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幸福的机会》芫爆

2、TO九归

　　1
　　欢迎来到花花世界。
　　这里是一个酒吧，有各种各样的音乐在轰鸣，各种各样的身体在扭动，各种各样的交易在进行。
　　名副其实的花花世界。
　　我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朋友，有帅哥，还有钞票。
　　错，我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只是借个地方做生意。
　　我是一个MB。

　　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MB也是一样。
　　做这一行该有的资本和素质我都有，但我仍不是状元，我只是榜眼。
　　原因……我工作不积极。
　　虽然我很穷，而且除了出卖自己我没有其他可以赚钱的本事，但我仍然对恩客们挑三拣四。
　　满脸横肉的，不要。
　　脑满肠肥的，不要。
　　太过瘦弱的，不要。
　　没男人气的，不要。
　　除此之外，还要看心情。
　　心情不好或是心情很好的时候，什么样的都不要。
　　所以我一直很穷，有时候甚至要向朋友借钱才能活得下去。

　　像我这样的人，借钱是不太容易的，如果没有小K，我很可能会面临走投无路的境地。
　　小K是这个酒吧的老板兼调酒师，也是我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纯洁得只谈人生不上床的朋友，我很珍惜，即便他说话很刻薄。
　　“借什么钱？去卖啊！卖就有钱了啊！”
　　小K常这么说，我听了就冲他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明白小K的意思，他不是不愿意帮我，而是想让我脱离这个圈子。
　　但是，习惯了一种生活之后，要改变，谈何容易。
　　我需要动力，来自感情的动力。

　　我喜欢过几个人，有的是在酒吧认识的，有的是在网上认识的。
　　虽然我和他们都上过床，可我们的关系无一从性开始。
　　我喜欢两个人从认识到熟悉，循序渐进，而不是一见面就直奔主题。
　　在我看来，感情是一种纯洁的东西。
　　不要笑，我是认真的。
　　对待感情，我从不抱着玩玩的态度。
　　要么不付出，付出就要对得起自己。
　　即便没有一个人能和我走到最后，我还是认真地付出着。
　　作为一个对感情怀揣着无限渴望的MB，我活得很认真。

　　2
　　遇见杨旭是在七月底，一场暴雨过后，闷热有了些许缓解。
　　那天我的心情很好，所以推了两个过来问价的男人，专心跟小K聊天，看风景。
　　风景，指的是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
　　四处张望的，踌躇满志的，沉思不语的，颓废不堪的，什么样的都有。
　　杨旭不属于常见的类型，因为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诶，你看那个人。”
　　小K拍拍我，指了指吧台最角落的位置。
　　我转过头，就看见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喝着啤酒，眼睛看着酒瓶上的标签。
　　“是你喜欢的类型，要不要过去试试？不过那人坐在那里半天了，头都不抬一下，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哦！”
　　小K的话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行动了。

　　杨旭这个人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冷，我凑过去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应得彬彬有礼。
　　本来就该这样，聊天而已，谁也没必要怕谁的，对吧？
　　几分钟之后，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他的职业，以及他来这的目的——喝酒。
　　一个医生，会跑到酒吧来喝闷酒，还跟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淡淡地聊天，这一切都证明了他心情不好。
　　如果他没对我撒谎的话。
　　“嘿，想跳舞么？”
　　这人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善心大发，想让他开心一点。
　　杨旭看了我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不想玩？那你干嘛不干脆买酒回家喝？”
　　“家里没有人，太冷清。”
　　那就继续聊天吧，反正我的心情很好。
　　一个眼神，小K就拿了半打啤酒过来，我开始跟杨旭进行更深一层的交谈。

　　杨旭是个医生，他男朋友也是，这样的组合，很让我羡慕。
　　更让我羡慕的是，他们之间的故事。
　　大医生和小医生的故事。
　　八个月之前小医生还是个学生，那时候他得了支原体感染，低烧不退，只好去医院打点滴。
　　恰巧大医生正在诊室和朋友闲聊，一时兴起就接待了这位病人。
　　于是，那一瓶一瓶的红霉素成就了二人的美事，至今还让人感叹。
　　“这不是很好么？有什么可不开心的呢？”
　　听完，我问杨旭。
　　“他刚刚毕业，在轮岗，很忙，我们相处的时间很少。”
　　“忙也要吃饭、要睡觉的吧？最起码，还可以一起上下班。”
　　“我们的上班时间不统一，而且不在同一家医院。”
　　“那就只好在床上起腻了。”
　　我想杨旭不会介意这样的玩笑，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他皱了眉。
　　“他的朋友搬到他家去了，我就只好搬出来了。”
　　“什么朋友那么重要？连男朋友都得让路？”
　　“十几年的朋友。”
　　杨旭说完低下头，默默地看着酒瓶。
　　在他的侧脸上，我看到了些许不悦。

