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铛劫》卯拾夜

79、无罪释放

　　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田姗以死要挟的缘故，让苏燕君决定开口了。

　　她俯身跪地，向大老爷坦承真相，一切的一切，金家的惨案全是她一人所为。

　　苏燕君的话语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粮玉在内。

　　大老爷扫视场内一圈，严肃质问她作案的动机。

　　苏燕君如实禀道：“自是为了争夺金家的家业。”

　　大老爷满脸惊讶。

　　苏燕君苦涩的道来：“金家的家业是粮玉的祖辈所传留下来的，与后来者没有任何关系，加上我家老爷本身是赘婿的缘故，他早早就打算等粮玉长大后将家业全部留给她一人继承，我知道以后对此感到很不甘心，明明我和我的孩子们也是老爷的亲人，为什么他只偏心粮玉一人，他把所有家业都给粮玉一人，那我和我的孩子们将来该如何作打算？为了不让我的孩子们有天被赶出金家，我开始筹备计划，一步一步的将粮玉带入陷阱，只要粮玉消失在这个世上，那么金家自然就会落在我的手上。”

　　这就是苏燕君作案的动机。

　　粮玉在旁边听得内心如潮涌般翻滚。

　　还是大老爷镇定，立马又质问道：“既然你是为了夺得金家的家业才故意陷害粮玉，那顾韵心的两个孩子呢，他们与你有何仇怨，为什么你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苏燕君忽然仰头大笑，笑着回大老爷道：“那是因为顾韵心蠢啊，这个愚蠢的女人并不知道自己一直为我所利用，我从来就没有把她当做好姐妹，她却成天奉承着我，还想着跟我统一战线，一起对付粮玉，然后分割金家的家业，这种要求我怎么可能满足她，所以我就来个一箭双雕，把她的两个孩子也害了，哈哈哈哈！”

　　“你太没人性了！”大老爷彻底被她这番话激怒，指责道：“无论如何，也不该将大人间的恩怨加在两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苏燕君刚笑完，转而又哭腔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想针对那两个孩子，本来我的目标一直只是粮玉，偏偏我自己的孩子也出事了，或许是老天对我的惩罚，让我接连失去三个孩子，我才会那么崩溃，崩溃到不想让顾韵心好过……”

　　大老爷听得连连摇头，甚是寒心。

　　“就因为你自己不好过，所以你也不让顾夫人好过，果然是歹毒。”

　　“我没办法，我实在太难受了，只要一闭上眼全是我那三个孩子的身影，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他们，才会让他们接连发生意外，时至今日，我自己也不想活了，倒不如来个鱼死网破，将自己和整个金家埋葬在一起。”

　　苏燕君心灰意冷的阐述内心。

　　“那现在又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坦白真相？”大老爷问道。

　　苏燕君坦诚道：“当然是我的女儿田姗，见到她平安无事的样子真是太好了，为了能让她好好的活下去，我愿意坦承一切。”

　　“那，你也愿意认罪吗？”大老爷又细心的问。

　　苏燕君点了点头，有些沮丧道：“我已经答应了田姗，当然得做到，为娘的虽然坏事最尽，但也想在最后找回一点良知，我不想让田姗在以后的日子里因为我这个坏娘而无法抬头做人，所以我愿意认罪。”

　　大老爷听完后颔首表示了满意，立即命师爷将状子呈到她面前，确认无误便画押。

　　苏燕君连看也不看一眼就画了押，甚是潇洒，倒不如说是她已经认命了。

　　不过，在随后，她把目光投向了粮玉。

　　这回倒是她处在下方，不得不放低语气，诚恳的向粮玉请求道：“粮玉，我已经全部认罪了，你想憎恨我也好，报复我也好，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只是二娘在最后有一事向你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你说吧，我听着。”粮玉淡定的回她。

　　苏燕君抬头望着她，发自内心的恳求道：“放过田姗一马，不要将过错迁怒到她的身上，该赎的罪我会用自己这条命来赔，哪怕你将她赶出金家，让她一个人在外流浪都行，我只想要田姗活着。”

　　粮玉发出长长的叹气声，些许无奈的说道：“二娘，我要真迁怒到田姗的身上，就不用大费周折的去救她了，你请放心，在你走以后，我会善待她的。”

　　“谢谢，谢谢你了，粮玉。真没想到我对你做了这么多坏事，你还能答应我这个要求。”苏燕君感动不已，跪在地上向她磕头致谢。

　　粮玉眼里泛着泪光，解释道：“怎么说你也是养大我的人，对我有养育之恩，虽然后期你有谋害我的动机，但养育之恩大过天，善待田姗算是我对你的回报了。”

　　苏燕君不再辩驳，默默的回头，等待被押走。

　　过了一会儿后，大老爷终于宣布案子的进展，鉴于苏燕君出面坦诚真相，并且已经认罪画押，由此可判定金粮玉是无辜清白的，可以被无罪释放，至于苏燕君，坏事做尽，十恶不赦，即将面临极刑，只有这样才能还金家和无辜死去的人一个公道。

