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江川北

1、起始

　　人们永远不会知道在黑暗中盛开的花是怎样的绚烂。
　　——李笙欢
　　S市的冬天一向寒冷刺骨，今年比往些年竟更厉害了些，除了乞丐与勇士，敢衣着单薄，在外面闲逛的就只剩下那些在巷子里等客上门的女人了。
　　倚在37号巷口的那个女人，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她穿着白色的绒毛外套和短裙，脸色冻得青白，高跟鞋跺在地上哒哒的响，女人扭头啐了一口大声骂着：“也不知这些人发的什么瘟病，这天气还叫人出来，活该死在那个金银窝里！”女人骂骂咧咧的拉开外套，把里面凉透的暖贴换下来，又重新合上。
　　寒风扎进骨缝，将人的内脏冻得透亮，扒开衣裳时，甚至觉得肚皮都结了层冰。古寂的巷子里突然传出一阵轻微细碎的稚嫩哭声，拍在墙壁上又悠悠的荡回去。
　　女人瑟缩了一下，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包。她颤抖问着了一句：“你是谁家的孩子？”那哭声并没有回应他，还在继续哭着，执拗的挤进女人的耳朵。女人咬咬牙，拢了拢在耳边的碎发，朝着巷里走去。
　　女人一点一点的靠近巷角的垃圾箱，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垃圾箱上蒙了一层塑料，像是要故意隐瞒什么。眼瞧着哭声越来越微弱，女人冲上去，一把拨开塑料，又吓得后退，连包掉到地上都浑然不觉。
　　那垃圾箱里藏了一个孩子，三四岁的模样，衣衫褴褛，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紫色冻疮和伤口，血液混着冰渣凝固在身上，双手双脚被胶布缠紧透出不正常的灰黑色，哭声微弱到下一秒就要消失。
　　女人顾不得孩子来历诡异，赶紧捡起包上前一步把孩子抱回了自己的屋里，拿起剪子剪开缠在孩子手脚上的胶带，取来棉被捂在孩子身上，打开电阀将电暖灯的热度开到最大。女人退后两步，远远的瞧着他，心里盘算着：“这孩子若是能活下来，倒也算个命大的。这年月若是送到福利院，只怕也没人有心思照顾的。还不如我自个儿养着，全当捡了个儿子，待以后给我养老送终。”
　　女人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孩子，惨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又减了几分血色，却也衬的眉眼清秀，活像个小丫头。女人就这样呆呆的望着他，不禁问一下自己：“这样一个孩子，留在这种肮脏的地方，真的好吗？”还没待她想出答案，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女人掏出手机看了看，赶忙走出屋外接通了电话：“喂，经理？我是晓芳。”也不晓得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女人对着电话应答着，调小电暖灯的热量，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那脸色苍白的孩子，他似乎梦到些什么，眉头紧锁，身子不断的战栗，手指捏紧被子含糊不清地哭求着：“妈妈…别打…疼…”
　　狭小的房里挤满了他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