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图》不周先生

25、国破山河在

　　郑平骁觉得，自从宋学章出现以后，陆衍就变得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从前是高深莫测的那种难懂，现在就是很单纯的那种难懂了。

　　宋学章歪着脖子抵在地上，手臂尽力延伸着，郑平骁搭眼一看，榻下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在找什么。

　　他将疑惑的眼神投向陆衍，后者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郑平骁又回过头来，扒着手看了一会儿，就只能看见宋学章的手在砖缝里摸摸索索的，他盯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开口：“要不我来试试？”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宋学章的声音有些闷，这样的姿势令他有些上不得气。

　　他手上用劲，终于抠开了一个砖缝，一块比之其它稍显得有些小的青砖被掀开来，泥土落在旁边，漏出底下硬邦邦的土地。

　　郑平骁：“……？”感觉更加疑惑了。

　　宋学章又在裸露出来的泥面地上面摸索了一会儿，一层土被扒走，最后揪到一块布头，用手捏了，来回拉扯一番，终于撤出一块巨大的布帛来。

　　一块布连带着，又掀开几块青砖，乒铃乓啷的堆在旁边，宋学章一手撑着地面，觉得自己的脖子扭的有些疼，差点吃不住将自己撑起来的劲力。

　　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双眼模糊了一阵，才复又清晰了。

　　眼前的手不太好看，本来应该是个纤细修长的手指，但是骨节凸起，透着像是肿起来的淤红色，还有粗厚的茧子，填在虎口、指节或是掌心处，手背上的青筋鼓着，即便是放松的状态，也十分明显。

　　宋学章抬头，是郑平骁，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愉快，好像扶他起来是个多么不情愿地事情一般。

　　“起不起？地上跪着舒服？”

　　夹枪带棒的，大冬天的满嘴都是火气。宋学章因他心口不一的模样而觉得好笑，便当真勾了勾嘴角，如此一来，尴尬倒是被冲淡了不少。

　　也因此，宋学章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伸出手便握住了，借着郑平骁的力从地上爬起来，一站稳，也顾不得像方才一样，给自己拍个灰什么的，先紧着抖了抖刚刚翻出来的那块白布。

　　说是白布，其实已经泛黄了，沾着干裂的土块与混杂的污泥，抖一抖便稀里哗啦的落在地上，呛起一层灰霾。

　　郑平骁瞧见那块白布的边角上有个黑色的符号，似是一个面具的形状。白布的边缘被切割的很是整齐，甚至看不见纺线的纹路。

　　不知埋了多久，再深处的带着湿气的泥土也未能将它腐蚀，可见做工之精细，应该是呈在御前的东西。

　　再看符号的绣工，不似常见的纹样，行针的手法也十分古旧，文式图案皆在古画中才能瞧见。

　　郑平骁心中恍惚有什么念头闪过。

　　抖落干净以后，宋学章再拍了拍纺线缝隙里灌进去的土渣，最后将它放在一边的桌案上，慢慢的铺开来… …郑平骁赶紧凑过去看，甚至没发觉他因为这个动作，而将宋学章挤去了一旁。

　　布上是浓墨勾勒的线稿，不知是什么质地，在土里埋了不知多久，居然一丝晕染也无。

　　郑平骁试探着将手触碰在画上：“难道这是……江山图？”

　　江山图是个传说中的物件，据说是三百年前，获迟立国之时，由第一任大巫妖晁兀所绘。

　　相传，晁兀以龟甲做卜，用烈火灼了，向上天询问获迟的国运，最后绘制了这幅图画，一块布帛亦能包罗万象，正是获迟的江山。

　　郑平骁曾听他的父亲说起过，绘有获迟国运的图画被供奉在巫妖的住所中。晁兀也曾言，若君臣有睦、有信，则河山在，若君臣不睦，不信，则江山倾覆。

　　数百年来，获迟常有地动，有时山脉倾覆，河流断绝。又有人说，沧海桑田，山河更替，这图上的景象也会随之变化，于是，人们又说，只要得到江山图，便能够将获迟的每一寸土地摸的清楚。

　　这些传说中的故事，杂七杂八的，拼在一起也凑不出来龙去脉。

　　因为看见那布帛一边角落里所绘制的图纹，与当年巫妖所居之处的院落里，插的一个幡旗上的图案相同。电光火石间，郑平骁的脑子里只有这个传说中的物件闪过。

　　他的眼睛都亮了：“果真是么？”

　　陆衍也走过来，与宋学章一同将那宽布画摊开了，一卷画便完全展现在他们面前。果然是墨水细细勾勒的山川，细瞧，像是获迟，又不那么像是获迟。

　　陆衍说：“没错，这就是江山图。”