　　苏燕君被带走的时候，朝着粮玉微微一笑，叮嘱她道：“粮玉，金家和田姗今后就交给你一人了，至于二娘，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到了下面我也会好好向金家的列祖列宗赔罪，你多保重。”

　　粮玉心情万分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回了什么一样东西，同时也失去了另一样东西。

　　无罪释放后，粮玉独自走出了州衙大门。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周遭清新的气息，耳边也响起了似有若无的铃铛声。

　　说起这个，粮玉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耳垂上的金铛耳环。

　　它就像是福星一样，每到关键时刻都会为自己逢凶化吉。

　　小的时候粮玉还嫌弃它俗气，现在却觉得它好看极了，今后也会继续佩戴它，直到自己生老病死为止。

　　另一边，周赫得知粮玉无罪释放后，匆匆又赶回来接她。

　　未曾想刚到州衙门口，就见她一人站在那儿傻笑。

　　虽然看起来憨憨的，却让他松了口气，随即朝粮玉走了过去。

　　他和以往一样，恭敬的迎接她——

　　“大小姐，我来接您回去了。”

　　粮玉看见周赫也很高兴，不过很快又换上担心的神色。

　　“周赫，田姗她情况如何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周赫笑着摇摇头，告诉她：“大小姐请放心，田姗小姐已经转危为安，目前没有性命危险，我还特地找了人照顾她。”

　　得知田姗无事，粮玉得以释怀一笑。

　　“太好了，此前田姗在公堂上的鲁莽行为着实把我吓到了，还好她现在没事了，要不然我一定会感到内疚。”

　　周赫也感慨道：“这次多亏了田姗小姐，若不是她以死要挟怎能逼出二夫人的真面目，叫二夫人不得不主动认罪，之前因为二夫人咬紧牙关不认罪，可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呢。”

　　粮玉心情又变沉重了。

　　“如今二娘已全部认罪，州衙也判了她死刑，这事就算过去了，我现在该做的，就是怎么重振金家，以及回去以后，如何去面对三娘顾韵心。”

　　提起这个，周赫才惊觉自己把三夫人给忽略了，连忙阻止粮玉。

　　“大小姐，您暂时还是不要回金家了，三夫人至今都将两个孩子的死怪罪到你的头上，你现在回去，她不得找你拼命。”

　　粮玉摇摇头，坚定的说道：“周赫，我必须回去，不回金家的话，我如何跟三娘澄清一切，怎么告诉她真正的凶手是二娘，不是我。”

　　“这……”周赫渐渐放下了阻拦的手。

　　粮玉看着他失落的神情，咧嘴轻笑道：“而且我也相信，你会陪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对不对？”

　　周赫瞬间低落的情绪全无，换上欣慰的笑容，自信的回道：“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寸步不离的保护大小姐。”

　　于是两人一起回到了金家。

　　数月没回来，粮玉真不敢相信，金家已经是一片凄凉，不见昔日光彩，不仅朱门破损，连院子都是荒草丛生了。

　　周赫仿佛看穿了粮玉的心思，告诉她真相。

　　“自打大小姐入了狱，金家就跟着落魄了，外人都在传金家犯了事，出了人命，继续留在这里会被牵连，于是家丁婢女跑的跑，溜的溜，现在还留下来的全是对金家忠心耿耿的奴仆。”

　　粮玉听得甚是心酸。

　　“一切都在于我，是我没能掌好金家，父亲满怀期望的将金家托付于我，我却没能让它兴旺，反而害得它落魄。”

　　周赫安慰道：“大小姐毋须自责，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重振金家，很快金家就会回到以前的声望，名扬千里。”

　　粮玉点点头，她确实该打起精神来，重振金家了。

　　在两人谈话间，老管家突然现身，激动的从远处跑了过来。

　　见到老管家，粮玉亦是很激动，与他叙起了长话。

　　从老管家的口中，粮玉得知一个悲剧——三娘顾韵心因为丧子之痛，已经疯了。

　　对此，粮玉是黯然伤神。

　　金家终是落到了一个悲剧的地步。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顾老管家的反对，毅然去见了顾韵心。

　　现在的顾韵心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像个疯婆子一样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手中还抱着孩子的衣服，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直到粮玉的出现，让她瞬间静止。

　　粮玉勇敢的站在她面前，告诉她真相。

　　“三娘，我知道我们往日有过许多恩怨，让你很是不喜欢我，甚至憎恨着我，但我还是得把真相告诉你。”

　　“我不是害死宝丰宝顺的凶手，真正的凶手是二娘苏燕君。”

　　“你若不信，可到衙门去看，二娘她已经全部认罪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

　　顾韵心静静的坐在地上，散下来的长发盖住她整张脸，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粮玉见她默不吭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毕竟自己和三娘一样，都是此事件的受害者。

　　在粮玉看来，自己已经将真相带到，就足够了，她还得忙着重振金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三娘继续纠缠，于是她默默的转身走了，留下顾韵心一人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