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奇情录gl》七凡

27、第十五回 陈仓暗度岂计狡 牢笼难困真英豪

　　这布满机关的小路幽暗异常，两人虽循着暗光的指引，但因着见不得小路尽头，又在方才见识过那机关的厉害，心中不免戚戚，是以这一路行得甚慢，也不知在这幽暗中行了多久，霍青桐忽感前方之人手臂一抬，拦住了自己的脚步，心中一紧抬头细望，只隐约在幽暗中见得那李沅芷眉头紧锁，静立前方，竟是再不向前。
　　霍青桐心下甚是疑惑，耐不住开口相询，却见那李沅芷闻言叹道：“不知为何这暗光竟是在此处便断了，这可如何是好？”
　　霍青桐闻言一惊低头细望，之间那原本蜿蜒断续的幽暗之光竟是在李沅芷脚前便断了去向，当下便也秀眉微蹙，心下紧张起来。
　　二人此番救人心切，误打误撞见了这引路暗光，竟是未及思索便闯了进来，谁知行至此处竟是断了指引，这前方幽暗难辨尽头，也不知离那囚禁文泰来之地还有多远，若是循着这暗光回头，却又怕那石中善折返而来恰恰相撞，此番还真是陷入了这两难之境。
　　正当二人苦苦思索之时，却听得前方幽暗尽头有些微声响，细细听来，竟是像那金属相磨的涩然之音，霍青桐闻声正要出言相询，却只见那李沅芷眉头紧紧，手掌轻挥，示意自己莫要出声，当下便生生将疑问咽进腹中，静观那李沅芷下步动作。
　　只见他先是细细聆听半晌，复又鼻头微耸面容怪异，忽得面上神色一喜，转头轻声道：“看来我们离那囚禁之地不远了，该是没有什么机关了。”
　　霍青桐闻言心下疑惑重重，耐不住出言相询道：“这前方幽暗还见不得尽头，你又怎知此处离尽头不远。”
　　李沅芷闻言嘻嘻一笑道：“这还不简单，方才传来一阵金属轻磨之音，我就怀疑是那锁人得铁链所致，再闻到这好大一阵饭菜香味，若不是临近那囚人之地，又怎会有这么浓厚得饭味，”说着嘻嘻一笑道：“这饭菜闻起来甚是美味，看来这文四当家虽是被囚在此地不见天日，这伙食倒还真的不错，你闻这好大得肉香味，闻得我都饿起来了。”言罢也不理霍青桐，抬腿便向前走去。
　　霍青桐见他胆大向前，方想拉住他，却见他几步之后竟确是无甚危险，心中虽是还有疑惑，当下却只能跟上他，再观后事。
　　只见李沅芷只直直向前走了几步，便就停了下来，对着前方幽暗之地嘻嘻而笑道：“我说是什么，却竟真是此物在此惑乱人心，看来朝廷还真是好大得手笔，竟舍得用此物制成机关。”
　　霍青桐在他身后几步，见他对着幽暗之处说些没头没脑得话，还以为他是疯魔了，连忙上前几步，站定他身旁，转头细望，竟是被惊得愣在当场，只见那前方幽暗之地，纵横交错得摆着几面又大又方之物，接着暗道之中得幽暗灯火，只见这物体之中竟是清清楚楚得倒映了两人得模样，比之寻常铜镜，竟是清晰百倍不止，霍青桐生平未见这蹊跷物件，当下便愣在那方，愕然道：“这………这是何物？”
　　那李沅芷听她发问，当下嘿嘿一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是西洋之地得进贡之物，是西洋人梳妆镜，我也只曾见过一回，不过可比这小得多，这么多个放置在一起我可是头回得见。”言罢眉头一紧道：“方才我们见不到路得尽头，怕就是因为这几个东西，你看这几面镜摆放看起来杂乱，却似在无意中相互照射，达到了惑乱方向得效果，即便有人误打误撞避过了所有机关，想必到了这里也是被机关搅得心神大乱，再见到这几个怪异之物，怕是不被逼疯也差不多了。”
　　霍青桐本也是聪慧之人，听得此言心中恍然，面上虽是点头不语，心中却是对那李沅芷得脑筋又暗叹几分。
　　只见那李沅芷望着那方镜半晌，忽得眉头一紧，突得探手扯住霍青桐衣袖，也不理那霍青桐面上神色突变，当下纵步向前而去。
　　只见他在几面方镜中左右穿插，竟是在那数十步中转过数个方向，末了带着那霍青桐向右一冲，竟是霎时便走出了那杂乱林立得镜林之中。
