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合集]关于生活这件小事》天之方兮望美人

37、河神（14）

　　看不见的火焰穿透了我的全身上下，在残存理智近乎灼烧殆尽的痛苦之中，我终于听清楚那些来自虚空的、杂乱的笑声背后都在恶毒地低语着什么。
　　【看，这就是粉身碎骨的代价！】
　　【这就是你一心想要降服我们的下场！】
　　【爱情啊爱情啊！哈哈哈!】

　　成千上万的钟鸣在我脑海中响起，混乱癫狂的笑声在我的意识中高歌齐颂，念诵着虚空中那些不知名的存在。
　　在那一刻，水牢里的海水为之沸腾翻滚，如同温度升至顶点的沸水。
　　与此同时，我浑身颤抖着呐喊起来，生理性泪水被挤出来，试图排解那种痛苦得几乎头脑都要当场炸开的绝望……然而我听见非人的回声回荡在水牢中，那不像是人类女孩的哀鸣，更像是什么野兽负伤后发出的愤怒警告。

　　这是谁的声音？真悲伤。
　　……啊，是我的怒吼。
　　终于，我化龙了。

　　砰！
　　我弓起坚硬的背脊肌肉，如同骤然暴起的利箭撞开了厚实的混凝土墙壁和铁栏大门，被隔绝的海水一涌而出，掀翻了门外两个猝不及防的看守。
　　我勉强克制住一口咬断他们那脆弱得跟小饼干无异的腰肢的凶残念头，在濒临崩溃的理智边缘时刻谨记着当年爷爷用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摁在我头顶对我说过的铁律。
　　【“不能吃人。”】
　　他对我说。
　　是了，人是不能吃人的，吃了人，就真的成了野兽了。
　　——我是人，龙只是力量的化身之一。

　　但还是……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啊！
　　于是我把两个看守的身上每人甩了一爪子，他们再次倒下甚至来不及拔出枪对我攻击，我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溅出落在浑浊肮脏的海水里，感觉到内心那残暴所带来的特有欢愉愈发浓烈。
　　解决掉两个杂兵后，我拼命克制着疯狂破坏的冲动，顺着楼梯通道一路杀上去。
　　沿途那些敌人都惊慌失措，不明白为什么有一条龙会出现在这座岛乃至这座庄园内部，但他们都很快冷静下来，不仅不逃跑，反而还举枪向我开火。
　　我刚开始还有点害怕，但很快就发现那些步.枪子弹打在青蓝色的龙鳞上时也不过是溅起一串串的火花。对我的伤害类似于羽毛隔着衣服在挠痒痒差不多。
　　于是我放心了。
　　长达数米的一尾巴扫过去，程度大概是过去在海浪中与那万千潮水搏斗时的习惯力道，可是砸在人身上时效果似乎意外得好，如同巨大的铁鞭甚至要将威力更加放大十倍以上——“呜哇！”那些不幸又脆弱的黑西装就被我砸得飞出七八米远，撞破一旁的楼房，手中的武器也扭曲得无法使用了。

　　不过剩下的人虽然很害怕，可依旧不肯逃走，反而四散着跑动并向我继续开火。
　　我开始有点烦躁了，爪子在地板上抠出一道道灰白色的石屑粉末。
　　为什么不跑？
　　啊？你们打得过我吗蠢货！
　　留下来送死很有意思？你们不知道——我其实根本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吗！

　　就在我有点暴躁地走神之际，有一个金红色的火团在我脑袋上猝不及防的炸开，炸得我头晕眼花，耳鸣不断，悬浮在半空中的身躯也差点栽倒在地。
　　滴。
　　我听见玄黄色的血液跌落在庭院中灰白色大理石地砖上的声音，下一秒那来自我体内的血液就无火自燃了。

　　“有效！手.榴.弹有效！”我听见一个黑衣人兴高采烈地大喊，然后他从背后掏出了一箱先前的那种圆形黑球……
　　我可不想再被炸得头晕眼花的流血了，于是我愤怒地看向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口——丝丝缕缕酥麻的感觉飞快地汇聚在口中，电光从我森白的利齿间逸散。一秒钟之后，我将那股宛若薄荷糖般清凉的东西朝他吐口去，他面色发白地看着我。
　　这大概是他在人世间看到的最后一幕吧。
　　很抱歉，但我还是杀了人。

　　轰！
　　那个男人连同他怀中的箱子被那道电弧彻底引爆，爆炸声势惊人，狂风吹拂着我脑后的青蓝色鬃毛。很显然，这家伙被自己炸得尸骨无存，此时我听见周围的人愈发惊恐地呼喊：“这怪物会用雷电！快点呼叫干部大人前来支援！”

　　事实上，不用他们的求援，先前在那个富豪弗雷德里希的房间里看见的那几个怪人已经察觉到异样并急速逼近我们交手的所在庭院区域。
　　戴着兜帽的瘦小男人遁入阴影中消失不见，我背后的鳞片却不自觉地感受到潜在的危险而片片竖立起来。
　　咬着雪茄的刀疤脸壮汉单手提着加加林火炮从远处冲过来，每跑一步地面都会陷下几分。
　　倒是手扛大剑的男人跑得最快，他金发碧眼，相貌英俊而帅气，一身黑西装也遮掩不住他的男子汉气概。
　　“我的祖先曾经立下屠龙的伟业，我本以为在现代社会已经无缘这等功绩！”他大笑着挥舞大剑斩来，金色的火焰缠绕着剑身，一看就很不好惹，“你是来成全我的吗小龙！”
　　难怪……我一看到他就感到有种生理性的厌恶！
　　敢情是德国传说中的屠龙英雄齐格飞与克琳希德的后代啊！

　　我猛地一缩脖子，向后急速退去。虽然过去没有真正与人厮杀过，但是爷爷给我做过很多这方面的训练，因此也不算毫无经验可言。
　　明明是沉重无比的合金钢剑在这人手中挥舞地就如同一根重量合适的竹竿，金色的火焰我不小心沾染到一点，顿时疯狂地在我的躯体上燃烧起来！我当机立断地切断了那附近的肌肉组织，连同鳞片和血肉模糊的肌肉一起摔下去——没等落地，它们就被燃烧殆尽了。
　　“别跑啊小龙！”这个男人的脸上依旧挂着豪迈的笑容，提剑追击而来，“让我砍下你的首级，扒了你的皮，沐浴你的血——然后我们共同成就这世间的伟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