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水鬼（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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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元笑今晚的计划本来是随便找个小旅馆住下的，但现在不一样了，阿竹也来了。
他自己随便住在哪里都行，可阿竹从还是个小胖团的时候就跟他住在竹林里，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头，如今失而复得，明元笑根本舍不得委屈了它。
到了一家附近评价比较好的酒店，前台要了明元笑的身份证录入时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阿竹。
察觉到阿竹更加害怕的缩了缩，明元笑伸手拍了拍它以作安抚，微微皱了皱眉。
阿竹是跟着他长大的，虽懵懂不知世事，但除了无妄海那一次，明元笑从未让它受过半分疼痛。
它被养的娇憨，即使不能修行化作妖修，也向来是不怕人的，可如今却变得畏畏缩缩，一路上见到有旁人便试图像是小时候一样往明元笑怀中挤。
同时还有许多别的疑惑。
他明明看见阿竹在自己眼前死去，为什么它也来了现代，为什么成了水鬼，明明从前无论他给阿竹不管用了多少灵草它都不能化作人形，为什么如今却有了人的模样。
太多的疑问了。
可在这些疑问之前，更重要的还是护好阿竹。
进了电梯，看着面前人一抖，明元笑小心的扶住了它，温声说：“阿竹，别怕，我在，你找到我了，以后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阿竹可怜兮兮的抬起脸，带着两个大黑眼圈的漆黑眼眸里眼泪打着转，往明元笑肩膀上蹭了蹭，嘴中又是啜泣又是委屈呜咽，时而含糊的咕哝几句听不清的话。
明元笑软下神情，让他靠着自己，轻轻哄着。
进了房间，他将房卡插好，黑漆漆的房间猛地亮起灯，阿竹尖叫一声，转头就往外窜，也还好明元笑手快，一把将它拉了回来。
“阿竹！”
阿竹被他按在怀里，也许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虽然身子还是抖个不停，却也没再像是之前那样试图逃跑了。
“乖，是我，别怕，你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你娘亲吃竹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你踢到水里，把你捞起来之后我把你放在锅里煮，结果你在锅里睡着了。”
见阿竹随着自己的话渐渐安静下来了，明元笑一喜，赶忙接着说：“后来我养了你，你要喝奶，我找到了一头带着狼崽的狼想让它喂你，谁知道那是一头公狼，它发现你要喝奶还踹了你一脚，你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我喝醉的时候以为你是狗熊，想吃你，结果咬了你一大撮毛下来，长了几个月都没长起来，你那段时间走路都是捂着毛的。”
“还有，一岁的时候我还买了裙子给你穿，还用花头绳在你头上编了两个小辫子，你还特别高兴，后来我才发现你不是母的，就给只用黑头绳给你扎鞭子了，记得吗？”
说着，他又想到什么，解下手链在怀中人眼前晃了晃：“你看，这是自荒，我的弓，你以前最喜欢啃它了，后来牙齿还崩掉了一颗，抱着竹子哭了好久，记不记得它？”
也许是明元笑说出了主宠之间的美好回忆，阿竹终于不抖了，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扯着主人的手臂，瘪着嘴，小小声的叫：“疼……”
“疼？哪里疼？”
明元笑连忙输入灵力，结果发现阿竹体内还有之前他给的灵力，浑身上下也没半点伤口。
他小声的诱哄：“告诉主人你哪里疼好不好？”
阿竹还是满脸懵懂委屈，此刻握着主人的胳膊，就好像是给了他十足的底气，它瘪着嘴，委屈巴巴颠三倒四的告状：“打，他们打阿竹。”
明元笑本以为阿竹说的是白鲨，但它说的却是“他们”而不是他。
他以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阿竹，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谁打阿竹？你跟我说，我帮你报仇。”
阿竹可怜兮兮的点头，一边结结巴巴不太熟练的说话一边手脚并用的比划：“大灯，好多人，踢阿竹，还有、还有的，妈妈用手打。”
他伸出腿，给明元笑看，很愤怒的说；“石头绑，阿竹就噗通、在水里面了。”
明元笑的眉渐渐拧了起来。
阿竹磕磕绊绊说完了，满脸期待的看向他。
明元笑扶住阿竹的肩膀，一脸严肃：“阿竹，你娘亲没有手。”
阿竹愣了愣。
煞白煞白的脸上，眼珠子都停止活动了，带着这一脸懵逼静止。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才懵懵懂懂的眨眼：“对、对啊，娘亲只有爪爪。”
那么问题来了，他哪里来的妈妈。
明元笑想到了什么，一把握住了阿竹的手，闭上眼拧眉感受着。
“不对，怎么会是碎灵。”
碎灵是一种特殊的灵，在修真界，花鸟鱼虫皆可成灵，就连路边的石头只要有缘法也能修成灵，但碎灵与它们都不同。
它们的原身往往都是人类的一个物件，这些物件的主人大多都是含冤而死，死亡时怨念极深，深到宁愿失去再投胎的机会也想要复仇，主人溃散的魂进入这些物件，让本来只是死物的它们有了灵。
