瞬行后,每日我都会到尘世间去走一遭,看尽人情冷暖,旁观爱恨情仇,不知不觉学到许多刀光剑影之外的东西,我引每日所观同姐夫探讨,自延伸出更多道理,学着学着,便觉自己较从前有所不同,似是沉稳了许多。
姐夫将中鸾事务中有关伏灵的部分交给我,又将枕莫调予我支配,在我主导收服几只恶灵后,他便彻底放手让我独立伏灵。
这日,我与枕莫、雪狼王伏灵归来,我照例带着灵囊去复命,便见书房前的榕树下,两袭白影分庭而坐,温水煮茶,对弈博杀,好一派悠闲宁静的模样。
我悄悄走过去,立于姐夫身侧,见他手执黑子正专注于棋局,便没有出声打扰。
棋盘之上,黑白对峙,白子主守,黑子主杀,一看就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逆着光,我望向姐夫,他神色平静,眉目祥和,连眼中流露的都是我最熟悉的温情,完全看不出他好战时是如此杀伐果断。
黑子即落,白子相随。
刚布完棋,大哥抬眼瞧见了我,温文而笑,“小锦回来了。”
“嗯,大哥好。”我端起一旁的茶壶,给他二人填水,随即瞧了眼四周,怎得未见大嫂?!
姐夫即将布子,抬眼看向大哥,淡淡道,“你再不专心,可就要输了。”
大哥笑的越发自在,“这盘棋我本就下的不安生,输了也好。”
姐夫干脆置子,指尖点了点棋盘,“正合你意,你输了!”
我一看,黑子直入敌心,白子背腹受敌,输得极惨。
大哥倒是不在意,一边收棋,一边笑呵呵道,“棋也下了,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这场宴会,该怎么办?”
“宴会?”我惊讶,“什么宴会?”
“下个月是你大嫂的生辰。”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只见大哥不见大嫂,感情是寻军师来了。
“大嫂貌似不喜闹吧……”我微微攒眉,“这般大办,她会欢喜吗?”
大哥点头,“正因她不喜闹,往年都只有我陪她过,可今年正遇魔道创立五百周年,众修欲借之相庆。”
“这还不好办,南魔麾下该有礼乐师吧,让那人去世间走一遭,按照大户人家的模样操办,自是不错。”
“场面上的事好说,可这寿礼……”
哦,原来难点在这儿!
想想也是,大嫂身居魔主之位,自是什么都不缺。
我恍然拍手大笑,“大哥,将这寿礼之事交予我可好,大嫂帮了我许多,我正想备份心意给她。”
未及大哥回应,一直捏着棋子把玩的姐夫笑道,“大哥知道我为何要拉着你下棋了吧,待她回来,万事得解。”
我:“……”
九月初九,南疆大宴,群雄齐聚,歌舞笙天。
提着叮铃桄榔乱响的裙畔,我隐于玄柱之后,偷偷望向内殿那觥筹交错、曲意畅欢之景,暗自捶了捶心口,你说我干嘛非要准备这抛头露面的贺礼呢?
我愤愤望向坐于末尾的枕莫,此刻,他正端起酒杯,借着衣袖掩护偷偷向殿外望来,正好同我的视线相遇。
许是我悲愤的表情感染了他,他眉头一挑,居然笑了起来。
“这该死的家伙,出了个馊主意不说,竟然还敢笑话我!”
想起上个月他带我溜进中鸾皇宫,说什么中鸾醉舞五界一绝,非撺掇着我学了给大嫂庆生。都怪我啊,当时看着舞娘们水袖流长、盈舞翩飞的模样,一时欢喜便应承下来,谁知,到了南疆才发现此宴竟汇聚天下修杰,师父来了不说,就连少简都前来相贺,这可要羞死我去!
