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家好》圆圆的熊

1、离家

　　姚嘉瑷和爸爸姚武提着行李箱下了客车，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姚嘉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轻松地叹了口气，心里念着：我到了，我的高中开始了，我可以住学校，没人管，我要认识新朋友……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她和爸爸走进了望湖中学。
　　“爸，你看，教学楼的地都是瓷砖铺的，好干净啊！”兴奋又好奇的嘉瑷笑着对爸爸说到。爸爸也和嘉瑷一样，对这个市里的学校到处打探着，这学校有偌大的足球场，有几层楼的食堂，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这些其他高中也有，但是一直在县城里生活的嘉瑷和爸爸从没看见过。在高二学姐和学长的带领下，嘉瑷找到了女生公寓和自己的床位。进到宿舍，爸爸帮嘉瑷铺了床，整理了一下行李便和同宿舍的学生父母寒暄着，小安的父母先上来打招呼：“师傅，你家是哪个县的呢？”爸爸忙回应：“益县的。他们这宿舍环境还挺好的啊，还有厕所。”“哈哈哈……现在的学校条件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你家姑娘中考多少分呢？”对方热情地问着，爸爸脸上的笑容稍微收紧了一点：“不到900，差几分，交了点议价费”，“那每个学期学费得交4000多吧？我家姑娘也是没考好，中考体育那天没发挥好，不然还可以进尖子班的，不怕，以后她们住一个宿舍，互相监督着好好学！”小安爸爸说。
　　和其他家长交谈了一会儿后，已经是下午5点了，爸爸带着嘉瑷在学校门口小馆子吃羊肉米线，一边吃一边嘱咐着：“你给我在学校好好学，你看别家的孩子都是正常录取的，都是因为你中考差那几分，我每学期要给你多交2000多块钱，花钱节约点，别乱买东西。我是为你好，不想你在县城那种高中耽误了自己，这里师资条件比我们那好得多，多看书，多问老师，成绩不是你玩着玩着就有的，你最后学了都是自己的……”听着爸爸滔滔不绝的嘱咐，嘉瑷习惯性地回应着：“好的，嗯，知道了。”吃完后爸爸就去客运站坐车回家了，嘉瑷看着远去的爸爸，心里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在，各自自我介绍完后，嘉瑷给宿舍每个同学都分了一些爸爸买的零食，笑着对大家说：“这是我爸爸买的，你们也吃点。”大家都互相开心地交谈着，交换零食，说着自己中考的经历。
　　在嬉笑声中，大家睡下了，安静的夜里只听得见其他宿舍偶尔冲厕所的声音，此时小安在被窝里的啜泣声打破了宁静，朱珠率先起身：“小安，你怎么了？”接着宿舍里的同学都起来走到小安的床边，小安坐起来抽泣着说：“我有点想我爸妈了，我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住，想到明天起床看不见他们，好难过。”嘉瑷听了小声安慰她：“小安，我们也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没事的，很快放假又能见到的，我们总要长大嘛，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我们陪着你。”在大家的安抚下，小安终于平复了心情。
　　回到自己被窝后，嘉瑷心里浮现出爸爸妈妈的各种画面：
　　妈妈拿着黑色的皮带使劲儿地打着缩到墙角的嘉瑷，嘉瑷大声哭喊着；“我不敢了，我错了，妈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好不好，好痛啊，不要打了……”