　　3
　　杨旭是个很可爱的人，也是个很奇怪的人。
　　说他可爱，是因为他不太会拒绝别人，即便是不悦也说不出严厉的话。
　　所以我继续在他来店里喝酒的时候凑到他身边，搜肠刮肚地找话题和他聊天。
　　至于他的奇怪，表现为一种执拗的惯性。
　　一旦他适应了一种行为就会一直延续下去，并且要按照习惯的那些条件一点不差地延续。
　　比如，每次他来这里都像第一次一样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喝酒，同样的座位，同样的品牌，时光穿梭一样。
　　除此之外，杨旭还沉默得奇怪。
　　他从不主动跟别人说话，看到我最多也只是点一下头，权当打招呼。
　　如果我过去找他说话，他就和我聊聊，如果我不过去，他也不找我。
　　这样的态度，让我对他有了些兴趣。

　　在大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和杨旭有了五六次接触。
　　这期间，他一直是那副样子，没有丝毫起色。
　　由此我断定，小医生一直没让他回家。
　　“你说，他们会分手么？”
　　我问小K。
　　“听了他们的故事，我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很牢固，可照现在的趋势看，悬。”
　　“那我岂不是有机会了？”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不管他们分不分手。”
　　“挖人墙角？不好吧……”
　　“横刀夺爱才是英雄本色。”
　　我白了小K一眼，以表示我对他的言论嗤之以鼻。
　　挖墙角的事不是不能干，只是难度比较大，我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心情不好的人通常总会在脸上泄露出些许情绪，但杨旭不会，他不开心的时候表情很少。
　　“这样的人心都冷，你自己小心些，别陷得太深。”
　　小K教育我，我不以为然，照样端着酒瓶去和杨旭聊天。
　　“你是哪个科的？”
　　“外科。”
　　“心外？”
　　“脑外。”
　　我拉起他的手左右看了看，“确实像一只拿手术刀的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这么个喝法不会有影响么？”
　　听完，他笑了笑，没有答话。
　　我把杨旭的手轻轻放回吧台上，顺势握住他的手腕。
　　他向外扭了下胳膊，抬起那只手拿酒瓶，我的手就那么落在了冰冷的吧台上。
　　没戏？
　　我不信。

　　4
　　杨旭和我接触多了之后，开始说一些导人向善的话。
　　“小林，你从没想过学些什么东西来养活自己么？”
　　在一次交谈中，他这么问我。
　　我说我想过，可我什么都学不会。
　　杨旭转过头，看看吧台里的小K，“花式调酒，怎么样？”
　　“我没想过这个，不过看起来挺不错的，我可以跟小K学学。”
　　“他水平不行，你应该找间正规学校去学。”
　　学校？我摇头。
　　没赚钱先花钱，我不干。
　　就算是我干，学校也不会干。
　　因为我没钱。

　　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很棒，我对那种感觉的迷恋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我想，我对于感情如此执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我需要人关心。
　　小K是关心我的，但他的关心不是可以依赖、可以寄托的那种，我需要的是一种从爱情里衍生而来的东西。
　　独身大半年之后，我在杨旭身上找到了那种东西。
　　当然，目前他对我的关心并不是来源于爱情，这点我心知肚明。
　　然而就是那一点点的相似，足够我回味很久。

　　小K牙尖嘴利，对我从来不会口下留情。
　　如果世上有什么人泼我冷水，那个人一定是他。
　　关于杨旭，他是这么说的。
　　“他关心你是因为空虚寂寞，没有可在意的事，以及同情心泛滥，你别会错意，别忘了你自己是干什么的。”
　　他的论调，我并不同意。
　　以前我对喜欢的人隐瞒我的职业，怕的就是对方嫌弃我。
　　但这次不同，杨旭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他仍旧关心我，这可以证明我是有机会的，对吧？