　　郑平骁听到他肯定的答复，颤着手去看，并非这画有多金贵，他心知传言不可尽信，更何况是这般玄而又玄的东西。

　　但是，因为传说，他的父亲作为边城守将，拱卫国土之时，需要对地形了如指掌，便不可避免的想要看一眼这幅图，时常挂在嘴边，可惜直至过世也未能得见。

　　宋学章将画一推，便将手收回去，同时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接着才说道：“您收着。终于完璧归赵，我总算能安心些。”

　　他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来之前，我还忧心着呢，既不知这里是否被人翻动过，也不知有没有法子能进到这个院子之中，却没料到事情竟这样顺利。”

　　陆衍顺手将布帛卷起来，递给郑平骁：“收起来，也是无用的东西罢了。”

　　一块破布罢了，郑平骁宝贝的抱在怀里，尚不知陆衍说的是什么意思。

　　宋学章赶紧“哎”了一声，便要拦着：“怎么会无用处，三百年前，晁兀大巫妖便曾预言，获迟会有劫难，这图将会是劫难中唯一的活棋，你不会不知道吧？”

　　陆衍眉毛一挑：“你连这件事都知道？陛下告诉你的？”

　　这他口中的陛下自然不是赵彰，而是获迟最后一任国主。江山图中确确实实藏了一些秘密，每代仅有两个人知道。一是获迟国主，二是历任巫妖。

　　秘密经过口耳相传，代代继承下来。

　　但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三百多年的时间，总有些许半真半假的东西因为某些原因而被泄露出来，最后愈传愈失真。宋学章便是在宫闱之中听到只言片语的传闻，拼拼凑凑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怎么会。他怎么可能瞧得上我这种纨绔？没有的事儿。”宋学章矢口否认，又接着试探性的问道：“我只是在宫中听到些传言而已，果然是真的？”

　　“自然是假的。”陆衍撂下这句话，回身便坐到一边的小圆木凳上，怎他：“这图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学章挪着步子，绕着圆凳转上半圈，又走到陆衍面前去：“怎么会是假的？当年战局危急，父王忽然想起这图来，命人快马加鞭送至边境。”

　　他有些羞愧的说道：“我那时无意中听见，又贪玩，便扮了信差一同来送，却正赶上破城那日才进了这里，没等将它掏出来呢，就听见外面的喧闹声，只与你打了个照面，你便匆匆的出门了。后来，厮杀声越来越近，未免这图受损，我与信使一同将图藏在这里。”

　　陆衍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尚有些印象，但那时战事危急。我自然是顾不上朝中的信差，大概是与你们擦肩而过，却并没有记得有你。”

　　“乔装而已，你哪里顾得上瞧我。”宋学章瞧着郑平骁怀里抱着的脏兮兮的布，目不转睛的，盯了一会儿才又说：“都怪我，还是我来迟了一步，若是早些送来，时局或许会有不同。”

　　说着，他干脆利落的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贪玩误事。”

　　陆衍忙伸手去拦着，但是腿脚不便，总有顾看不得的时候，倒是站在一边的郑平骁反应的快，紧忙抓住了宋学章的手腕，未免他再抽下一记。

　　郑平骁说：“干嘛，这叫什么事儿，你还往自己身上揽？揽就揽了，你也不说揽个正经的锅来背着。”

　　宋学章苦笑了一下。当年，只是因为他在皇城里呆的憋闷，便非要偷溜出来，结果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马术也太过马虎，跑不了长路。

　　但他未亲眼见过边城的血海，便总没有山河破碎的紧张之感，搬出皇子的身份来，绝不肯返回皇城，硬要跟着他们同行，最后才会拖累信差的速度。

　　陆衍呵他：“你便是快马加鞭，能快多少，一个时辰么？”

　　获迟实在是个小地方，皇城距离边城也就是一百多里地的样子，即便是赶头驴车，也用不了多久的日子。

　　若真要细论责任，怕是将这图放丢了的国主陛下的责任更重一些。

　　若不是他疑神疑鬼，从继位起便总忧心陆衍反水，最后硬是将存在他手中的江山图收去皇城，也不会需要有人来送了。

　　更何况……陆衍看了一眼被郑平骁捧得宝贝一样的破布：“更何况，这东西本来也没有传言中的用处。可惜陛下不清楚，世人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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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来都请假了。因为脱贫攻坚决胜之年的问题，不周所在的地区虽然已经脱贫摘帽了，但是还涉及到后续收尾冲刺问题，而且，不周还有三个贫困户要扶。这两天忙的头掉，又赶上扫黑除恶的迎检，所以昨天就打算请三天假。

2.万万没想到，编编爱我，居然给了榜……要求一周15000，我……只好销假了。睡觉是不会睡觉的，码够榜单才会睡觉的。这假我不请了【摔桌】
3.有个小问题，想换文名，但没有很好的思路……如果叫《将军，将军！》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