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五十三 庄生晓梦，终回梦游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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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浓重的黑暗渐渐黯淡，四肢似乎也慢慢找回了知觉，可我为什么觉得头晕目眩？好像，有谁在叫着我的名字……是谁……
“起床！快起床！再不起床要迟到了！”好不容易用力睁开了沉重的双眼，转过头，原来是室友一边叫我一边拼命摇着我的床，晃得我头晕目眩。
我愣了一下，脑袋蒙蒙的，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什么时候？我整个周末都没出去好不好？倒是你，睡了整整两天，服了你了。外加说梦话，连做梦都喊着紫英、菱纱什么的，我看你真是玩仙四玩疯了。快点儿起床了。”室友没好气的说。
刚醒来的我一时半会儿没有弄清楚状况，难道，是我做梦？习惯性地想抬起手来看看时间，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竟然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无奈，只能转头说道：“我今天不去了，帮我请假。”
“不去了？怎么了？”室友问道。
“没什么……只是，不太舒服……”我回答。
门“咔嗒”一声锁上了。我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想一点点整理混乱的思绪，脑海中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片段。难道，真的是我睡的太久睡迷糊了？难道我只是做了一场梦吗？可是……身体……怎么好像不是自己的？如果真的是梦，那未免，也太过真实了……
躺了一个上午，直到下午室友去上课之后，身体才渐渐恢复了力气。我赶忙爬下床，打开电脑，直接点开仙四的图标。当看到紫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心脏没理由的狠狠地抽痛了一下，脑海中的画面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那一幕幕如电影般在眼前闪现，我不由的愣住了，这真的……真的只是一场梦吗？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我竟然早已泪流满面……
之后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我都在试图找到可以证明那不是梦的证据，可我又能找到什么呢？是曾经砸向玄琉的那个矿泉水瓶子，还是楼道里的那堆烂木头？又或者是曾经飘动在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奇特香气？我问了周围的每个人，却都告诉我，我只是睡了整整两天。而电闪雷鸣的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直到毕业的那天，我才在一堆杂物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喂，这是你的吗？没用我扔了。”埋头收拾行李的室友对我说。
我从一堆如山般的杂物里探出头来，随口问道：“什么啊？”
室友手里拿着一串东西，冲我晃了晃，背光的原因，我眯着眼睛，好不容易看清了是什么东西，差点惊叫出声来，一个箭步窜过去把那东西抢到手里，直把室友吓了一跳。
这不就是玄琉当时给我的那串铃铛吗？
我仿佛着魔一样的摇晃着手中的铃铛，好久好久，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出现……难道我真的错了？不，不可能！这不是梦，一定不是！那些人，那些事，他们曾经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真的存在过……
回到家没有几天，我背上我的电脑坐上那哐当哐当的火车，去往每一个那仿佛只在我梦中存在的地方。我不是旅行，我只是想找回那段似乎被我遗忘的经历。
白天，我踏遍那些地方的每个角落，曾经的青峦峰、太平村、寿阳、滁州……试图找到它们曾经存在的痕迹，然而，却什么都没有。
晚上，我守着那些记忆，望着电脑屏幕上紫英的图片发呆。我伸出手，轻轻用手指勾勒那张我朝思暮想的侧脸，无奈，薄薄的屏幕却将我们分隔于两个世界，无论我怎么伸长了手臂，还是够不到我曾那般迷恋的温度。
日子一天天这样过去，那些过完的画面在梦中一次次的重复播放，我开始觉得精神崩溃，越来越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不禁苦笑，所谓的庄生晓梦迷蝴蝶，大概也不过是如此吧……
直到在一个雨天里，我手握着那串铃铛，走在桥边。只是蒙蒙细雨，却免不了给那青色的石板路多添了一份湿滑。神志本就恍惚的我，终是一个不小心，跌入了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便吞噬了我的身体，我越沉越深，水开始漫入我的气管，漫入肺中，我除了无声的咳嗽，口中只能吐出一串串气泡，水也随着这一声声咳嗽越漫越多，巨大的痛苦席卷了全身，脑海中却浮现出在居巢溺水时的画面。只是这一次，真的，再也，没有人会来救我了吧……
神志慢慢模糊，却在恍惚中，看见握着铃铛的手似乎散发出一阵柔和的金光，笼罩了全身。被呛到的痛苦一点点减轻，我却觉得眼皮好重、好重，抬不起来，好想睡……嘴角挂着一抹轻笑，看，我就说，不是梦，是真的……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是另一个世界——
握紧身下华丽的绫罗锦缎，坐起身，环视四周，白玉砌成的精致宫殿内，雅致非凡，香炉中飘出紫色的雾气慢慢缠绕在整个宫殿间，空气中弥漫着那似曾相识的奇特香味。抬头望去，不远的门外白栏间有个熟悉的身影，背身而立，白衣翩翩，墨色长发随风肆意飞扬。
他缓缓转身，我望着那熟悉的金绿色妖瞳，开口说道：“我就知道，那些都是真的，呐，是吗？玄琉？”
