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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尤有暗香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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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宋学章一躬身,一抱拳:“小将军,您还是住里间吧,这里离大屋近些,夜里将军有什么需要,您还能方便点。”
公事公办的样子,且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郑平骁却觉得这话听着别扭,但又挑不出毛病。他左思右想却无解,最后还是选择放弃思考。
陆衍倒是看了宋学章一眼,其中警告之意十足,宋学章只当自己没看见,目不斜视地盯着郑平骁,等他一个回复。
郑平骁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可以是可以,您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您这么看着我干嘛?”
入夜以后,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郑平骁才吹熄了灯没多久,因为白日里身心俱疲,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正此时,有个人影从偷偷从门口溜了进来。
郑平骁毕竟还要看顾陆衍,在外的时候,一向眠浅。当他听见门轴低低地一声“吱呀”后,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尚且闭着眼睛,就已经摸到了剑。
然后,他翻身下床,弓身敏捷如豹,黑暗中剑揽寒芒,映着月光掠向那个黑影。
一刺一挑一深,他的剑法行云流水,来人躲避得异常笨拙。
郑平骁:“何人?”
黑影:“嘘!是我!”
当郑平骁清醒的时候,他手中握着的剑已经横到了来人的脖子上。那人双臂抱着一床被子,也倒不出手,人已经被逼退到墙角,再也避无可避,只得将脖子向后偏移,勉勉强强躲过他的剑锋。
黑影说:“凉!凉!你拿开!”
郑平骁:?
他这才借着月光看清楚那张脸,居然是宋学章。
宋学章只穿了里衣,冻得瑟瑟发抖,抱着被子的手臂还微微颤抖着。
于是郑平骁心情复杂地收了剑,干巴巴地用手抹了一把脸,使自己清醒一些,而后收剑,坐到屋里的圆桌前,摆两个茶盏,逐一斟满了凉水:“你来做什么?”
宋学章说:“有事问问你。”
说完,他就将被子卷了卷,远远地扔去郑平骁的床上。
然后,他拿起郑平骁递过来的凉水,一口饮过,喝酒一般的豪情壮志。
接着就翻身上了床,一骨碌,就滚去了里面。
郑平骁:??
宋学章一手铺开被子,然后赶紧往里一缩,把自己团了团,完全多近被子之中,他躺的倒是舒服,并发出感慨的声音:“嘶,真冷。”
郑平骁:???
宋学章勉强伸出手,拍了拍床上的空位置,接着又赶紧缩回去:“你不冷么?”
郑平骁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宋学章说:“本来是想秉烛夜谈,但是这天太冷,所以也就只能是促膝长谈了。”
郑平骁:“所以你让我住这个房间,就是为了... ...?”
宋学章接口说:“这床大,我总不能半夜去找你挤那个小的。”
这个缘由让郑平骁无言以对,他干脆也掀开自己的被子,躺在床的外侧,索性这床大的很,足够两个成年人休息。
宋学章侧过身子,看着他:“平骁,你说... ...”
郑平骁枕着胳膊看床架子:“说什么?”
宋学章说:“陆衍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郑平骁的眉头立刻便锁了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学章便又问:“你只需要回答我,陆衍的腿是怎么回事,别人伤的还是自己伤的?”
郑平骁沉闷了一会儿,才说:“最初的时候,确实是别人伤的。”
宋学章了然:“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再问你一件事情,今天下午,陆衍叫你做什么去了?”
郑平骁还在想着宋学章一开始说的问题,没过脑子,就直接回答说:“将军让我炸了城东一处宅子的主屋。”
宋学章立刻支着胳膊肘起身看他,被子滑下去都顾上捡:“你说什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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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陆衍精神不错,宋学章和郑平骁却都顶了个黑眼圈。吃早饭的时候,一边一个,对着打哈欠。
陆衍低头吃饭,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他们两个做了什么,丝毫没有好奇心。宋学章也就是困顿了些,也没什么不坦然的,只有郑平骁如坐针毡,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坐针毡。
用过早饭,陆衍就光明正大地出了门,在街上游逛着买东西。申百荟跟了一会儿,陆衍便总要盘问他祭祀的问题,譬如说,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之类的。
问着问着,陆衍就把话题转到了采购银两上,然后又几句话,便引出一些刁钻敏感的话题,申百荟被陆衍绕得云里雾里,差点便着了道。
寒冬里,满头的冷汗当场就渗了出来。
申百荟低头擦汗,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知道自己今日是碰见高人了。
陆衍并没收手,而是从不同的层面敲打着申百荟,每隔三两句话,就会不经意地就牵出一些敏感问题来。
令这位郡守大人额间细汗一层又一层地起。
申百荟一直用袖子去擦,最后紧张的连求饶的话都不会说了。陆衍敲打了一阵,看这申百荟一句话也说不出,已经没了辩白的能力,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陆衍说:“要是大人没什么事,就赶快去准备吧,莫要耽误了明日的祭祀,到时候先帝不喜,陛下要是怪罪下来,你我可没人担待的起。”
申百荟赶紧又擦了擦汗水:“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是下官糊涂了,这就去准备。”
说完就跑,别看他生的圆滚滚的,腿脚却十分灵便,此刻更是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等他走远了,陆衍才懒洋洋地对郑平骁说:“这才是仗势压人。若是你有势可借都不去用,没人会顾念你的退让,你自然就会被人骑在头上。”
这是在给昨日的事情找场子,虽说是郑平骁自己技不如人,但陆衍这种大家长式的护短作风,立刻就让郑平骁感动了:“将军!”
陆衍笑:“收了你那副表情,以后再这样丢人,我也懒得管你。”
郑平骁不好意思地揉揉脑袋,忽然又想到什么,赶紧说道:“将军!但是您给这些人留下的印象若是因我而不好了... ...”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觉得这位郡守,就像是您说的那种成精的狐狸,您说过的,见着狐狸精得绕着走,您就这么上赶着得罪,是不是也不太好。”
宋学章忽然开口了:“这可不算是得罪。”
一夜长谈,好歹没打起来。
郑平骁看向宋学章,他心里多少有点别扭,但多少又有些亲近。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这不算是得罪。”宋学章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接着说道:“无论是怎样的狐狸,也不过是个郡守罢了,陆衍是将军,位列武将之首,直接奉天子令,与他之间天差地别。”
郑平骁不服气:“就算是小人物,若是得罪了,看着他也蛮聪明的样子,若是什么时候趁人不备给将军使了绊子,哪怕伤不到将军,也会觉得膈应不是?”
宋学章摇摇头,又说:“小人不可得罪,不是狐狸不可得罪。狐狸是太狡猾了,得罪了或许玩不过他,但小人才是背后使绊子的行家。”
郑平骁似有若悟地点点头,陆衍也一直没有组织宋学章说话。
宋学章便接着说道:“狐狸精都聪明着呢,他们知道该与谁修好,也知道谁不能得罪,尤其是那种成了精的,你就算是将得罪了,只要用你还有益处,他就会选择性遗忘。”
他看向郑平骁,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天下之事,因利而已。”
郑平骁转头看向陆衍,陆衍便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之所以让郑平骁绕着狐狸走,也不过是因为他聪明的不太明显的脑子。
郑平骁暂时还没想通这个关节,所以恍然大悟,十分诚恳地说道:“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