　　中考前一个月，在楼道上，爸爸和妈妈正在抢一个行李箱，嘉瑷一边帮妈妈抢，一边对爸爸说：“爸爸，让妈走吧，你们天天打架我真的受不了了。”
　　天黑了，在街边，爸爸找了一天的妈妈，嘉瑷和弟弟嘉思跟着他，他很愤怒，咬着牙说：“走了算了。”
　　中考了，考场上的嘉瑷一想到爸爸妈妈的决裂就无心做题，马马虎虎考完，意料之中没考好，看着一向成绩优异的女儿居然离市里面的高中录取线还差几分，姚武说：“我砸锅卖铁也要让你去市里上学。”
　　这一幕幕的画面早已让嘉瑷的泪水打湿了枕头，害怕室友听见自己哭，嘉瑷很快调整了情绪，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我不能再想了，在这没有烦人的亲戚，没有无尽的唠叨，生活会好的。”
　　转眼学期过半，期中考到来了。嘉瑷拿到数学试卷，不知怎的，想不出任何公式，耳边一直是数学老师的声音：“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看完整张试卷，嘉瑷坐直了腰板，提起手中的笔，坚定地在大题下开始作答：“解”，仅此一字，作答结束。物理考试也挺够呛，这单选题都选不对，居然还有多选题，嘉瑷心里嘀咕：“这些字全都认识，怎么出现在一起我就不认识了呢……”成绩下来了，嘉瑷的史地政都考得不错，但是数理化就很不理想了，特别是物理，才40多分，拿到试卷一看选择题，正确答案是AC，偏偏选了BD，正确答案是ABC，偏偏选了D……嘉瑷的爸爸收到了成绩单，不出所料打电话过来骂了嘉瑷一顿。嘉瑷被骂完后，一脸苦恼地对小安抱怨着：“数学物理真的好难啊！我连题目都看不懂。”拿着自己的成绩单，看着自己语文英语都在120分以上，可数学物理却那么差，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偏科也太严重了，期末考不好回家被打怎么办。
　　数学老师拿着试卷给大家讲题，嘉瑷很细心地记录着每一处错误，想着下一次一定要考好，两节课下来，嘉瑷的数学试卷记得满满当当的，正想休息一下，同桌胡元伟就向她抱怨：“烦死了，考这点分，都怪我这次没好好看书练题！”正想安慰胡元伟，嘉瑷就看见胡元伟数学试卷上大大的“119”，于是回应了胡元伟：“哎~我也是，要是多背几个单词，我英语也不至于只考125。”胡元伟听了脸都绿了。陈婕考了全班第一，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嘉瑷拿着数学题去向陈婕请教，希望能学点方法提高一下自己，这时洛珊走过来：“嘉瑷，周末陪我出去逛逛步行街行吗？我想买点衣服，咱俩还可以吃点好吃的。”“好啊”，嘉瑷答应。
　　洛珊家就住在市里，所以对市里的环境很熟悉，坐在公交车上滔滔不绝地向嘉瑷介绍着这个城市的道路和美食，逛了一天后，两人都累了，这时洛珊让嘉瑷到自己家吃饭，说自己妈妈做饭特别好吃，嘉瑷害怕晚上10点前到不了学校被扣分，所以拒绝了，但洛珊特别热情地挽留她说：“别怕，我家在学校附近，吃完我俩一起回学校，这周末我不在家睡。”嘉瑷看拒绝不掉就跟着洛珊去了。洛珊一打开门，就是她妈妈微笑着说：“来了，饭菜差不多好了，快进来把包放着吃饭！”大家坐下后，洛珊的妈妈很热情地给嘉瑷夹菜，各种夸着嘉瑷皮肤好，懂礼貌，洛珊的爸爸让洛珊多向嘉瑷学习英语，洛珊的两个妹妹嬉笑打闹着，这氛围对于洛珊来说是家常便饭，对于嘉瑷来说却是梦里的场景。吃完饭后，两人准备回学校，洛珊妈妈赶紧拉住两人，给了他们水果，嘉瑷感觉很不好意思，说什么也不接，最后是洛珊接了。两人走到楼下，洛珊抬头看着自家窗户，嘉瑷也跟着抬头，看到了洛珊爸爸妈妈和妹妹在窗边对洛珊挥手再见的画面，嘉瑷鼻子突然有点酸，但还是忍住了。回到宿舍后，嘉瑷躺在床上，一遍遍回忆着洛珊家吃饭的画面、挥手的画面，心里好生羡慕。