　　霍青桐还未及反应便被他一路扯着出了这诡异得机关，当下不免面显讶异之色，美目讶然望着前方纵步向前得清瘦身影，一时竟是忘了挣开那人得掌握。
　　只任凭身前之人扯了自己得手一路向前，那李沅芷自出了镜林之后便觉得耳边那钢铁研磨之声愈加清晰，心中不由得一喜，只道那前方便是那文四当家的囚禁之地，忙不迭得扯着霍青桐向前紧赶几步，李沅芷虽是人生来聪慧，可少年心性，还颇有些急躁，此时见胜利在望，一时不察，只觉得脚下不知被何物死死绊了一下，当下也来不及抖出什么功夫来稳住身形，便向前猛地摔了出去，他这一摔不着紧，可怜那霍青桐被他莫名其妙扯着手，心下羞惭，本就神思迷离魂游天外，此时哪里还反应得过来，霎时间也被他扯着向前扑摔而去，可怜这一个武当高徒一个回部女侠，满身功夫满脑机变，此时竟是半点也派不上用场，骨碌碌得都做了滚地的葫芦，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两人前次摔倒是为了躲那阴毒机关，刚刚把那腰身摔得酸痛，此时再度摔倒，又是险些将那两张俊俏脸蛋直接交待在这地牢之中，李沅芷心下知晓是自己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这才连累那霍青桐也摔倒了地上，心中羞惭之余正想回头问问她的情形，却不想那霍青桐瞬间被他扯倒在地，心中还以为那李沅芷遭了什么暗算，当下也忙不迭得回头查看她得情形，却不想这两人本就摔得极其近，此时同时回头查看对方，竟是当下便趴在地上脸对脸得望着对方了。只见这两人本就是手扯手得趴在地上，此时两张脸距离尚不盈寸，呼吸相接，姿势说不出得暧昧，倒是那霍青桐率先反应过来，望着面前死盯着自己得李沅芷，心如鹿撞，面如火烧，当下抽回手大力一推，一个弹跃便重新立到了地上，暗中运起内息平复心跳，这才回复灵台清明。只是苦了那李沅芷，本就脸朝下险些摔烂脸，还未反应过来又被霍青桐大力一推滚到一边撞到了墙壁，差点就把一身骨头撞散，可是自知理亏又不敢指责霍家公主，当下只得揉着脸站起身来，把那满腔怒火都发泄在绊倒自己得那东西上，皱着俊脸回身大力一踢，口中正要骂上几句找回面子，却听得那东西哗啦一响，当下愣了一愣，竟是嘿嘿笑了起来。
　　霍青桐听她笑得欢，还以为是摔傻了，回头正要开腔，却只见那李沅芷躬着身子，不知看着什么东西，一路向前就走，霍青桐这一路上早已看惯了他得这些古怪行为，当下便知他寻到了什么东西，便也不作声只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又走过了几个弯绕小径，只觉得愈加黑暗，到了里面竟是连两人这等目力极佳之人都近乎到了目不能视的地步，霍青桐心下纳罕，开口相询，只觉得李沅芷于黑暗中嘿嘿一笑，当下清咳一声道：“阁下可是姓朱家得孙儿么？”霍青桐听她问出这句没头没脑的疯话，眉头一拧，正要轻声出言相询，却不妨这李沅芷似好像背后生了眼睛，当下拉了拉她的袖口，竟是叫她莫要开口。霍青桐虽是心中疑惑，当下也只得闭了口，只竖起耳朵听那暗处得回声。
　　却没想到李沅芷此言一出，那一直响彻暗道得研磨之声竟是停了下来，又过了半晌，那暗处才传来一声低沉得应和：“我是朱家老四，阁下是哪位？”
　　李沅芷嘿嘿一笑，又道：“张家得小子来接你回家了，路上可还好走么？”
　　那边又是沉吟半晌，才鼻尖轻声嗤笑道：“小兄弟好生玩笑，路上倒无甚磕绊，只是腿上被狗咬了几口，现下不大灵便。”
　　李沅芷闻言又是嘿嘿一笑，这才回身扯了扯霍青桐得衣袖，大踏步向着暗处走去。
　　霍青桐本是听得没头没脑，但她本也是极其聪慧之人，这两人几番应和下来，心中已经了然那暗处之人便是文四当家了，当下也知这小子又是占了人家得便宜，这才嘿嘿笑起来的。