但现在说这还有何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得咬碎牙根,视死如归地看着枕莫上前通报,便见一众修杰齐齐向殿外望来。
编钟鸣响,曲乐悠长,舞娘携红绸入室,筑一道迷墙,丝竹轻叩三响,邀领舞赴场。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结水袖于腕,纱络于肩,纵身飞向那一帐红鸾。
妖娆不过轻纱拂面,浅笑胜似对月缠绵,一舞,两厢顾,举盏,尽欢愁。
待到一曲终了,殿内寂静无声,众修似醉里看花,痴中寻戏,一时竟忘贪欢。
面对这悄无声息的场面,我惶惶然不知所措,心里暗惊,是我跳的不够好吗?!可面上仍作平静,俯身相拜,俏然一笑,“大哥托我备的贺礼,大嫂可喜欢?”
此话一出,殿内一阵哄笑。
我抬眸向上望,便见上座一人,仙气难掩红晕,冲我嗔笑,“你这丫头!”
大嫂挽起大哥的手臂,冲我笑,“这礼物好看的紧,我很喜欢!”
瞧见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大哥的手背,我赶忙侧头,不忍直视大哥瞬间涨红的脸。
便在此时,一道眸光扫来,堪堪迎上我的笑颜,那双眼睛像极了夜空里最亮的星,莫名叫人心安,就像暗夜行走,只要有星,便怎样都不会迷失方向。
我微微一笑,朝那双眼睛的主人伏了伏身,就见一簇可疑的红晕悄然闪现,未待我瞧仔细,那人端起酒杯,埋首于袖,侧身敬大嫂,“繁尘恭祝大嫂生辰快乐!”
众修纷纷举杯附和,谦文畅饮,一派欢悦。
我微微垂眸,隐去唇角的笑,悄悄退向殿外。
行至少简处,我略微迟疑,瞧见他双颊泛红,目光闪躲,心想,“总不好次次相见都如此尴尬吧。”遂撩衣上前,大方地坐于其身侧,执起桌上的酒壶替他斟满一杯。
他怔怔望向我,坐的笔直又僵硬,不敢有一丝怠慢。
我知道这酒宴欢笑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俩,可我偏偏就不在乎,自在地也为自己斟上一杯,浅笑朝他,“这杯酒算我向你赔罪,你切勿怪我。”
他叹了口气,不复拘谨,脸上露出如初见时俊朗的笑容,只是那笑太过寂寥,瞧着惹人心疼,“岂敢,简只怨自己行事鲁莽,惹你介怀。”
我蓦然松了口气,笑着摇头,“不会,若你他日送上拓帖,我仍愿一战。”
他点头,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我的杯盏,“好,一言为定。”
……
月夜清冷,我独自立于灵台,仰头望天,寻找如那双明眸般闪亮的星。
大殿内仍旧时不时传出欢笑,捎带林间隐匿的蝉鸣,一扫安宁。
我望着天往前走,许是酒劲上头,竟一脚踏空,向前栽去。
“小心!”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将我轻轻提起,捞入怀中。
我回头望去,待看清身后之人,欢笑起来,“原来是你啊!”
皎月下,敦彦崇望着我,一双浅眸若水,溺毙三千。
今夜的他看起来有些不大一样,他该是饮了酒,双颊暗露一抹红晕,他没有松手,也未有乱动,只是隔着咫尺的距离,守着该有的礼节,任眼神在我脸上浮游,最后,迎上我讶异的目光,翩然一笑。
那笑像是犯了天戒,瞬间点亮半夜星空。
他伸手,替我将碎发挽至耳后,仍旧笑着,淡淡道,“今夜的你,真的好美!”
我打了个激灵,感觉他越靠越近,像是倾身便能吻上我的额头。
我正欲阻拦,忽听殿门处一声脆响,侧头去看,便见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快的叫人心惊。
耳边漾起暖风,徐徐不急,带着清淡的酒气,让我心慌意乱。
回头望,那若水双眸,已然荡开涟漪,飘来一句:“你可愿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