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闪耀》无漏的故事本

5、新局（1）

　　陆照离开徐开的办公室，见邵年坐在门外听司菲讲话听得津津有味，看司菲神态，讲的不是八卦就是谣传。陆照倚着旁边的桌子观察邵年的神态，想起徐开的话：李源很看重邵年。
　　“诶，陆照，你们聊完了？”司菲看见陆照，停了话头。邵年见到陆照，马上拿着一个纸袋走过来：“陆陆姐姐，这是给你带的午饭。”
　　“我吃过了。”陆照说完，看见邵年十分窘迫，顿了顿，接过邵年手中的纸袋，放在睡衣盒子上，“谢谢。”
　　邵年一开心便眉开眼笑，陆照现在见不得这么明媚的笑容，眼神闪躲，只说：“我们去见一下修总。”二人便与司菲告别，向经纪部走去。
　　去往修芸办公室的路上，陆照向邵年介绍：“公司有六位副总，除了修芸修总以外，其他副总，你暂时不需要接触，我以后再帮你介绍。”
　　邵年见陆照好像心情好了不少，便探着身子、半是蹦跶地走路：“好！”
　　“你好好走路。以后你成名了，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那时的八卦源。”陆照目不斜视地说。
　　邵年被陆照又打击了一次，只好规规矩矩走路，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讨好陆照：“陆陆姐姐，我帮你拿这些东西吧。”
　　“不用。你仔细听我说的话。”陆照继续说，“没有独立工作室的艺人，他们的工作由经纪部统一安排，而经纪部的工作由修总决定。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我服务你的经纪事宜，但怎么服务，我要听修总的，你听懂这个关系了么？”
　　“听懂了。”邵年见陆照很郑重，便也认真地回应着。
　　“至于我们两个之间，谁听谁的，现阶段，我建议你先听我的，因为我经验比你多。当然，有一天你产生的价值更大，不止我要听你的，老板也会听你的。”已经走到修芸办公室门口，陆照停下来，看着邵年，“把可爱留给观众和粉丝，在这里，可爱没有用，有用才有用。”
　　邵年被陆照绕口令一样的话弄懵了，但敏感如她大约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学校和家里讨父母喜欢的那些方式，在这个行业里，似乎没什么用，而陆照的冷言冷语细听下来，说的都是苦口良言，她便也没有刚才那么不安了。
　　陆照见邵年听完自己的话改了神态，一副信任对方又满心壮志的样子，心中暗笑自己，对方只不过是还没毕业的小孩，为了工作当然要讨好自己，自己怎么就把人家归类成聒噪了，现在看来，虽然不知道邵年具体业务能力怎样，但起码情商不低。
　　“你敲门。”陆照对邵年说。
　　“咚咚咚。”
　　“进来。”
　　陆照和邵年一进门，修芸已经站在门口了，修芸指了指茶几备好的二人份茶点：“等你们半天了。”
　　陆照坐下来把睡衣盒子放在脚边，修芸见到，转身从桌面拿了一个很精致的、手掌大小的礼盒送到陆照手中，陆照要站起来，修芸按了她的肩膀与她一同坐下：“前几天没来得及给你，生日快乐。”
　　陆照一时百感交集，最后也只说得出意味复杂的两个字：“谢谢。”
　　修芸摇头笑笑，看了一眼坐在陆照身边的邵年，便说：“那我们现在说说工作吧。”
　　陆照整理状态：“好。”

　　修芸把一份文件推到陆照、邵年面前：“李总的意思，你们二人按独立艺人工作室运营，但暂时不会帮你们申请营业执照，对内对外都不会公开你们独立运营的工作属性，在执行邵年的经纪事务时，你和我算一个行政级别——你不用争得我的同意，你决定了就好，如果在公司内遇到因级别问题受到的阻力，我来解决，其他的，你自己解决。如何能接受，签个字，不能接受的话，公司会和你们解约，”修芸看了一眼陆照，“并进行N+1的赔偿。”

