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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再闻喜 ...

  •   有了小欢欢,这日子似乎更加好过了些,也更加有奔头了。出了月子,小枫竟然开始跟永娘学习针线了,在浪费了一整匹蚕丝锦后,她终于如愿做出了件婴儿的襁褓,还绣上了一个极其简单但寓意喜庆的福寿纹。

      永娘一贯是会奉承的,笑着说:“这大红的襁褓看着就一团喜气,等到小郡主百日的时候穿上,再配着太皇太后赏赐下的那个于阗白玉的赤金璎珞项圈,最合适不过了。”

      小枫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小欢欢睡熟的小脸蛋,白嫩嫩香馥馥的。这一胎不是个男孩儿,其实太皇太后是有些遗憾的,老人家年岁大了,就盼望能有个玄孙,了却心愿。皇帝倒没想这么多,也不在乎或者根本不希望这么快就有太孙。

      后来李承鄞不知怎么知道了襁褓的事,可怜巴巴地来磨叽,说成婚三年小枫什么都没给他做过,小欢欢刚来就有——话说这货是不是有毛病?跟自己闺女吃醋?有能耐当初别求着老子给你生娃啊!

      小枫最讨厌李承鄞那个腻歪劲儿,懒得与他纠缠,到底是跟永娘学了半个月,绣了个荷包丢过去。

      “噗……这个是什么东西?毛毛虫?”李承鄞指着荷包上面“四不像”的图案问她。那荷包是月白色的浮光锦缝制,针脚不甚精致,只用莹绿色的丝线绣了不知名的图样,外加几点类似水草滩石的东西。

      小枫拧着眉头狠狠踹了他一脚,怒喝:“你爱要不要!……那是萤火虫!”

      李承鄞愣了一愣,不知想起来什么,然后就如获至宝地捧着荷包屁颠屁颠地走了。他刚走,皇帝的礼物又到了,是对精巧的玲珑玉璧,永娘说那是极稀罕的“玉石挂红”,价值连城,便是宫中也难再寻出第二对来。

      这样隆重的赏赐,昭示着皇帝对小欢欢的重视。

      小欢欢满月的时候,皇帝就抱着看过一次,还沉默良久,最后有些惆怅地对李承鄞说:“昭阳生得很像你母妃,定是个有福气的,你母妃一定会保佑她平平安安。”

      让一个芳年早逝的人来保佑小欢欢?不好意思,受不起。

      可不知道是不是小欢欢勾起了皇帝对顾淑妃的那点儿怀念,还是高相赵家皆倒,皇帝再无掣肘,索性由着性子行事。回去后老皇帝就下了一道旨,追封顾淑妃为懿敏皇后。本来张皇后被废,李承鄞不再是皇后养子,这个太子的名分有点受影响,现而今倒是妥当了。

      对此,李承鄞自然要“感激涕零”,连上了好几道谢恩表,还去顾淑妃灵前哭了一场——可小枫觉得他心底里也并没有很在意,而且顾淑妃大约也不会很高兴在老皇帝龙驭宾天后跟他合葬。

      但这都与小枫无干了。

      一晃就到了年下,元庆十二年的十一月二十五,是小欢欢的百日礼,可年节下宫里的宴席多,也没有人顾得上她,就算是小枫自己,也是脚不沾地地忙了好几天,才好不容易挤出来这么一日来陪伴女儿。

      好在,还有永宁和珞熙,月娘和米罗也送了许多礼物来庆祝。卢良娣也送了东西,可她是年纪轻轻就没有儿女缘的人了,远远地看过一次,就已愁云惨淡,谈何“莫愁”。

      而若说是对小欢欢发自内心的喜欢,莫若永宁和珞熙。她们经常来看望这个小侄女,说是要沾沾喜气,尤其是珞熙,宫中有这么个说法,新婚的女子多去看看刚出生的婴儿,就能给自己招来胎缘。珞熙出嫁已经快一年了,裴家又是世家,有生儿育女的压力也是自然的。

      小枫便告诉她,不要急,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的。

      毕竟,据小说原文来看,珞熙至少生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差点做了李承鄞的女婿。按照中原朝廷一贯的德行,珞熙和裴照的儿子生来就是要做驸马都尉的,女儿百分之八十也是后妃之选。

      这个新年,新封的贤妃娘娘风光无限,听了无数奉承,收了无数贺礼。人后,她却是抱着小欢欢不放,眼睛里都闪着亮光,说道:“哪怕只是个小郡主也好,有个孩子,日子也过得快一些。”

      月娘只是妃子,小枫倒也不必称她母妃,她也不必尊称小枫为“太子妃”,背着人时,她们二人说话十分轻松随意。小枫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笑道:“娘子这样年轻,还怕没有自己的孩子么?”