“你为什么，就不能当它是一场梦呢，如果，你当那些从没发生过，该有多好……”玄琉悲伤地望着我。
“为什么？”我问。
“因为，那些记忆，对你来说，太过痛苦了……”玄琉眼睑微垂，缓缓说道。
我却摇摇头，“梦璃即位的时候，婵幽为了不让我们伤心难过，曾想抹消我们彼此间的记忆，那时，天河就说过，要是把这些都忘了，虽然不会难过，可是脑子里有一块地方都是空的，还有什么意思？”
“既然这样的话……你，也该回去了……”玄琉说道。
“你，做了什么？”我直视他，问道，“既然，你想要我忘记，为什么还要留那串铃铛在我身边呢？”望着他木然的脸，我继续说道，“其实，你，也是放不下的吧……你也是不能忘却那一切的吧……”
“那……你想要怎么做呢？”玄琉问。
“我，想要回去。”我盯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想要回去，想要回到紫英的身边……”
玄琉惊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就算再难，就算比那一世还要忍受再多的苦，就算是这样，你也是要回去吗……”
“是，我想回去，我要回去，只是，我再也不要，做他的妹妹……”我回答。
好一阵，玄琉才点点头，“那好吧。那么……”他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说，“呐，睡一觉吧，睡一觉，醒了，你就会回到他身边了。”
没等我回答，他一挥衣袖，我突然觉得很困，便沉沉睡去。
玄琉望着那张较好的睡脸，忧伤地说道：“紫落……对于那一世的事情，我只能说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能帮你了，所以你要照顾好你自己，也希望……慕容紫英可以照顾好你，这一世，我希望，你可以幸福……”他在颈中扯下一枚玉佩，挂在她的颈间，然后，缓缓地俯下身去，在她的额头处，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转身离去。
转瞬，青鸾峰上已是百年之后——
一个淡紫的身影出现在青鸾峰的青山绿水间。
青鸾峰的崖角，紫英背身而立，依旧是蓝白相间的道服，只是那一头青丝早已被白雪所倾覆。
梦璃缓缓走上前，梦见樽在这一刻化成点点细碎光亮消失不见。已不再是妖界之主的她终于来赴那十九年一次的约会，只是，晚了一百年。
“……你来了。”紫英略微侧头，淡然说道。
“紫英……这些年来，过得可好？”梦璃柔声问道。那一切的一切，自然瞒不过她的眼，她早已从梦境中得知了百年前的那一切。
“……无所谓好或不好，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唯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紫英淡然道，不等梦璃回答，他继续说，“她……他们等你很久了，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先回剑冢……”
说完，御剑而去。梦璃忧伤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转身，缓缓步到木屋前的那两座坟冢前。一座坟冢前立着望舒剑，梦璃蹲下身去，手略过剑锋，黯然望着那墓碑上所刻的字“爱妻慕容紫落之墓”，不禁叹息，紫英他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刻下这几个字……
“紫落，你还好吗……”梦璃轻声说道。
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梦璃……？”两个声音轻唤。
梦璃转身，见到那故人还是旧模样，微笑，开口道：“云公子，菱纱，我来了。”
“梦璃？真的是你？”天河才感叹一声，菱纱已经一个箭步窜过去抱住梦璃又叫又跳。“好梦璃！你终于来了！我快想死你了！”
“梦璃，你饿了吗？我去抓山猪来给你吃！”天河说着就拿着东西去猎山猪了。
吃饭的时候，梦璃禁不住问起旁边的那座坟冢。
“那是空冢，紫英说怕紫落一个人寂寞，所以，立了一座空冢代替他自己。”天河解释说。
“其实……另一座，也早已和空冢没什么两样了……”菱纱黯然说道。
梦璃没有接话，的确，紫落灰飞湮灭，那坟冢里，代替她的只是那柄倾注她与紫英心血的落剑罢了……
“要是紫落还在就好了……”天河叹了一声。
没有人在说话，梦璃望着眼前依旧的故人，想起只是少了那个美丽的少女，也只有紫英，尽覆了那一头青丝，不由得又添了一份伤感。
另一边，紫英却并没有回去剑冢，而是去了寿阳的客栈。
他要了一壶清茶，在大堂里一边饮着一边静静地坐着，思绪回到三年前。三年前，玄琉曾经来剑冢找他，要他这一天，务必在这里等他，他会在这一天将紫落交还给他。紫英虽不知其意，但那份忐忑与欣喜还是让他来到这里，静静地等着。然而，他欣喜的心情，却似乎要把手中那盏清茶都灼烫了。紫落……虽然已过了一百年，再次想起这个名字，想起那个素白的身影，心头依旧是另一番滋味。
天黑了，掌灯了，玄琉却还没有来。
夜深了，小二又给紫英续了一壶水，提醒紫英说要打烊了。紫英望了望漆黑的门外，不忍离去，便向店家要了一间客房，转身，上楼。
才到客房门口，却听到屋内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正想着自己是否走错了房间，然而，那婴儿的啼哭声却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也似乎召唤着他进去一般。
踌躇了许久，紫英终于推开了那扇木门。
床上，白纱裹成的襁褓中躺着一个初生的婴儿，不停的啼哭着。紫英愣了愣，俯身将孩子抱在怀里。就在婴孩躺入紫英怀中的刹那，婴儿不再嚎啕大哭，而是把玩着颈上的玉佩，望着紫英的眼。
紫英恍然觉得那孩子的眼中带着笑意，那般熟悉，再看向孩子颈中的玉佩，终于是明白了一切。嘴角露出许久不曾有过的笑意，将孩子抱紧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哄着，轻声说道：“紫落，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终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五十三 庄生晓梦，终回梦游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