因为它们相当于是主人零散破碎的魂魄造成，长相也都是主人的模样，这才有了碎灵之称，它们被制造出来的意义便是为主人复仇，若是怨气长久不解，要么消散要么神志全消步入癫狂。
当初明元笑带着阿竹晃荡过那么多凡人城池，也只见过两个碎灵，一个替主人复仇成功解了身上煞气踏入修行之路，另一个却爱上了主人的仇人下不了手，最后消散在了那人面前。
当初明元笑还跟阿竹吐槽过这件事，盖因为第二个的主人与仇人之间并不是别的仇，而是情债，仇人负了那人，害他心死自杀后依旧毫无悔过，结果那人死碎灵生，有了主人面貌的碎灵反而让仇人爱的极深，最后碎灵消散，仇人被刺激的当场癫狂。
完全是一个你渣了我我就炸了自己造出一个新的我来和你虐恋情深的现场版。
当时阿竹也听不懂，只咔嚓咔嚓埋头吃竹子，谁能想到，如今它居然成了碎灵。
碎灵是要替主人复仇的，否则要么消散要么失去神志，可如今阿竹连表达自己怎么成了碎灵都成问题，恐怕他连仇人是谁都分不清。
“阿竹。”
明元笑轻轻摸了摸面前懵懵懂懂灵宠的头，软声哄着：“手给我，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好吗？”
以前阿竹偷偷跑出去玩结果被猛兽咬了屁.股时明元笑也这样说过，之后便带着它又找到了那只猛兽，压着让它也咬了回去，阿竹乖乖点头，伸出自己的爪子放在明元笑掌心里。
明元笑缓缓闭上眼，顺着主宠契约，进入到了阿竹的记忆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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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中，渐渐转为了血红的天空和不停翻腾的海水。
“明元笑，前方死路一条，你跑不掉了，还不快束手就擒，交出龙石秘境图认罪伏诛。”
“你这叛宗门杀亲父的无耻小人，可怜定鹰君一片爱子之心，明知你犯下杀修士夺人灵根此等大罪还在百宗台护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竟毒杀了定鹰君盗走龙石秘境图叛逃，他可是你亲父！！”
“与他说这些做什么，我等一起上前将之拿下，搜出龙石秘境图后再带回百宗台处十极刑，让这弑父判宗小人灰飞烟灭！”
明元笑看到了自己，一身是血，琵琶骨上还串着锁链，明明身上狼狈，神情却满是无所谓的散漫嘲讽：“说那些虚头巴脑的累不累，你们直接说想要龙石秘境图不就行了。”
他摊开手，长长画卷一头握在自己手中，一头垂落在地，对着对面远远站在原地的一群修士做出一个邀请动作：
“龙石秘境图就在这，想要的话，自己来拿啊。”
那些修士动作都是一顿，面面相觑，就是没一个人敢上前。
此刻看当时的自己，明元笑只想用新学到的现代词句说上一句：帅炸了！
当时他灵根已碎，退无可退，要么死在无妄海，要么就被抓回去折磨一顿再死着，怎么看都是前一个更划算。
而且无妄海危险，离得越近越有被卷进去的风险，修士进了无妄海便修为全无，他本来是打算带着龙石秘境图跳海，让那些修士人和图一个都得不到，若是有人敢上前，就拖着对方一起死，没想到那时已经被他安置妥当的阿竹会突然冲出来。
知道下一个画面就是那些修士臭不要脸的用了弓箭这种射程长的武器，阿竹跑出去挡在了他面前，明元笑不想再看一遍虐心的画面，闭眼快进。
再睁开眼，正好看到他落海，背叛了他的师弟试图抓住他手里龙石秘境图的画面。
之后也不知道阿竹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跃而起跟着跳下。
当时他以为阿竹死了，万念俱灰心中满腔恨意，正闭着眼，自然没看到这一幕，阿竹跳到了他的上方，眼看着要落到他身上时，明元笑手中握着的龙石秘境图突然亮起，将阿竹和明元笑一起吸了进去。
——轰！
它五百斤的肥硕身子落入水中，恰好落到了水中石缝里的碎骨上。
入了灵力，碎骨融到了阿竹身体里，它睁着眼很疑惑的低头看着自己，黑白分明的胖胖身子渐渐纤细下来，毛茸茸的爪子有了细长五指，尾巴消失不见，粗短的腿拉长成了人腿。
它不明白的在水里打了好几个转，想出去，一露出水面就因为没有灵力而浑身发疼，只能缩在水中，偶尔看见有人类进了水，阿竹是不知道游泳的，在修真界没人会闲的专门游泳，见他们没有捕鱼，它以为他们是落了水，傻兮兮的游上前要托他们上岸。
自然，得来了对方的大力挣扎和游上水面后的尖叫有水鬼。
阿竹不知道人家把它当成了什么，只以为被讨厌了，恨恨咬了一口石头，但等到下一次有人类进水时，还是不记仇的上前去托，接着再次被甩开，周而复始。
之后，便是明元笑入水，它坐在水底，仰着煞白的脸，在看见主人的脸后，兴奋的冲上前……
——一把抓住了明元笑的脚踝，试图往上托。
明元笑缓缓睁开眼，对上了阿竹懵懂又乖的视线。
“所以……只要找到那具尸体是谁，应该就能找到他的仇人了。”
他摸了摸阿竹的头，想说什么，话到了嗓子边，却怎么也出不来，阿竹倒是很舒服的微微摆了摆头，傻乎乎的显摆着自己会说人话：“主人，阿竹，会说话了。”
看着面前乖乖的阿竹，明元笑突然有点想哭，但是男人怎么能哭呢，他眨眨眼逼回眼泪，揉了一把眼睛，抱住了阿竹。
“不怕，主人会带你回家的。”
龙石秘境图……居然真的跟传说中一样，有跨越时间世界的能力，那时候他还觉得这个传说简直哄小孩一样不可靠，偏那群修士信了，为了一个破图追杀他那么久。
那如果找到龙石秘境图，他和阿竹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水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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