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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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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反之罪?满门抄斩?
这......怎么可能啊......
她在林家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听说这方面的事,如果林家真的要做什么,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
林家族长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唯唯诺诺,怎么敢做谋逆之事呢?
周宜宁拔腿就跑,她也不知道自己三天三夜没吃东西哪来的力气,只知道一个劲地跑向林家。
表哥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悠儿是她情同手足的姐妹。
不行,表哥和悠儿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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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宵禁,街上一片静谧,连风都是无声的。
这是周宜宁第一次发觉扬州城的夜静,以往她虽回家晚,也没见过这么安静的扬州城。
平静了许久的扬州城在三天前出了林家这么一桩大事,震撼全扬州百姓,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还有人敢出门溜达呢。
眼看着林家越来越近,周宜宁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终于她停下脚步,就站在林家大门。
红漆木高门前的灯笼暗着,大门上交叉贴着封条,里面死寂得像是没有生机。
怎么会,怎会如此!
周宜宁站在门前,泪水涌出眼眶,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就这么再也回不去了。
表哥和悠儿也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天地之大,周宜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为什么官兵不将她一同带走。
一出生,周宜宁就被父母抛弃,好歹那时候有姨母和林家收养她。
虽然林家上下都看不上她,但好在有姨母、表哥和悠儿陪着她,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听扬州城的人说三日前,京州来的那个官查出了林家的谋反之证,直接飞雁传书回京,押走了林家所有人。
兹事体大,那官严谨至极,没落下和林家有关的一个人,就连中途逃出扬州城的管家都被打了个半死,抓了回来。
周宜宁跟林家既没有血缘关系,亦然没有和家仆一样的卖身契,便不在被抓捕名单之中。
明明此事办的如此迅速,周宜宁对自己被这宽恕一事竟感到有些奇怪......
阴潮的青砖墙角,周宜宁靠坐着哭了好久,双目通红,脸蛋湿漉。
如今什么都没了,林家没了,姨母没了。
表哥和悠儿被押去了京州等待降罪,就连林家上下全族、家仆,男女老少全被押走。
整个林家,独独剩了周宜宁。
是啊,她和林家有什么关系,周宜宁是个没有家的人。
上官鸿呢?
冷静下来后,她脑中一闪,想到了上官鸿,便一路跑向感恩寺,不带喘息。
今夜的夜似乎格外的冷,走到感恩寺时,周宜宁的身子已经冻僵,脸蛋被冷风冻红,袖中的手没有知觉。
她站在感恩寺前,小小的身躯,弱小无助,骨节红涩的手抓着门环,用力叩着一下又一下。
“开门,开门。”一张嘴,冷风便灌入口中,过喉入肺腑,如寒刃乱刮。
咿呀一声,木门被打开。
开门的正是平日里打扫寺院的僧人沙弥释息。
释息看到周宜宁,眼中闪过欣喜之光,“宜宁姑娘,你没事吧?”
林家一事世人皆知,释息多日未见周宜宁来到感恩寺,本以为周宜宁已被牵连其中,没想到今日又见到她了。
“我并无大碍,楚屹呢?他现在在哪?”周宜宁忙问。
释息睁大眼睛,“三日前公子去寻你,至今未归呀,我还以为你们两个都被官兵抓去京州了。”
“什、什么?”周宜宁呆滞地站在原地,嘴里说不出话了。
楚屹也不在了,难道他在林家的时候被官兵误抓了?
“宜宁姑娘莫要太担心了,没准是公子已经回京了,不是前几日他已经给家里送去书信了吗?想必这会被家人接了回去。”释息抚慰道。
回家了吗?
周宜宁听到此番解释,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却无端冒升出一丝难过。
他走了为什么不与自己告别。
周宜宁失魂落魄道了句谢谢,缓缓转身,如牵线傀儡,目色无神。
“宜宁姑娘,你要去哪?”释息喊住她,她散乱着发丝,衣裙边摆湿泞沾泥,看着很是疲乏劳累。
释息想让她留下来喝杯热茶,歇息一刻,但周宜宁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她只说,“我要去京州。”
周宜宁要去找表哥和悠儿,要去找上官鸿,要去找给她寄信的人。
他们都不在,周宜宁觉得自己现在更没有留在扬州城的理由。
京州,这个燕朝神都,有着太多周宜宁要去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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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渐露光色,在海天一线中缓缓冒出一道红光,一面映得云雾生辉,一面漾着水层涟漪。
渡口边,楼高的大船倚岸而靠,船家趁着东曦之曜看清岸边有个小姑娘。
那姑娘一身粉蓝衣裳,衬得珍珠般莹透的白皮肤干净无暇,五官精俏,一双流光杏目水色盈盈,清亮乌黑,对上船家的目光又急急闪过。
她发髻微乱,楚楚可怜,任谁看了都是不忍心的。
“姑娘可是要搭船?”船家问了句。
“我......我没钱。”周宜宁面露窘色,脸蛋上的红色不知是被冷风冻的,还是难为情。
“上来吧,天冷,我且载你一程,无需收你分文。”船家已到中年,看到周宜宁,不禁想到了家中和她差不多年庚的闺女。
这姑娘穿着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儿,长得也是人畜无害,想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帮帮她,也算是积德了,船家心想到此处,放下了绳梯。
“这......”周宜宁翻腾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船家留个信物,将来好把船钱给他。
“快些上来吧,你再跟我客气一番,船便要开走了。”船家招招手催道。
周宜宁连连道谢,先上了船,从怀中摸到一条银项链,而后又放回怀中,取下一只耳环给船家。
“多谢船家,此物您收着,来日我定将船钱补给您。”
“好吧,既然你有这份心,老夫就先收下了。”船家笑着,干皱的手小心接过耳环纳入腰包。
“来日我当你来还这船钱,待会我叫小二带你去房间。”
船体很大,足有三层楼高,远远看来还以为是个江边酒楼。
船上的小二给了周宜宁一只钥匙,这是一间普通的客房,干净整洁。
听说这艘船上有个大人物需要照料,故而所有的上等厢房都被订满了,能腾出一间空厢房给周宜宁已经是不易之事了。
能有地方住,还送她去京州,周宜宁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周宜宁随着小二去了自己的房间,每日除了待在房间里睡觉吃饭,就是待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着表哥和上官鸿的事......
