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风云》一点零一km

22、庭前谈话

　　“你的意思是他们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对我的生活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我却不能找他们要精神损害赔偿，他们只要坐坐牢，花个十几年时间就能把一切还清了吗？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十几年后，他们出狱，丢掉过去，重新开始，继续他们的生活，可是那些受到伤害的人呢？那些不堪的记忆受害者却要要背负一生，永远受其折磨。凭什么，他们凭什么？”
　　谢可杨的车停在郑义家门口。贺筌清和Sherry坐在后面。当贺筌清告诉她她想要索要精神损失的诉求在法律上无法办到时，Sherry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我知道你可能很难理解，但是我们国家的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目前法律只支持物质损失，对于精神损失是不能在刑事诉讼里一并提起赔偿的。”贺筌清娓娓解释道。
　　“即使他被定了罪，判了刑也不行吗？”
　　贺筌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本立法的宗旨在于罪犯被剥夺了自由就已经是他们应得的惩罚，自然不该再进行物质上的补偿。但是这一点却无法被受害者理解。罪犯去坐牢，对受害者有什么影响呢？罪行已经犯下，肇事者不管是去坐牢还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对受害者来说那些伤害都是不可逆转的。
　　“就没有例外吗？”Sherry既无法理解，也无法死心。
　　贺筌清犹豫了一会儿，“有倒是有，不过那是在受害人死亡或者丧失行为能力的情况下，近亲属或者法定代理人可以要求赔偿。”
　　Sherry语气神情有些哀伤，语气间带着些几分自嘲：“这样啊。看来我死了比我活着值钱。你觉得我的命值多少钱？值500万吗？”

　　贺筌清听得有些后怕，害怕她会有什么偏激想法，“别胡思乱想，明天聂志伟就能受到惩罚了，其他几位公安机关也还在侦查中。明天你要是不想看见他，不想出庭就不去。一切都会过去的，日子过了就好了。都会好起来的。”
　　贺筌清尽量挤出一个笑容，将手覆在Sherry的手上，想要给她一些力量。Sherry的手很冰。贺筌清不知道的是，Sherry现在已经对身体接触十分敏感，也十分抗拒。她很快将手抽出。语气冷冷的，带着深刻的绝望。
　　“会好吗？你知道吗？筌清，我真的很努力了。我听你的，多看书，不去想那些事，可是我做不到，我一翻开书，那些场景，那些画面就在我面前，那些人的脸就在字里行间晃啊晃，他们永远不会放过我的。”
　　贺筌清还想再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她也曾经经历过，那种痛苦，即使是最亲的人，最情真意切的慰藉，都无济于事，在沉重的悲痛面前，言语再也不会有更苍白无力的时候了。
　　随后，Sherry勉强笑笑，像是反过来安慰贺筌清一般：“没事，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没有亲眼看到他们付出代价我是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你知道吗？我刚刚想要精神损害赔偿并不是真的想要他们的脏钱，其实我一直都想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帮助那些和我相同遭遇的女性。活下去需要勇气，筌清，谢谢你，给我勇气。她们也需要有一个人给她们相同的勇气。”随后她话锋一转，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明天庭审我会去的。我要站在他面前，质问他，看着他被定罪判刑，看着他被送进监狱，我不会退缩的。”
　　贺筌清点了点头。“那明天我和谢律师过来接你。我们一块过去，你放心，全程都会由我和谢律师陪着你，不用害怕。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以最好的状态看着聂伟江被绳之以法。”
　　Sherry看了一眼驾驶座上一言未发，似乎没有存在感的谢可杨。又扭头看了看郑义家的大门。她知道，现在有一个人一定在门后面提心吊胆为她担忧。
　　“不用了。你们又不顺路。明天郑警官送我去吧。”
　　贺筌清没有再坚持。
　　“郑警官是个好人，可惜没能早点遇见。”Sherry似乎是自言自语道。随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Sherry刚下车，那扇门就打开了。郑义走了出来。
　　Sherry和他擦肩而过，进了屋。两人有过片刻眼神交汇，却始终什么都没说。
　　郑义走到车窗边，谢可杨摇下了车窗。
　　“Sherry的事，多谢你们了。”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说不上谢。这几天特殊时期，你多看着她点，总觉得她情绪不太对劲。你多注意点。”
　　郑义点了点头。其实Sherry的情绪在郑家两兄妹的照料下已经稳定了很多，只是最近，庭审将至，又有些波动。

　　离开郑义家后。
　　“你也看出来她情绪不对劲了？”贺筌清问道。
　　谢可杨从后视镜里看到贺筌清的脸。
　　“嗯。不过有些东西，只能靠她自己。别人帮不了。不过事情结束后，她最好去看看心理医生。我感觉她有抑郁倾向。”
　　贺筌清看着窗外，表情有些凝重。
　　窗外黑压压的，像是雾霾，又像是要下雨。北京的冬天，很少下雨的。下起雨来，就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