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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鬼巷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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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落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眼中满是惊魂未定的神色,他急促的呼吸着,喉咙中仿佛藏了座坏了的风车,有如同炭烤,发出嘶拉的声音 。
他全身精疲力尽,如同经历了一番长跑,由心而发的是深深的绝望感,仿佛自己整个世界都塌陷了般。
一阵子头痛传来,他忍着痛苦撑起身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身于一个白色房间,无窗无门,鬼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塞进来的。
昏暗的灯光照射在他脸上,仿佛只为他一个人准备的似得,时不时又断了电,陷入一片混沌黑暗之中。
景落除了一身剧痛与浓浓的绝望情绪之外,没有丝毫陷入这种境界的记忆,他怀疑自己被注射了药物,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恐惧。
他努力蜷缩起身子,试探性的问着:
“有人吗?”
“谁在那?”
“为什么找上我?”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揣摩自己是被绑架,被囚禁,还是更糟糕的,房间外面就是泥土,他被硬生生活埋了,才听不到任何响应时。
灯光唰得一下明亮起来,照亮了整个房间,仿佛一个睡觉的房子被吵醒。
一个清冷而低沉的声音从空中响起。
——玩家1204号,您与死神定下契约,自愿参与无限逃生游戏。
——如果成功生存数场死神的游戏,完成指定任务与故事,您将重获新生。
——向死而生。
——我是1204号系统,时刻为您服务,玩家需要我时可以以脑海沟通方式进行。
之后便没了声响,仿佛在等待他的回应。
漫长时间后的等待得来的是这般的无稽之谈,压抑着的恐惧与绝望使景落嘴边最脏的脏话即刻要脱口而出宣泄自己的不屑,可却被心底涌上的强烈的求生欲望打断了。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可以——
....才可以?
那种情绪,如同将死之人抓住续命稻草,又如同什么心愿未了解般感到不甘,一种钉死了的信赖感让景落说不出话来。
又不知多久,景落用因长时间未开口而嘶哑的嗓子说:
“评判标准当中的数场指的是多少场”
——死神在漫长的时间中创造了无数个游戏,在每个游戏中都有百分之三的概率出现。
——如果在游戏中遇到死神,并完成当场指定任务,则算为成功完成数场。
——但在此之前的任意一场中:
失败,则遇见死神的概率减少百分之一。
死亡,则契约作废。
成功,则遇见死神的概率增加百分之一。
那么一个人愿意赌那百分之三的概率,做生死转盘上的赌徒吗
“好。”景落听到自己说。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白色的墙壁在他眼前变成了螺旋状,一霎向他眼前压来,景落甚至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风。
片刻之间天旋地转,景落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巷,有种民国时期和古代混杂在一起的风格。
景落:......死神创造这个游戏时一定尝试了混搭。
——不用给死神找借口。
系统语气平淡。
——死神在了解东方文化的时候一直分不清古代建筑与民国建筑的区别,因此建模的时候搞得也乱七八糟的。
.......这么随意么
每隔不远距离墙沿处就挂着个红灯笼,在夜里显得格外渗人。不远处有马不时跺脚的声音,再远有着打更声隐隐传来。
“少爷,该回了。再晚些大太太就不高兴了。”
手腕传来冰凉的触感,景落扭身望去,一身高体壮的小厮正低头用手抓着自己,恭敬的态度挑不出来半分差错,突兀的动作却全然不像个奴仆。
景落没得时间细想这场景与情景的由来,一时有些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系统这时发声了
——玩家请用手指按压唇心。
景落用不被小厮牵拉着的另一只手照着做,霎那间空气静止了,小厮的表情也凝固在低眉顺眼的形情,被微风吹风轻轻摇摆的红灯笼停在一个弧度,万物无声。
仿佛世界停止了运行。
系统出声。
——此游戏名为“鬼巷”
——鬼巷是座城而不是巷,但又由几千个巷组成,城里就没有稍微宽阔敞亮的地方,均是狭窄幽深的挤在一起,引得潮气湿气极重。
鬼巷外面围绕着迷雾,没人知道外面是什么,也没有人尝试过走出去,鬼巷成了死城,与外界没有联系。
——附属身份:你是景家大少。
全城对你抱有初始高度好感,八岁幼童为你采摘花束,七旬老者为你祈福祷告。
你是,
所有人的宝藏。
——玩家任务一:逃出生天
清冷的低音仿若谪仙,不掺杂半点情绪在里面,说起人物身份时却如同在念着情诗。
这引得景落一阵脸热,但生死大关在前头,景落心中暗骂自己一声这时还能想些别的,听到逃出生天几字时眼中多了几分清明。
若是真的“全城喜爱”,怎么还落得逃生的下场?还是真要警惕的是城外迷雾有什么鬼祟?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活下去。
无论如何。
景落迟疑了片刻,问:“这真的只是个游戏吗”
——是。
“里面的人都是假的吗”这是景落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世界之外的游戏对世界来说是假的。
由死神创造的游戏对死神来说是假的。
进入游戏的游戏对你来说是真的。
景落:......那我真是太难了。
景落瞅了瞅四周定格的一切,这种时间静止的效果或许之后有用,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何让游戏再次运行?”
——回归原本的位置与动作。
.......动作太羞耻,但为了活命他忍了。
景落在游戏运行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甩开小厮的手,摆出一副不耐的模样:“急什么!现在回去又能干些什么!还会是那么无趣!”
