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合集]关于生活这件小事》天之方兮望美人

53、河神（28）

　　不出我所料，统治横滨黑夜的森鸥外此人——是个油腻的中年男子。
　　这样说也许有些过分，但在面对一个“把织田先生的孩子隐藏地点透露给敌人”、“在太宰手下安插内鬼”、“放纵敌对组织以此胁迫国家机关谈生意”、“跟金发小萝莉追逐打闹”的老阴比，你很难不把他视为一个变态。
　　更何况，我觉得他是个敌人。在这间办公室里，我的立场是站在我前男友这一边的。
　　怎么着？我不帮太宰治，难道要帮那个变态首领吗？他又没和我交往过，我凭什么帮对方？于情于理，我这回都是站在太宰治这边的。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太宰治是森鸥外的徒弟，这师徒两人算计人心的能力敢情还他妈的是师门传统。真不知道森鸥外是从哪个老鬼手里学到这一套的。
　　他们的对话暗藏杀机，不对，杀机满溢，简直令我这样的纯真女孩都察觉到不对劲。
　　太宰说：“我要带人去救织田作。”
　　“可以啊，你想带什么级别的人手去？”
　　“最好是干部级别的。”
　　“那可不行。”森鸥外笑着出尔反尔，“干部级别的战斗力都是很宝贵的，如你所说，事出突然，织田现在应该已经找到Mimic的大本营了，而能派得上用场的干部都赶不及救援。更何况就算可以去救，我也不会同意的。”

　　太宰治呼吸一窒，原本微微弯曲的背脊缓缓挺直，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手在压迫着他的生命。
　　“……为什么？”他问道。
　　“因为不值得。”森鸥外摊了摊手，“如果用一个织田作之助就能解决Mimic带来的麻烦，不是超划算吗？太宰君，所谓组织的首领，就是一个组织最大的奴隶，哪怕是为之死去也在所不惜。既然连我自己都能牺牲，那么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去做出身为首领的不明智、不划算的抉择呢？”
　　“那你为什么不去牺牲呢？”太宰冷言道。
　　“因为目前还有你、织田这些下属在啊。”森笑眯眯地回答，“太宰君，你也打过牌，手上的王牌怎么能够一开局就扔出来呢？”
　　——言外之意，他森鸥外是港口Mafia的王牌，某种意义上就是“王”。而“王”虽然可以牺牲，但要死的有价值才对得起整个组织，哪能因为芝麻屁大的小事而死呢？
　　他这番出乎意料的冷酷言论让我对他略有改观，但依旧远远达不到有好感的水平。大概就是好感度-100变成-99这种变化。
　　不过能对自己冷酷的人，通常对于别人会更冷酷，我深有体会。

　　终于，太宰治发现，自己老师已经打定了主意让织田作去死，通过毁灭Mimic，从而换取异能特务科颁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
　　我听过这东西，能让异能组织披上国内的合法外衣，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的掩盖在黑暗之中。
　　这是非常宝贵的资质证明。
　　——而异能特务科迄今颁发给全国各大组织的许可证，屈指可数。

　　原来这不过是大人物之间的一场交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起了那个在医院里看见的路人，他躺在担架床上生死不明，血顺着手指尖跌落在地面。
　　大人物固然有大人物的生活，统帅着庞大组织的首领也有其苦恼之处。
　　但是小人物呢？老百姓就不是人了吗？普通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痛苦这件事的本身难道还要区分大小么？

　　眼看谈判失败，太宰治转身就要走，我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不料森鸥外忽然问：“事到如今，为什么还一定要去呢？”
　　黑发青年沉默了几秒，说出了连我都感到震撼莫名的话语。
　　“因为……织田作是我的朋友。”

　　“你也会有朋友么？”森鸥外像是听什么天书一样露出了做作的吃惊表情，“你这样注定要浸入黑暗之中的人，不可能获得友情啊爱情啊那些美好的……”
　　我注意到站在我身旁的黑发青年面色很难看。
　　真是受不了。
　　“喂喂喂，够了啊臭大叔。”我打断了森鸥外的喋喋不休，“你自己不去救人就算了，不要阻拦太宰去。”

　　“你又是他的什么人呢，夏目小姐。”
　　他眨巴着狭长的猩红色眼睛看向我，有种蛇类生物的感觉。
　　“他已经不爱你了，不是吗？你明明自己最清楚不过了。现在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反驳我？”
　　“……”，我感觉气得脖子后的鳞片都要炸起来了。
　　刚开始看太宰被他压制着说不出话来还觉得有点幸灾乐祸，现在轮到我亲自面对这位港口Mafia首领，那股言语上的挑拨离间和压迫感扑面而来，令我倍感不适。

　　我知道他挑拨我，是想阻拦我一同去救人，但是……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的确和太宰治分手了。
　　我也知道……他也许已经不再爱我，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
　　如今站在这里，也不过是看在织田先生的面子上，试图做点什么来挽回朋友。