　　5
　　在我的想象中，小医生应该是个温文儒雅的人，然而实际上，他和我的想象一点也不像。
　　T恤衫，牛仔裤，学生一样的装束，配上那张稍显稚嫩的脸，完全是个孩子的模样。
　　“跟他比，我怎么样？”
　　看着大医生站起身迎向刚刚走进门的小医生，我问小K。
　　“压倒性优势。”
　　“万一他就喜欢那个样子的呢？”
　　“万一他也喜欢你这个样子的呢？”
　　我看看小K，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这是在鼓励我？”
　　“你已经动力十足了，用不着我鼓励。”
　　我点点头，说，“对，动力十足。我喜欢他。”

　　大医生和小医生面对面坐在一起，无法让我联想到那个红霉素的故事。
　　但他们确确实实是一对，让我羡慕过的一对。
　　我想象过他们的甜蜜，也想象过他们的争吵，但我没想到过，他们之间会如此平静。
　　那一张一合的嘴在说什么？那低垂的头代表什么？那一瓶一瓶的啤酒又在酝酿什么？
　　我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无法停止自己的猜测。
　　一个小时之后，小医生缓缓站起身离开了这里。
　　之后，大医生回到吧台的座位，开始喝酒。
　　那个时刻的他，身体散发着忧郁，脸上流露出悲伤，那副样子，我从没有见过。

　　大医生被小医生甩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更好的消息是，大医生决定资助我去学调酒。
　　我找小K要酒的时候对他说了这件事，小K说他多此一举。
　　“你如果想学这门手艺有现成的老师，你不学，就是因为MB赚钱容易。”
　　我和小K太熟了，对他刻薄的言语早已习以为常，只是，那句话戳到了我的痛处，让我我无法忽略。
　　“今天你受了刺激，我也受了刺激，咱们喝吧。”
　　我拿着酒回到杨旭身边，心里有些难过。
　　“喝完之后干嘛？”
　　杨旭看着我，眼神明显有些醉意。
　　“喝完了一起去死。”
　　“□□？”
　　这是什么意思？
　　我把头脑从小K那收回来，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
　　“我不会耽误你做生意的，别人给你多少，我给你两倍。”

　　做了MB必然会遭人白眼，下水那一天我就明白，所以我从不对我喜欢的人坦白我的职业。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这个窄小的圈子里，总有人会知道。
　　知道就知道了，如果能接受，继续在一起，我保证不在那个时间段里做生意；如果不能接受，一拍两散。
　　人之初，性本善，加上我和我喜欢的人都不是从性开始的，所以我并没真正受到过他们的鄙视，杨旭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痛，痛得想死。
　　于是我在给了他一个耳光之后冲出酒吧，奔向了街道中央。
　　只可惜，街上没有车。

　　6
　　我闭门不出的那段日子里，小K来看过我，说了很多类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话。
　　我对他关心人的方式非常无语。
　　小K不是来痛打落水狗的，而是来关心我的，这点我很有信心。
　　即使他言语刻薄，我仍然有信心。
　　“别总想着躺在床上赚钱，跟我学点东西吧。”
　　离开之前，小K这么说。
　　我说不，现在我没有动力，等有了再说吧。

　　不做生意意味着什么？吃老本。
　　饭要吃，房租要交，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我打起精神重新投入了战斗。
　　鉴于最开始的时候饥不择食的行为给我留下的恶劣影响，我没去小K那，而是找了小老板。
　　我叫他小老板不是因为他有个当总裁的爹，也不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腰缠万贯，而是因为老板买他，他又买我，所以他是我的“小”老板。
　　小老板对我不错，钱给得大方，在床上也非常温柔，我喜欢这样的客人。
　　有一度我曾经想过，如果跟他在一起生活会是个什么样子，结论很让人向往，但不可能实现。
　　我们的关系从性开始，就注定了不会再有突破。

　　小老板最近很烦躁，一改往日温和的风格，开始跟我谈论一些很灰色的东西。
　　他的过去我知道得不多，有很多话理解不了，但我还是耐心地听他说，因为他给我钱。
　　尽管我是个MB，可我的生活并不太黑暗，我的性格也不沉闷，我的脑子里有很多可以逗人发笑的故事。
　　在这种情形下，那些东西派上了用场。
　　小老板被我哄高兴了，自然会多给些钱。
　　不管我的身体值不值那个数，他高兴给，我就高兴拿。

