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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十四章 前尘婚书锁情帐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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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得知我是为了他和敦彦崇才同廖敏争抢魂珠时居然放声大笑,气得我揉了纸团丢他。谁知,他笑着笑着便开始哭,声泪俱下,“小锦,你怎得对我这般好!”
我:“……”
从他口中,我得知在我昏迷这几日圣天山发生了许多事,首当其冲便是姐夫与东仙首的争斗,这场斗并非二虎亲眼所见,故而不知因何而生。当他感觉到地动山摇,匆匆赶来,二位仙首已被诸仙长劝下,连个尾巴都没留给他瞧,虽胜负难辩,可他竟连个因由都打探不得,只能慨叹自己就此错过一场修世大戏。
姐夫竟真会动怒?!
想起梦境中的对话,我隐隐觉得这场争斗或许同我有关,心里莫名浮起一丝酸胀。
未及我细想,二虎又提起另一件事,便是对廖敏的处罚。
修者携毒入考为修界大忌,一经揭发必当身败名裂,不知为何廖敏会冒险选用此法。
具二虎所知,南茗是被她下毒的第一人,少简只是巧遇,而我却是她真真正正想要毒伤的。
如若我不知姐姐与廖家的恩怨,听闻此言,我定当暴跳如雷,可现下,我只余淡淡哀伤。我和廖敏本不该有此纠葛,只可惜,身负世仇,自此便要站在对立的两端。
对于廖敏的处罚,众仙家意见不一,基本可分为两派:以姐夫与大嫂为首,主张削去其修籍,降为末等普修,终身不得再入考;而另一派以东仙首为尊,主张免除其此次修考所得,保留原级。
第一种过重,第二种过轻,双方争执不下,最终请西圣裁决,毕竟事情发生在圣天山,理应由主考量刑。
便在此时,大嫂当众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生生逼得西圣以前事为准重判了廖敏。
最终,廖敏得天杖二十,降为初级,保留修者身,可重新入考。
至于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即便由二虎口述,仍旧惊心动魄。
鲜有人知,大嫂入魔道前为西圣之徒,因其于本派斗考中毒伤另一弟子而被逐出师门。当然,后经证实大嫂系被人诬陷,但当初她所受之罚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天杖三十,废去全身仙法,逐出师门。可怜的大嫂,拖着几近残废的身子一级一级爬下圣天山,最后为魔族右先锋卓凌所救,带回南疆,认祖归宗,自此改修魔道。
大嫂在得知我被毒伤后第一个站出,要求重罚廖敏以儆效尤,大约也是为自己当初的遭遇而感伤。
“当年,我被诟陷仍得逐出师门之罚,如今,证据确凿,西圣可要袒护此人?”
便是这一句问,叫西圣作出如今之判,可想而知,当初的错判给当局之人留下多么大的悔恨。
想想现在大哥对大嫂极尽爱护,或许也是自那时起结下的姻缘吧。
我不禁感叹,修界鼎立之人,真是各有各的苦楚,唯有涅磐而生才铸其霸主之位。
揽住二虎,我写下:小子,如今你我皆历生死,何不创立个门派,指不定能震慑修界。
二虎一把打掉我的手,笑道,“你还想这事儿呢?你不知,执督已昭告天下,如今,你可是靖灵携堂之尊了!”
啥玩意儿?
“携堂啊,便是堂主,啊不,比堂主还高!”二虎挠挠脑袋,似在思考该如何解释,“各大世家级位之分不同,我只知在靖灵携堂便是执督的副手,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么高?!
我思索,权力越大责任越大,难不成今后我都不能再胡闹了?!
思及此处,我立马起身去寻姐夫。岂知,当我将心中惶惑写下,他只是看着我,笑眯眯道,“有更多人陪你茬架,你难道不开心吗?”
我:“……”
他继续读手上的书卷,若无其事道,“你,不必羡慕旁人。”
羡慕旁人?这话从何而来?!