　　正是因为被森鸥外揭穿了我自始至终的伪装，我才感到由衷的痛苦。

　　“就算分手了，我和夏目……也依旧是朋友。这点不劳您关心。”
　　一只手忽然揽住我的肩膀，把我拉进他的怀抱里去。熟悉而陌生的久违气息在我鼻尖萦绕，来不及生气，我就知道太宰治是替我打掩护。
　　——虽然在场之人都知道这个掩护打得毫无意义、演技浮于表面，但不可否认，在这一刻我还是颇为感激太宰愿意给我撑腰。
　　“不要理睬他的话语，不要听信任何一个字。”这个年轻人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痒痒的，“真要是按照他的逻辑去思考和做事，你还是你自己么？”

　　不知为什么，我原本焦躁愤怒的内心突然冷静下来，就好像有人摸了摸我的逆鳞，让我平缓下来。
　　“……嗯。”

　　“你跟织田也会这样拥抱吗？”森首领嘲笑自己的弟子。
　　“我跟每个朋友都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太宰冷酷地回答道，“——不像您，大抵连美好情感的滋味都没有品尝过吧。”

　　他在生气。我意识到了这一点。
　　港口Mafia首领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不怒反笑。
　　“为了朋友与前任，你也会露出这样愤怒而脆弱的表情啊太宰君。太感人了！我真是嗑到了！”森鸥外不知死活地鼓掌，一旁的金发萝莉爱丽丝正在拿着手机对着我们狂拍照，“不如试试这个怎么样？”
　　一队荷枪实弹的黑手党冲进来，密密麻麻的枪口对准我们。

　　我感到不耐烦了，索性推开太宰治，对着那个混蛋首领问道：“你以为这几把破枪能留得住我们？”
　　“当然留不住啊。”森首领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我还给你准备了更大火力的礼物——如果夏目小姐愿意赏面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喝个愉快的下午茶，我还能派人开车送你回去。”
　　于是我看见人群中有不少人掏出了RPG……

　　森鸥外，真有你的。
　　但我不想跟他玩下去了。
　　我眼中冒出了蓝色的光芒，瞳孔在一瞬间朝着竖瞳进化，森鸥外见状立刻翻身跳下椅子的同时大吼：“红叶殿！”
　　一个穿着和服的红发姐姐闪现出来，她背后站立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异能体。
　　手持长刀的异能体仿佛是个信号，下一刻，金发的爱丽丝扛着巨大的针筒朝我扑来，黑手党们疯狂开火，子弹如同枪林弹雨的……打在了我的鳞片上。
　　说实话，当我全力开启异能状态时，半个房间都是我的身躯。在东京读了半年的大学后，我对于异能的掌控能力进一步加强，如同蛇一般蜿蜒绵长的身躯盘踞在房间中央，像是一堵墙那样保护住了我的前男友不被那些黑手党当场用子弹打死。
　　与此同时，被我保护住的太宰治转身就冲向森鸥外的巨大木质办公桌，他不是要去刺杀被那个和服姐姐保护起来的森鸥外，而是抓起桌面上那个放有“异能开业许可证”的信封塞进口袋，然后整个人跳上桌面，双手死死抓住桌子的边缘，喊我的名字。
　　“夏目！一起走！”他像个少年，又像个赌徒，眼中闪烁着快活的神采，为即将而来的冒险旅程欢呼，“我们一起去救织田作！！”

　　“嗷呜——！！！”
　　【好！】
　　我的吼声震碎了四周的防弹玻璃，风浪和雷电在我足下生出，那异能长刀的斩击被我避开，爱丽丝的针筒被我用爪子拍碎！
　　没等房间里的人反应过来，我就用尾巴卷起巨大的木桌子，连带着桌上趴着的太宰治，一同撞破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剩余玻璃，潇洒地飞进了云层之中。
　　哈，想不到吧，爷现在能带人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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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事后小剧场】
“啊！许可证不见了！”
从藏身处钻出来的森鸥外焦虑地喊道，下一秒他又露出了贱兮兮的笑容，“还好，太宰君带走的是……假的那份伪造件！哈哈！”
尾崎红叶收起了异能，招呼那些黑手党停火，打扫房间，同时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但是鸥外阁下你的桌子不见了。里面应该还有小保险柜和其他机密文件吧。”
森鸥外：……艹，对哦。
还有这事情要是传到老师耳朵里，真不知道老师要怎么殴打他。
此时离开房间的黑手党们拿下肩膀上的火箭筒道具，这是道具部临时赶制的假武器，真不知道首领为什么要让大家装作很凶恶地演戏，然后剩下的枪械又都是真的……
*
红叶出现是为了保护森首领不被暴走的异能者伤害而埋伏，rpg道具是为了吓唬龙龙，假许可证是为了忽悠太宰，及时躲避起来是知道龙龙在异能状态下不介意一把捏死他……这，就是森首领的保命千层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