　　却原来，这二人在这打的哑谜也并不晦涩，只是李沅芷突然出口，才将这两人都弄得一愣，须知那红花会教义中开篇第一句便是“红花老祖本姓朱，为救苍生下凡来”，所以这李沅芷把文泰来叫成朱家得徒孙也就无可厚非了，那文泰来思忖半晌自然应了下来，待到他反问李沅芷时，李沅芷当下表明自己得武当身份，武当的开山祖师爷就是张三丰，他说自己是张家得也倒是正常，只是偏生要叫自己是张家小子，自然比那朱家得孙儿不知高出多少辈份去，可偏偏文泰来自己已经先应了下来，连回口得余地也半分没有，可怜文四当家一世英雄，此时虎落平阳，倒叫个半大小子占了好大个便宜，当下除了嗤笑一声，还能说些什么。
　　霍青桐虽是回部之人，但是她自幼习武，对中原得江湖掌故自是烂熟于心，此时想通了这些关节，好笑之余，不禁心中暗骂这李沅芷惫懒，这当口居然还有心开起文四当家得玩笑，倒是半点也不认生，脸皮厚比城墙。
　　李沅芷似是丝毫不以为意，当下跨步向前几步便到了近前，只听他轻声一咳，从怀里悉悉嗦嗦得不知摸些什么东西，末了只听他嘿嘿一笑轻声道：“我要燃火折了，朱家孙儿久不见光可要把眼闭起来。”
　　霍青桐听他这句话险些笑出声来，明明已经认了人家得身份，却偏生不改口，还只叫人家朱家孙儿，这家伙得脸皮还真是铁打铜铸得。
　　那文泰来闻言也是哭笑不得，心中暗自踅摸这武当派上至掌门马前辈下至自己得义弟余鱼同皆都是端方正经之人，何时便出了这么一个惫懒得小徒，竟刚刚见面就开起了自己得玩笑，只是他生性本就豪爽大度，而且此时也欠下了人家好大得人情，这也不出言反驳，只是摇头苦笑着将眼睛闭了起来。
　　李沅芷手中一刻不停将火折燃起，紧眨了几下眼睛，借着这微弱火光，这才看清了这令朝廷禁卫高手都闻风丧胆得大英雄——奔雷手文泰来。
　　只见他虽双目紧闭，面上浮着一丝苦笑，却生得方面浓眉，鼻挺口阔，一见便是个豪爽重义得好汉模样，这月余来得牢狱生活似乎丝毫未损他得英风锐气，纵使此时身上衣衫破烂沾满血污，双脚双手俱为粗重铁链锁于墙壁之上，此人面上竟是半分苦色也未见，却倒是方才李沅芷得几句胡诹玩笑才让他挂上了一丝哭笑不得得表情，李沅芷见惯了朝廷中唯唯诺诺得官员和欢场上仗势欺人得富家子弟，此时再见这满身血污却混若无事得真男儿，便是他生性骄狂桀骜，此时也暗自从心底暗赞一声，口中当下便转了称呼，语气也尊敬了几分：“文四当家身上都伤在何处，可还能走动么？”
　　霍青桐与他连日来相处，此时听她转了称呼心底略感讶然，待上下打量了这文泰来，心中已知这惫懒小子为何学乖，心中暗笑道：常言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文四当家誉满天下，可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倒算这小子识相，还知道拿眼识英雄。
　　文泰来听他转了称呼，心中倒是微微愣了一愣，这才闭眼笑道：“这些狗咬得，都是些皮外伤，看起来骇人罢了，只是这腿上伤到了骨头，走路倒是没问题，只是难免拖累了两位，文某一条贱命何足挂齿，承两位得情，倒替我谢过马前辈！”
　　李沅芷闻言眉头一皱，心中已知这文泰来是怕自己腿伤拖累了两人，不肯逃走，虽是起了些敬重，但待听到什么马前辈，这才知道文泰来是误以为自己是师伯派来救他得。当下眉头一皱冷哼一声道：“那可不行，骆姐姐说了，可要把你整个带回去，要不她可饶不了我，今天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言罢手又向怀中探去，摸出了样东西，转身将手中得火折递到了霍青桐得手中，回身便仗起了手中之物，狠霸霸得便朝那铁链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