我恍然忆起殿宴之时,看到南茗携百修入场一呼百应的模样,那时的我是真的很羡慕她,难道说……
回望姐夫,又想起他与东仙首的争斗,心里的酸生根发芽,逐渐酿成一壶美酒,闻香自醉。
夕阳余辉中,他浅淡的容颜与晚霞相应,安然又从容。放下书卷,他抬眸向我,一双眼如风和煦,“相信我,你会做得很好。”
闪烁的光斑穿过枝梢照拂在我身上,就如此刻,我怦怦乱跳的心脏。
我重重点头,想亲口对他说声谢,可百感交集,只能望着他,看他在我眼中渐渐淡成一束光,慢慢填满我的心房。
……
廖敏行刑那天,灵台处人山人海。
众修好奇绝世美女受此重罚该是如何景象,怜惜者、说风凉话者、冷眼旁观者比比皆是,而我远远站着,望向兴奋的人群,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像是吃掉只虫子,明明知道不会致死,可就是恶心的厉害。
“你不过去看看吗?”
身侧传来一个男声,不必回头我就知是谁。
轻轻摇了摇头,我迎上敦彦崇探寻的目光,伸手向其心,想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他拍了拍胸口,笑道,“被影所伤,出阵即愈,你不知道吗?”
我长舒一口气,默默点头,没事便好。
人群豁然传来一声惊呼,形影攒动,我知道行刑开始了,看不得此象,我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一声唤:“小锦……”
我未回头,只是摆摆手同他作别,逃也似的匆匆离去。
立于瞭亭,我远眺冰峰,寒风刺骨,心底透凉。
想起刚刚众人窃窃私语、或嗔或笑的模样,我不敢想象此时此刻廖敏的处境,矜持的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刑,简直比刑罚本身更要痛苦。
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我暗自叹息,那声叹,沙哑又无力。
清脆的声响打断自怨自艾,我抬眸,便见一人卧于檐,手提酒壶,悠悠闲闲的畅饮。
我心生笑,怎得每次修考后遇见大嫂,都是这番景象?!
这一回,未及她唤我,我一跃而起飞上亭檐,坐到她身旁。
她抬眸,懒懒瞧了我一眼,唇角带笑,“你来啦。”说着,晃晃酒壶,“这回酒不多,便不分给你了。”
我冲她微微一笑,算是应下。
仰头饮酒,静坐无声。
她忽然问:“你看过那丫头行刑了?”
我默默摇头。
她接着问:“为何不去看,不解恨吗?”
我看了她一眼,转瞬低下头。
“你不恨她?”
我暗自想,“恨她作何,徒增悲伤。”
她随手将酒壶丢出,白玉壶身撞上冰岩,瞬间裂的粉碎。
迎着风,她任发纷飞,掩不住周身肆意悲凉,“是啊,打下板子又有何用,不过是扯破脸皮,断了本不该断的缘法。”
我轻轻抚住她的手,很想对她说,你别难过。
似是有所感应,她转眸向我,俏然一笑,“好丫头,我没事。那些年少轻狂所受的伤,我早就忘了。”
我无法回应,只能握紧她的手,这样便好。
寒风纷乱,满目皆伤。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拉起我的手,从怀里摸出个玉环,轻轻套上我的指尖,“早说过,待你入天阶便送你份大礼。这世间好物不过尔尔,倒不如许你一诺,日后若有所需,以此为凭,无论何事我都会为你做到。”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想着我的贺礼!
说不出任何感激的话,我只能殷殷向她,望她明白,同样的事,我也愿意为她。
她轻轻点了点我的手背,面朝远山,淡淡道,“丫头,向前看。”
……
离开圣天山的那天,天降大雪,纵世皓白,分不清前路与长空。
我站在毡车旁,轻抚雪狼王半湿的毛发,忍不住回头望那相对而立的身影,一清白,一宝蓝,两厢顾盼。
幻境所遇终成伤,这一回,我再没勇气上前推开那个眼睛里闪着星碎的姑娘。
微微仰头,我任雪拂面,满心透凉。
“小锦,上车吧,莫要着了凉。”姐姐温柔地唤。
我赶忙转身,挡去她的视线。
在我揭开帘帐上车之际,身后蓦然飘来一声叹息,“年少时经历的事,该忘的便忘了吧。”
帘起,毡落,我恍然回头望,鹅毛大雪中只留一身清白,无所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