　　陆照笑了。

　　陆照最生气、最无可奈何、最不可思议的时候，都会笑，平时的她，笑也未必有多大的幅度，但这种时候的她，笑起来非常舒朗。

　　“独立运营，和不独立运营，有什么……有什么区别么？”邵年怯怯地问。
　　“不独立运营的艺人，薪酬体系是底薪加提成，底薪够生活费，提成的金额，和一般劳动者给公司打工所得的数目差不多。”陆照靠在沙发上，双手插入头发，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回答：“独立运营的话，艺人和艺人工作室成员，自负盈亏。赚了钱和公司按合同比例分，亏钱了自己担着，运营不下去了，那就解散。”

　　邵年这次是真的听明白了：自己跟了一个眼下在公司很不受待见的经纪人，又被老板特定了一种看上去就不太顺利的工作模式。

　　邵年已经演了六年的音乐剧，虽然大部分场次作为B角的她没有登台机会，但她每一年都会跟着剧组跑全国，她爱剧场，这爱足以支撑她一切的行动。进了表演系后，她本来的打算是通过这四年在学校系统地学习表演知识并进行自我知识系统的建立，等这四年充好了电，她就向影视剧行业冲。但她大二时发现，自己的想法与现实情况脱节太大——同学基本都进组了，只有在交大作业和期末考试的时候才回学校。学校的课程不是不重要、学校的管理也不是不严格，但同学中不乏有接到年度剧王或者爆款电影的项目邀约，系里也不好就直接掐断学生们的机会，只好在原则与相关规定的基础上尊重大家的选择。
　　到了大三，邵年终于也慌了，开始出来面试，想要签一家经纪公司——自己跑组试戏不仅效率低，还容易受骗。邵年投了很多简历，也去面试了很多家，但面试中的业内大公司，就只有闪耀传媒。闪耀传媒作为一家经纪公司，一年上的热搜比一些当红艺人都多，这在邵年与同届学生的心中早已是封神的平台，因此邵年虽然极为期盼自己能够进入闪耀传媒，但也做好了被淘汰的准备。
　　结果，闪耀传媒通知她来签约。
　　接到通知那天，邵年躺在寝室的床上，幸福地想，等自己签了闪耀传媒，演出名堂，身为大学数学教授的父母，就不会再认为自己演戏只是小孩心情闹着玩了吧。

　　她是好不容易进入了闪耀传媒，她是带着那么大的事业抱负心来到了闪耀传媒，她不想就这么走。于是邵年低声对陆照说：“我可不可以问一件事？”
　　“你说。”
　　“独立运营期间，需要自负盈亏的意思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工资么？”邵年想的是，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工资，音乐剧那边，她还有一点微薄的收入，加上自己唱功好、再去短视频平台做歌曲类主播也能得到一些收入。这样撑一撑，怎么也能撑到自己和陆照盈利的时候。
　　陆照听完，直接看向修芸：“李总要是连个启动资金都不给，那我直接走离职赔偿流程吧哈哈。”
　　修芸点点文件：“每月这个数，公司会一直给你们打款，打三年。三年之后，如果还不能盈利的话，就解散工作室。你们的工资、艺人运营成本都在里面了，怎么分配，暂时由陆照决定。”
　　陆照看见金额，算了一下，自己和邵年的工资都按照闪耀传媒的制式来算，每个月剩下的钱，不多也不少。不少是指，培养一个普通艺人也是够了，不多是指，想要砸出一个闪耀明星，也是不能够。

　　邵年慢慢凑近陆照，小声说：“陆陆姐，我看不懂，所以我是每个月有一点儿工资的么？”
　　陆照拿笔在文件上写了一个数，超出了邵年对薪资的期盼，小孩惊道：“这么多！”说完从陆照手里拿走文件和笔，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陆照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没签呢，你就签。”
　　邵年看陆照如此严肃，以为对方生气了，看看陆照、看看文件，最后怯生生地把自己的名字用笔划掉。
　　“你这么乱写，这份文件就作废了。”陆照盯着邵年说。
　　邵年被陆照欺负得有些气恼：“你刚在也在文件上乱写了……”
　　陆照没想到邵年会反驳，愣了一下，修芸看着这有趣的两个人，笑出声：“来，再给你们拿一份，签这份也是一样。”

　　两人签完字，陆照问：“我的工位在哪里？”
　　“E区。”
　　陆照愣了一下，面色复杂，邵年不知底细，也没多问，二人便前往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