　　下雪了，期末考试也如约而至，考完后大家都在商量着几号买车票，盘算着寒假放多少天。嘉瑷心里想的却是不想回家，回家就要和舅舅家、姨妈家的孩子比，要是成绩单出来了分数不好，指不定被那些亲戚说什么风凉话呢。嘉瑷来到客运站，买了回家的车票，打电话给爸爸说了回家的日子，爸爸在电话里问到：“期末考得怎么样啊？回家多带点书，早上起早一点，一天最好学习的时候就是早上……”“数学哪里难了，数学最简单了。”“你英语这么好能不能考第一啊？”结束了和爸爸的通话，嘉瑷一边感觉如释重负一边又感觉压力山大。
　　嘉瑷上了高中后，爸爸就带着弟弟搬家了，搬到了读幼儿园时居住的小镇，外婆家也在这，因为嘉瑷妈妈离开后大家公认是妈妈做错了，所以妈妈娘家的这些亲戚都很接受爸爸。嘉瑷知道，爸爸是善良的，外公重病后经常是爸爸照顾，自己的舅舅们却没出什么力，每次嘉瑷爸爸去给外公擦身体时，嘉瑷舅舅就会站门口等着，到外公去世时，舅舅们给外公办了葬礼，来参加外公葬礼的人都说老爷子真有福气，儿子们有孝心，把葬礼办得那么好。
　　寒假到外婆家后，嘉瑷爸爸帮她放下行李，然后嘉瑷自己煮了一碗面吃。因为镇上改造，嘉瑷的家已经拆了还没修好，所以跟着爸爸和弟弟住在外婆家，爸爸和弟弟睡外婆家房顶的小屋子，小屋没有门，寒风侵袭着屋子里每一个角落，嘉瑷睡舅妈房间里的小床，小床刚好足够嘉瑷翻身，但嘉瑷很满足，她知道自己和爸爸弟弟寄人篱下，所以从来也不会说什么，别人愿意给自己一个睡觉的地方已经很讲情义了。过了几天，嘉瑷读大学的表姐许心说晚上7点左右到家，外婆听了后，让舅妈赶紧杀鸡、买肉，等表姐回来有好菜吃，还让嘉瑷掐着时间去客运站帮表姐提行李。许心到家后，迎接她的是一桌鸡鸭鱼肉，还有和嘉瑷同年纪的表哥表弟，还有外婆、舅舅和舅妈的热烈欢迎，一家人谈笑风生，享受着天伦之乐。嘉瑷看着身边这场景，内心错综复杂，于是吃完后跑到门外站着玩手机，没过几分钟，外婆大喊：“姚嘉瑷，收碗洗碗了！”嘉瑷应声而去，一个人收着桌子上的碗筷，表哥表姐们坐着等她收完打牌。洗完碗后，正准备进去看电视，外婆的声音又传来了：“姚嘉瑷，帮你表哥泡杯茶来。”嘉瑷放下茶后，爸爸让她看会儿书，做会儿题，嘉瑷也没说什么就去了，平时不爱看书的嘉瑷此刻觉得看书是最让自己放松的事了。做完两篇题后，嘉瑷打算洗洗睡了，还没开始洗漱，外婆的声音又传来了：“姚嘉瑷，来把地扫了！”嘉瑷拿着扫把，扫着一地的瓜子壳和烟头，表姐已经休息了，表哥在看电视，嘉瑷也好想坐外婆旁边吃瓜子看电视。
　　几天的寒假过后，嘉瑷的成绩单发来了，数学和物理还是那么差，爸爸把嘉瑷拉倒角落训了一顿：“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我拿钱给你读书，你就考这样？读不好就别读了，下学期把书包扔了，还读什么。”嘉瑷也知道自己数学物理没考好，但就是感觉自己学不会，很无奈，明明自己背了那么多公式，但考试的时候为什么就是想不起呢？
　　除夕到了，在外面工作的舅舅们回来了，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嘉瑷盛饭、摆菜，看着不属于自己的热闹。简简单单吃了点饭，嘉瑷就到屋外一个人呆着了，她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每个孩子都被长辈们夸着，除了要盛饭或者收碗洗碗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起嘉瑷。爸爸似乎注意到了嘉瑷的情绪，出来问她：“你是不是不高兴？别想太多，你就好好读书，你开心我才开心。”话音刚落，嘉瑷眼里噙着泪水：“嗯，我会好好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