想着这船中有“贵客”,周宜宁也不敢出门瞎溜达,当然她现在也没这个心思。
闷在房间里近半个月了,周宜宁打算出门走走,却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少年。
“宋澜辞?!”
“周宜宁?!”
二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面上亦是如出一辙的惊愕神情。
紧接着又是一次异口同声道。
“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我还想问你呢?”周宜宁道,喜悦之前溢于言表。
没想到能在这碰到老相识。
“我才应该问你呢,你现在不应该在大牢里吗?”宋澜辞欢喜着笑道。
见了周宜宁,他也是很意外高兴。
“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吗?”周宜宁努嘴。
“是是是,我的错,该打。”宋澜辞边说边拍了自己的嘴几下。
“好了好了。”周宜宁制止。
“我还以为你和林家那些人一起被压派京州了。”宋澜辞上下扫了周宜宁一遍,见她并无大碍,松了口气。
周宜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宋澜辞全盘托出,“我也不知为何,一觉醒来便如此了。”
“那你来这作甚?你可知这艘船就是通往京州的。”宋澜辞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自然是知晓的,所以我才来,我要去京州看看林家到底发生了何事?”周宜宁始终不愿相信。
这一切来的太快,像风一样,去的也快。
“你知道了又如何,证据确凿,大局已定,等林家到了京州,皇帝便会下旨抄斩林家满门。”宋澜辞看着周宜宁,对上她坚定的眸子,固执又楚楚可怜 ,宋澜辞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见我表哥,他学富五车,自幼苦读诗书,还未考取功名,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周宜宁自知表哥学识渊博,怀拥雄才大略,这般志存高远的人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了,才是对燕朝最大的损失。
再怎么样,她也要见到表哥,如果不去京州,自己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好吧,你这等执意,我也劝止于此,倘若你在京州遇到了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吧,好歹你前几日也帮过我。”宋澜辞耸耸肩膀。
宋澜辞说的“前几日”是他提到周宜宁的名字解围了母亲以为自己有“龙阳之癖”一事。
提及此事,周宜宁扶额,她又狐疑地盯视着宋澜辞,“对了澜辞,你去京州干嘛?”
“我啊?你也知道的,我爹我娘逼我成亲,林家又被抄了,他们不让我娶你,所以又找了家小娘子上门提亲。”宋澜辞说着,又哀又叹,“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不愿啊,就找了个理由,说要进京赶考。”
算算时日,是快到了举考之时。
“你到底去干嘛?”周宜宁半信半疑,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考取功名啊。怎么?只许你表哥有鸿鹄之志,不许我这仁人志士替皇帝平治天下,效犬马之劳啊?”宋澜辞振振有词,笑意轻挑。
“好吧,希望这一次不是好高骛远。”周宜宁拍拍他的肩膀,对他郑重一点头,眼里满是鼓励,“加油!”
见他这伶牙俐齿的模样,周宜宁也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也不与他多胡扯,回房前留了一句话。
“祝你殿试及第。”
“多谢啦。”宋澜辞也回了一句。
待周宜宁关上门,宋澜辞看着紧闭的木门,笑了笑,轻轻道了句,“那就祝你好运吧,宜宁。”
......
富丽堂皇的宫殿华美辉煌,红墙绿瓦,长廊伴湖,一排排整齐的宫人步伐一致,行事利落。
东宫正殿,书房里的字画每一幅皆是价值连城,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看似简洁雅量,实则千金难求。
金炉里袅袅轻烟溢出,伴随着淡淡雪松清香。
上官鸿有头疼的毛病,用不得香醇馥郁的重香,故东宫常备燕北寸木寸金的稀有青林雪松,香味疏淡,有安神之效。
“殿下,扬州顾家氏族的家主独子顾泽路已经在来京途中。顾泽路走的是江南水路,从扬州至京州需半个月路程,算算时日,顾泽路应不日抵达燕京。”青郘伴在一旁研墨。
坐在案前的少年神态漠然,生得俊美英气,背脊直挺,绣着暗金四爪蟒纹的玄衣端端正正地着在身上,眉目从容,英武凛凛。
上官鸿秉笔临帖,字字板正,下笔沉稳,笔锋凌厉。
他自三岁执笔临摹,写的每一个字都需被父皇过目严格核准。只要有一个笔划写得不正,便要由父皇身边的宦官用戒尺打两下手心。
上官鸿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被打手心还是十二年前,自那以后,他写的每个字都是毫无二致,如刻板印的一般。
“皇上今早口谕,让黑羽军护顾大人从渡口入宫,殿下可莫要忘了。”青郘提醒道。
“还怕死了?”上官鸿不悦瞥了一眼,手上的动作顿下来。
“路家那边与顾家交怨已久,尤其是扬州顾家,此番顾泽路回京,难防不被路家的人盯上,陛下这是想借齐家之手叫路家给顾家让一步路。”青郘道。
“这么多年还争来争去的,厌烦至极。”上官鸿丢下笔,靠在椅子上,轻轻阖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