      “……皇上毕竟不同于太子了。”月娘隐晦地说。虽然她对皇帝情根深种,还曾戴上厚厚的滤镜叫他“公子”,可事实上,皇帝的确不年轻了。换在寻常百姓家,他或许还算年富力强,可近年来前朝后宫的变动已耗费了他不少心力。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死于十年后,李承鄞将在三十一岁时成为皇帝。可那个时候月娘才多大?她可不比李承鄞大几岁啊。不是皇后,没有母族依靠,没有儿女承欢,那时的月娘才叫可怜,现在如何能想到?

      “这怕什么。我阿翁比皇上还大十几岁呢,去年还添了个小儿子。”小枫如是安慰。

      月娘不由得噗嗤一笑: “小点声,隔墙有耳。怎么连长辈都敢编排?若叫人听见,可了不得。”

      月娘不谙宫中规矩,被她这样安慰,也就舒心了。可小枫知道,她是绝对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月娘到底曾流落烟花之地,虽是清倌人,可名分上已不清白了,皇上绝对不会让她生下皇子的,最多也就是找个没了生母的公主叫她养着。

      在算计枕边人这点上,李承鄞绝对随爹。不过仔细想想,顾淑妃不也是一直在算计皇帝、伺机为情郎报仇么?唯独是可怜了月娘,总是在为别人的错误承担后果。

      而小枫自己,何尝没有算计李承鄞?

      时光悠悠然一荡,转眼便是元庆十三年的茂春。好消息是,珞熙终于怀孕了,裴家上下都很高兴,偶然在东宫遇见,小枫调侃两句,裴照似乎也很高兴。他还说,珞熙很喜欢那只狸奴,取了名字叫阿雪,只是现在有孕不能成日抱着,便放在了永宁处养着。

      “这不是很好么?那狸奴与珞熙有缘,就该是属于她的。”小枫静静地笑道,招手让丹卓取来一坛“状元红”,“我听说你们中原人生了儿子,都希望他状元及第。也巧了,中原有一种牡丹花,就叫状元红。我便取了花朵入酒,添了些葡萄汁调和口味,不会醉人。如今送给你,便祝裴将军早生贵子,三年抱俩,儿女双全……”

      裴照听得一愣一愣的,到后来不由得扬声笑道:“那就……借太子妃吉言。”接过酒坛的一瞬,又回头想起小枫说的“就该是属于她的”,似乎别有深意。但观她神情,又极坦然,便也罢了。

      如此完满,也没什么不好。

      目送裴照远去,冷不防听见一个醋味极浓的声音:“你倒比自己有孕的时候还大方。那状元红我都没喝过呢!”

      回头一看,果然是李承鄞站在殿外。小枫白了他一眼,道:“你又没有儿子当状元,喝什么状元红?真想喝酒,后殿的桂花树下我埋了一坛女儿红,等小欢欢长大了,出嫁了,你再挖出来喝吧!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那裴照还没生呢,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儿子。”李承鄞嘟嘟囔囔地走过来,低头去看摇篮中睡熟的小欢欢,说道:“再说,可不是谁都能娶到我们的昭阳!不说文武全才,模样也要俊俏,虽说比不过我,也不能差了太多!还要家世出众,性情和顺,要能为昭阳马首是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要……”

      “你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儿?”小枫捏了一把汗,“就这样选,小欢欢能嫁出去才奇怪了!”

      “嫁不出去也没关系,我就千娇万宠地养她一辈子,又有何不可?”李承鄞道,“不过,还是要为她选到一个可堪匹配的郎君。说不定就像我们一样,昭阳也会跟她看中的郎君偷偷相亲……”

      小枫侧过脸,闭了闭眼睛,默念道:不会。

      李老狗,你自己上西凉是去干嘛的,你自己不知道么?

      小欢欢的一生,必定平安顺遂,无一点不如意。她可以像珞熙一样嫁得如意郎君,宁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不要随了小枫——他们这数年虚与委蛇,相互做戏,已经太累了,何必再说这样不详的话?

      “小枫?”

      她回过神来,见李承鄞好奇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忽然俯首贴在李承鄞的颈子里,轻声道:“答应我,小欢欢一定要像她的名字一样,不求昭阳尊贵,但求宁静欢喜。”

      李承鄞愣了一愣,微微一哂:“傻瓜。”

      东宫中岁月,大抵过得就这般温情而恍惚些。从中庭的海棠春睡醒,到后院的梅花香欲染,小枫就这样看着小欢欢,看她在襁褓中酣睡的模样,看她扶着拔步床蹒跚学步的模样,看她跟着永娘牙牙学语,看她开始在意今日要戴哪朵花儿,明日要穿哪件襦裙。

      时光匆匆,大约也都是这样让人怔忡的,倏然就过去了。

      “阿娘!”

