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宝石与重力的兼容性》椿槐

2、002

　　也许是间桐家依旧记得她这个血脉，又或许是间桐脏砚有了兴致，想要培养自己的孙女玩玩。

　　总之，在度过了这个最后被施舍来的冬日之后，间桐可怜在春季第一朵初樱绽放的日子里被迎回了那个家。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向那个出门的男孩说一声‘再见’。

　　当她落进虫群中，被那些刻印虫钻进身体里时，间桐可怜想到了死。

　　每一寸的肌肤、血肉都在大喊着疼痛，可是偏偏她的大脑却在欺骗着自己，不断地发出欢愉的信号。□□的疼痛，还有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对间桐可怜来说不亚于在天堂与地狱间的循环转换。

　　“我不要了…我不想再学魔术了，放我走，求求你了哥哥，让我走吧。”在间桐慎二来到虫窟时，间桐可怜毫无自尊地跪在地面上，赤.裸.着身体向他求救。“求求你，我要回去…回去…”

　　一时间，混乱的少女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想要回去哪里，想要回到谁的身边。她只是麻木地重复着一句话，说着自己想要回去。

　　“你已经回来了，可怜。你还想回到哪里去？嗯？”间桐慎二用讥诮的语气如此说道。

　　“求求你，哥哥，求求你。”

　　用力地啧了一下舌头，间桐慎二掐着妹妹的手臂，把她从地面上拎了起来。他的动作里没有丝毫怜爱，在看到因为这个动作而从少女身体里掉出来的虫子时，他甚至大声地嗤笑了一声。

　　“就这样？用这种离不开男性的身体，你想去哪里？啊对了，你是想要再次丢下凄惨的小樱，还有你的兄长，自己一个人去逍遥快活吧？”

　　间桐可怜僵住了，甚至连她的脑子也一起僵硬住了似的，一瞬间空白一片。

　　再次逃跑么？丢下小樱，丢下自尊，拖着被虫子改造后的身体，就这样不管不顾地逃走么？她能逃去哪里？还能够逃去谁的身边？

　　没有了，自己早就已经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了。

　　“对，就是这样，你能想明白就好了，可怜。”间桐慎二将妹妹揽在怀里，拖着她走向了挤满了虫子的池子。

　　他捏着间桐可怜的脸，让她用那对已经失去了光彩，再也没有蓝宝石般光亮的眼睛去看那一池虫群。

　　“看到了么？你只能去那里。”

　　“…是的，哥哥。”

　　她坠落了，向着黑暗、痛苦、绝望坠落，在那里没有光，也没有花。同样的，在这个家里也没有一起欢笑的同伴，没有容易害羞的男孩，也没有明亮的天空。她拥有的只剩下了麻木的小樱，愤怒的兄长，还有爬满了爬墙虎的昏暗的家。

　　虫子在笑，无时不刻在她的脑袋、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大声嗤笑。

　　她开始不断地回想着在横滨的日子，用那些被美化的回忆鞭打自己。那很痛苦，但是比起下一秒就会死去的绝望感，这种痛苦也变成了最后的支柱。

　　间桐可怜总是想，如果她从最开始就不曾触碰过光芒，也许此刻就不在需要这样的痛苦了。正是因为体会过幸福，所以才不舍的就这样死去。

　　因此在她注意到小樱的眼中重新泛出星光时，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为她开心。

　　她像是被身体里的虫子同化了一般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间桐樱与名为卫宫士郎少年的一言一笑。

　　快点回来吧，回到黑暗里。

　　【求求你，请逃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到这个家里了。】

　　可是不知为何，就算是一直到了第五次圣杯战争开始，小樱依旧没有像她料想中的那样回到‘虫窟’里。——即使她的身体在，可是她的心却短暂地获得了自由。

　　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

　　【因为小樱值得这一切，她应当幸福。】

　　紧接着，间桐可怜在圣杯战争中的某一日拦住了卫宫士郎的去路。那个有着锈色头发的少年很温和，就像是传闻中的那样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很好说话的老好人。就算是不久之前刚刚与间桐慎二打了一架，他却依旧能够对着间桐可怜露出了笑容。

　　“啊…我记得你是慎二的妹妹？”

　　“是的，我是可怜，间桐可怜。”捏紧了拳头，将双眼藏在厚重刘海后头的少女压低了嗓音，如此说道。“我有话想要对你说，是关于小樱的事。”

　　【停下吧，趁着还来得及，快点回去。】

　　【不要打扰小樱的生活，让她自由！】

　　她怀着莫名的恶意，想着如果卫宫士郎知道了间桐家的真面目，他一定也会离开小樱，也会让她体会到光芒消失而身体凝固成寒冰的痛苦。如果再次体会到了疼痛，小樱也会回来吧？回到这边来，回到寂静的黑暗里。