打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心思,他用余光看着小厮神色。
只见小厮神情不改,如同没有表情的木头人般说道:“大太太该急了,她还在等你去呢。”
景落不再吭声,任凭小厮带路,看着小厮人高马大的背影,淡淡的皱起了眉头。
这人态度看似恭敬,可一句话中左右离不开“大太太”,全然不把景落当成主子看。而且——
一个小厮需要这么高壮吗?倒不像是个伺候人的,反而像个....
景落再次回想到那牵拉人的动作,嘴角抿了起来。
像个狱卒。
看守着唯一的囚犯,日日监视着其一举一动。
不让逃离。
走着的这一路上,倒让景落发现了很多奇怪的地方。
路过的房屋都是一副破败样,但这不代表里面没人。
琐碎的言语从门缝、窗沿钻了出来,窗纸后面的一双双眼睛正自以为不被发现似得偷窥着景落,哪怕与他直接对视上的,也只是唰得关上了门窗,而后又悄悄打开,再重盯着景落。
房屋门前的的景象也都诡异得很,绕门撒了一圈黑狗血,看样子撒过无数次了,旧的呈现黑褐色,有着不详的怪异气味,新的还是泛着红,与泥沙混在一起看不出原状。
门上黏着赤墨黄符,却被刮得破烂不堪。
正当景落看着那驱鬼黄符出神时,其中一扇门突然开了。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门里爬了出来,速度飞快,爬过来的路上皆是血迹。
一双骨瘦如柴的手猛的向景落脚踝抓去,景落被吓得一个激灵,克制住踢开的想法低头一看。
这已看不出人形的东西正趴在地上,牢牢扣着他的腿不让他离去。
直到“它”发出一阵微弱的哭嚎,景落才辨认出这是个男子。
“救救我!别让我死!我还不能死!”
景落刚要出声,那一旁本不作声的小厮视线没有放在那男子身上,而是突然抬高声音冲着那男子出来的方向呵斥一声——
“贡品也能放出来不怕一家人夜里通通没了气!”
这时门里一妇女和一孩童才慌慌张张跑出来,那妇女倒不像是个从这破房子走出来的,穿着崭新的黄布裙,踏着红底鞋,倒是衣冠齐楚。
小孩子也穿得板板整整,带着几分朝气。那母女二人先是讨好般冲景落笑了笑,这才又到那男子身边,如同已经做了千百遍般熟练的劝拉起来。
妇女冲着男子柔声说着,仿佛眼里看不到那男子的一身伤——
“阿哥呀,那寡妇做贡也没见你说些什么啊,怎么到你头上就这么抗拒呢。如果不上贡,你也活不下去。你不想自己也要想想二丫啊。”
旁边的小孩在一旁符合:“是啊,爹,不上贡别人怎么看我们家。”
那小孩说这话时眼中完全没有带着对他爹的心疼,而是一种看惯了的麻木。
男人原本被拉着时动作还有些抗拒意味,到后来却垂下头仿佛没了力气般任凭被拉了回去。
这时,景落才发现那男人为什么是爬过来的。
他的双腿被打断了。
活人做贡,亲人却仿佛没什么感情般不甚在意。
景落虽心知这是游戏人物,却还是因为这一幕感到头皮发麻。
那妇女与小孩将人拉了进去后,又走了出来,这次小心的把门关得紧严。
妇女的态度依旧是温温柔柔的,但同对待那男子时又多了丝真实,她赔笑着说——
“不好意思,景少儿。锁着贡品的铁链子断了,倒没想到他还敢一心想跑。”
而那小孩抓着什么东西,一言不发的在一旁站着。
景落一想到这女人对自己丈夫那厉害劲,就如同遇上了高中的教导主任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极其乖顺。
似在不经意间随口一说:“他怎么成了贡品的。”
“他与对门的寡妇被直接捉在床上。”那女子笑容变得牵强起来,逐渐没了笑,最后面无表情的说——
“犯了罪,不如给全城做份贡献。”
“这样我家二丫也可以活了。”她将自己小孩拉到身边,一边继续说着一边抚摸小孩的头。
那小孩倒是不在意被拉了过去,只是重复着:“爹死了,我就能活了。”
抬头看着景落,黑漆漆的眼珠不见光芒。
小孩将手中抓着的东西打开向景落递过去,示意他去接。景落接了下来,才发现是个香包。
“送我的”景落问,按了按香包发现质感柔软,味道也很奇特,不算难闻也不算好闻,让人想到佛庙中昏昏气氛又问:“里面装的什么”
小孩先是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又道:“上贡的。”
景落手一抖,手中香包差点没掉地上。
“里面是上贡点的香烟碾碎了放进去,可以安神。”小孩接着解释道。
景落:.....
老大哥说话一定要说全,npc(非玩家角色)吓死人也要偿命的。
那小孩舔了舔嘴,那小虎牙不显的俏皮反而显着阴冷,只让人联想到沾上血才最合适,说:“你欠了我的。”
这看上去不像随口一说,小孩郑重的言论让景落突然觉得手中的香包都有些烫手。
一旁的小厮拿过去检查了一下,又递了回来表示没问题。一旁的妇女也只是扫了一眼,并不在意。
景落便收了下去,以一种微妙的心态道谢离去。想了想,觉得这应该就是“八岁幼童采摘花束”的一种体现罢。
一个优秀的游戏是不会有没必要的npc与没必要的剧情的,景落有种预感,那香包会有什么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老是打成小头,我的感觉也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