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虚妄岛屿

14、周放

　　第二天聂清欢去公司开会，本来这只是个小会议，她可以不用去的，但是今天她做了某种决定，让她忐忑不安的决定，她害怕让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于是她去了。
　　开完会到了午饭时间，两个同事还来陪她吃了饭，下午她又去找责编谈了话，后来去了出版社参观。
　　等到一切都忙完了，她索性在公司食堂解决了晚饭。依旧是早上那两个同事和她一块吃的饭，吃完后，其中有个女生说自己想要减肥，准备去跑步，问她们要不要去。她还犹豫着，另一个女生亲亲热热地撺掇着，她没多想就去了。
　　聂清欢是个没有运动细胞的人，以前八百米测试的时候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别的同学是因为表现好被体育老师记住的，她倒好，是因为表现太差被体育老师记住的。那两个女生很快开始跑起来，聂清欢开始还能不近不远地跟着跑，后来两圈下来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她也懒得追了，在后面减缓速度，还时不时停下来歇会。第三圈结束，聂清欢找了个空地坐下休息，这才打开了手机。早上来公司之前，她才回复了周放的消息，只有简单两个字：谢谢。回复之后，她深呼吸了一会，又发了一条：见个面吧？然后把手机关了机。她知道，他害怕那个人的回复，她怕他答应，又怕他不答应。
　　这会她看了微信，周放回复了：“好，时间和地点你来定。”
　　聂清欢迅速发了个时间地点过去，然后过了几分钟，对方发了个“OK”过来。

　　这天夜里，聂清欢久违地失眠了，她想到明天的见面，怎么也睡不着。他们有多久没见了？一年多了。她想到那个人的模样、神情，还会觉得呼吸困难。分手后，她没出息无数次地幻想过和好，在心里演练过他们见面，她要如何，可是真到了见面这一刻，她竟然会没出息地胆怯了。她的心在胸腔里砰砰地跳，不是激动，而是害怕，她是如此害怕去见周放。

　　第二天距离见面还有一个多小时，聂清欢就提前到了地铁站等他。她在地铁口等他，等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饿了，今天，她在家一直心神不宁，早餐也没吃，现在又是午饭时间。她到附近的甜品店买了一份提拉米苏，这是她第一次吃提拉米苏。以前她听过那个关于提拉米苏的传说：丈夫战死沙场，留下美丽的妻子独自悲伤，她有些迷信，觉得这故事不好，所以，她不吃提拉米苏。今天，她却鬼使神差地买了一份，而第一次吃提拉米苏她只觉得甜，甜的发腻。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了周放，他坐着电梯上来，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然后走过来。他的神色很平静，聂清欢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在他走过来的那一刻，她竟然有了落荒而逃的想法。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但她的脚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她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等他过来。周放过来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们没有说话，一前一后默默地走进地铁站。
　　等进了地铁聂清欢才知道，她做了如此不明智的决定，今天的她穿了一天极短的热裤，周放和她隔着一段距离站着，她发现有个男的靠过来，打量着她的腿。她觉得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周放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恰到好处地挡在她前面。这一趟地铁坐了40分钟，他们一直这么不近不远地站着，中途摇晃了一下，她甚至撞进了周放的怀里。本来两人之前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可这么一撞，变得暧昧起来，因为周放索性抱住了她，让她靠在他的怀里。这是她靠过无数次的怀抱，她也曾舍不得。聂清欢没有挣开，也没有回应，她仰起脸看他，他的侧颜还是那样温柔好看，好像回到了过去，他们还在一起的日子。只是她很明白，回不去了。
　　这一天，他们进行了一场普普通通的约会，然后分开。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去了一家冒菜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每个周末他们都会在校外吃饭，还成了学校附近那家冒菜馆的常客，要说味道的话，也还好，但是周放似乎格外爱吃。
　　但是现在，他们路过冒菜馆的时候，聂清欢说要吃冒菜，周放却犹豫了一会才说：“为什么要吃冒菜？”
　　最后他们还是进来了，吃着的时候，顾一鸣发了消息来，聂清欢一边吃一边回复他，周放却说了一句：“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聂清欢愣了一下，以前周放看她吃饭时玩手机就会说她，周放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干巴巴地补了一句：“我忘了，我没资格管你了。对不起。”
　　聂清欢心里五味杂陈：“是啊，我以后怎么样，都与你无关了。”
　　“你有男朋友了。”他很肯定地说。
　　聂清欢说：“是啊。”
　　他认真地说：“祝你幸福。”
　　聂清欢放下筷子，她此刻有些生气，冷笑着说：“我幸不幸福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祝福我。”
　　周放没什么表情，只平静地说：“好啊，我知道了。”
　　这是一次不愉快的见面，他们最后不欢而散。
　　后来回去了，聂清欢发了消息给周放，她说：“我是真的爱你，也舍不得放弃，我想过要和好的，只是你不肯，时间久了，我就不想了。我不等你了，这一次，我是真的决定放弃你了。”
　　周放叫她“小清”，这是她的小名，他知道后，就一直这么叫。他说：“我永远都会记得你，一辈子也不会忘。”
　　聂清欢的眼泪落了下来，一颗接一颗，她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