　　【不能说，不可以说，不能变成哥哥那样的人。】

　　“间桐家——”

　　【闭嘴，回去！不要…连最后的自尊都丢掉！】

　　“这样啊，抱歉，之前一直没有跟你好好的打声招呼。”卫宫士郎当然没有发现间桐可怜心底的恶意，他只是单纯地关心着间桐樱。
　　“我听樱说过你的事，她说很珍视你这个姐姐。”

　　【——】

　　间桐可怜顿住了，她瞪大了双眼，在这个瞬间连她的躁郁的内心也平复下来，久违的还给她片刻安宁。少女像是沉醉了一般，缓缓的，缓缓的露出了笑容。

　　这个笑脸并不阴郁，它干净的正如她十四岁那年曾经在横滨的蓝天下露出的每一个笑。

　　【如果卫宫士郎能够成为小樱的英雄就好了，如果小樱能够自由地回到阳光下就好了。】

　　“小樱就拜托你了，卫宫。她从小到大在间桐家受了很多的苦，即使她什么都不对别人说，但是一定是希望能有某个人理解她、拽着她离开这个家的。”

　　【我曾经触碰到了光，那炽热却温柔的光芒给予我痛苦，但是也给予我勇气。】

　　【如果小樱能够得到幸福，那么就算是我这个肮脏的、毫无伦理与美好可言的人，也一定能够尝到哪怕一丝的幸福。】

　　带着这样美好的幻想，间桐可怜收拾好了自己的感情，把所有脏的臭的事情都吞回肚子里，重新变回了那个沉默的人偶。

　　她看着兄长狐假虎威，用王者的威严来装点自己最后的自尊；也亲眼看着吉尔伽美什的手臂捅穿了间桐慎二的腹部，将那颗从伊莉雅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胸膛里取出来的心脏塞进了间桐慎二的肚子里。

　　她那个内心丑陋的兄长在膨胀，变成了一块和他的心灵近似的肉块。

　　“再见了，兄长。”

　　“等等啊，可怜…喂，不要丢下我啊，可怜！！我是你的哥哥对吧？是你双胞胎的，最重要的哥哥对吧！！”

　　在间桐可怜走过他的身边，将要弃他而去的时候，痛苦不堪的间桐慎二终于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他用那只扭曲的手捏住了少女的脚踝，如果不是他难以动弹，没准他还想抱住对方的大腿。

　　“求求你，可怜！你救救我！！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哥哥，你还记得么？三年前的那一天，我也是这样向你求救的。”俯视着兄长，间桐可怜握紧拳头，用麻木冰冷的声音说道，“但是哥哥告诉过我，我能回去的地方只有那个虫窟，除此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我能够去的地方了。”

　　间桐慎二仰着头，他的脸上挂满了泪水、鼻水，甚至是他无意识中淌下来的口水。他看着妹妹冰冷的脸，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大笑。身体不断膨胀的疼痛和恐惧感逼疯了他，让他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这里装什么受害者，间桐可怜！哈？我不救你？你自己想一想你配不配被救！”
　　“反正你也是一条就算是亲生哥哥，也愿意的狗嘛！”

　　世界停止了。

　　不管是声音、呼吸、还是疼痛全部都停止了。

　　最让她恐惧，最让她恶心的事被间桐慎二毫不在意地大声喊了出来。在这个瞬间，间桐可怜觉得自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视线包围了。那些无形的人正用嘲笑的语气唾骂着她，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这幅令人作恶的皮囊。

　　请杀死我，不管是谁都好，请杀死我。

　　…
　　她的思考到了这里便已经停止了。

　　间桐可怜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裹进肉块里，又是如何与那颗心脏融为一体的。也许是因为她身具魔术回路，比起一般人的哥哥更加吸引它一些吧？

　　她仅剩的理智维系在那坨巨大的肉块里，空茫地注视着从天上那孔里流淌下来的黑泥。——也是在这个时候，间桐可怜看到了缓缓升起的星河。

　　那是星星的吐息，是人类奇迹所凝聚的某种概念，是胜利是纯净也是拯救。

　　“啊啊…原来，原来就是这样的我…”

　　也能触碰星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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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某竹马：讲个笑话，我那么大一个青梅就放在那里，一转眼就没了
……
这是甜文，我发四（瘫倒）
在写这部分时，因为某些超过了道德限度的设定而担心被出警过。但是最后还是无法舍弃这个部分，因为自卑、自我放逐、救赎、扶持、成长，这种挣扎感我无法放弃。
无法接受的旁友，要不咱们尽早别互相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