      童音稚嫩而清脆,小枫朦朦胧胧地从贵妃榻上坐起,就有一个海棠红的小身影飞快地奔来,依稀听得永娘柔声地劝告“郡主跑慢些,小心摔着,太子妃还在午睡”等语。

      转眼,那小小的人儿便扑到了她怀中,举着一枝开得艳烈的西府海棠,献宝似地道:“阿娘,我摘了一朵最好看最好看的花花给你!”

      “小欢欢真能干,这是阿娘见过最好看的海棠花了。”小枫摸了摸女儿白净的小脸儿,擦去汗滴,“你给阿娘簪到头上好不好?”

      “嗯!”宁欢重重地点头,郑重地将花朵插入小枫的发间,还左看看,右看看,调整到自认为最合适的位置,这才罢了。

      永娘姗姗而来,小心地扶着宁欢站远一点,温声细语:“郡主要小心些,别撞疼了弟弟妹妹呦!”

      宁欢似懂非懂地退了一步,伸出小手去抚摸小枫已经显怀的小腹,紧张地问:“那阿娘痛不痛?弟弟妹妹痛不痛?”问完,还低头冲着肚子呼了两口气,自言自语说:“弟弟妹妹要乖乖,不要调皮,调皮了阿娘会很痛的,阿娘痛了,阿爷就会罚你背诗的……”

      小枫见了颇为好笑,问道:“小欢欢,海棠树那么高,怎么摘到海棠花的?”

      宁欢扬起稚气的小脸儿,十分自得:“我在外面看见了裴家阿叔,是他抱着我摘到的!裴家阿叔还说,再等四个月,弟弟妹妹就可以出来跟我玩儿了!他还说,我是大姐姐,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和阿娘!”

      午后的辰光长,小枫自从有孕,便越发贪睡了,连带着反应力也下降,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口中的裴家阿叔就是裴照,不禁皱了皱眉,问永娘:“裴将军不是刚升了禁军副统领,不在东宫任职了么?”

      永娘道:“听说是殿下寻裴将军来议事的。奴婢带着郡主去淙雨楼那儿赏玩,恰好遇上裴将军打永安门进来,裴将军问了两句,郡主便要将军陪她去摘花了。”

      “原来如此。”小枫点了点头,见永娘眼中有异色,便道:“小欢欢,我记得阿爷昨日说要考你背那首《春江花月夜》的,你可记熟了?”

      一听说背诗,宁欢的小脸儿都垮了下来。小枫冲一旁的丹卓使个眼色,后者便了然地上前,牵起宁欢的手说:“郡主,奴婢带您去阁子里背诗吧,好不好?等晚膳的时候,郡主再来找太子妃和弟弟妹妹玩儿。”

      宁欢虽不乐意,但想起阿爷每次罚她背诗的样子,只好妥协,乖顺地跟着丹卓出去了。小枫看着她们走远,眼中的笑意慢慢凉下来,取了一旁的团扇来扇着,淡淡道:“什么事,说吧。”

      “还不是品兰斋那里。”永娘叹了口气,“陈承徽闹着说品兰斋有鬼,是先前赵……说是不详,要搬到淙雨楼里去。奴婢与郡主去摘花时,难免听了两句不入耳的话。”

      永娘说的陈承徽闺名兰絮,是户部尚书陈方志之女,出身颖川陈氏,亦是一方豪门望族,不过她父亲是旁支,比不得赵瑟瑟那般显贵。陈承徽是去年重九后入的东宫,同雅安堂里的杨昭训一样是皇帝下旨所赐。如今她住着的品兰斋,是由原来的锦瑟居改的,虽说离丽正殿近,但赵瑟瑟因罪赐死,她忌讳也是人之常情。

      比起温顺的卢良娣和木讷的杨昭训,这位陈承徽很有宫斗的自觉,若是放在玛丽苏文里妥妥就是个女二号,可惜她宫斗都找错了对象。让她住在品兰斋是李承鄞的主意,在她的膳食里偷偷加凉药,也是李承鄞的主意。想要像赵瑟瑟一样宠冠东宫,却没有赵瑟瑟的脑子和家世,何必呢。

      小枫轻轻嗤笑,道:“由得她去。李老五……咳咳,今春有多地旱灾,太子正用着户部。往后你们也留心些,莫叫她冲撞了郡主。”

      “奴婢定会当心。”永娘道。

      一晃,都是元庆十六年了啊。小欢欢都四岁了,东宫里多了陈承徽和杨昭训,而小枫即将迎来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她知道,这般精心地养胎到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开始。

      自从丹卓告诉她,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男孩儿,小枫便知道,风云即将再度席卷她平静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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