　　7
　　做几次生意，吃几天，没钱了再做，我一向如此。
　　小K说这样很好，起码他不用担心我什么时候把命丢了。
　　我听了就笑，说，“我天天在你那喝，丢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的，不做生意的时候我也会待在店里，跟别人聊天，喝酒，打发时间，像是长在了那一样。
　　由于这种生活习惯，我再次见到了杨旭。

　　我承认，我喜欢他，事到如今还是喜欢他。
　　然而感情消亡的速度比痛苦快得多，为了我的健康，我不想再去自取其辱。
　　“对不起。”
　　当我若无其事地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杨旭忽然出现在我身后，说了这句我不知道该怎么理解的话。
　　英语习惯？打扰别人时先道歉？还是指那天的事？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要想，于是我回头说了声“没关系”，继续和那人聊天。
　　“可以耽误你几分钟么？”
　　发现杨旭没走，我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些期待，于是扔下那人跟他去了吧台的角落里。
　　“我为那天的事道歉，对不起。”
　　“我说过了，没关系。”
　　“陪我说说话，好么？”
　　我本想回他“跟我说话是要付钱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果还有机会，我不想放弃。

　　那天我和杨旭上床了，他提出来的。
　　他说得很委婉，而且没有提到钱的事，我就鬼迷心窍地跟他走了。
　　在我还没确定对方对我有没有感情之前先有了性关系，这属于一种临界状态。
　　以后的发展会是一种什么情况，我不知道。
　　坦白说，我很担心。
　　因为在潜意识里，我还是有些自卑的。

　　8
　　能继续下去么？能么？在他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之后，还能么？
　　在紧张的情绪里浸泡了几天之后，我开始慌张，因为杨旭没再来过店里。
　　第一次，我打了他的电话，忐忑不安地。
　　杨旭的语气很平静，像他常规状态下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稳重，老练，却不是我想听到的。
　　就这么完结了？
　　我不希望。

　　虽然我跟杨旭聊过很多，对他的脾气秉性很了解，可对他的生活和社会背景，我了解得并不多。
　　手机号，就是我所有能联系到他的方式。
　　这很不好，因为如果他刻意要躲我，我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我给他打电话，他接得很痛快，约他来店里玩，他也欣然接受，半个月的时间，我们相处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想，我是幸运的。
　　然而庆幸的同时，我心里也生出了些许疑惑。
　　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追男人这种事我并不是很在行，我招数只有一个——表白。
　　当然，表白要在有一定基础的时候，有一定把握的时候，我不希望被人拒绝。
　　至于“基础”和“把握”的来源……基本上全部是聊天。
　　除了用性来取悦别人，我只会这个。
　　但是，我跟杨旭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表白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把握，也就理所当然地忐忑不安。
　　点头，摇头，两个动作都很简单，可动作的背后要考虑的东西却是复杂的。
　　这点我明白，所以我并没有采用最直观的方式——面对面。
　　我的表白，是通过短信传递给他的。
　　半个小时之后，我收到了杨旭的回信，答案有些模糊。
　　“现在我没什么心思谈这个问题。”

　　半个小时，三十分钟，在那段时间里他想了什么？那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又证明了什么？
　　委婉的拒绝？还是摇摆不定？
　　我宁愿相信后者。
　　我不是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但是，这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我喜欢他，很喜欢。
　　小K说我被杨旭迷住了，迷得魂都丢了。
　　他说得对。

　　9
　　喜欢就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不喜欢或者不能在一起的时候就大方分手，再无瓜葛。
　　我对感情的态度一向是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我从没经历过，
　　然而现在，我折在了杨旭手里。
　　他带给我的每一种感觉、每一段经历都是特殊的，我没有经验可以借鉴。
　　这又是一种临界状况。
　　怎么办，完全要靠摸索。

　　小医生没再跟大医生联系过，大医生也没再争取，这个事实让我感到安心。
　　只是，杨旭偶尔会跟我聊到他，我明明不高兴还要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开导他，很难受。
　　杨旭知道我喜欢他，却毫不避讳和我谈论他的旧情，这是何用心？
　　他只把我当作倾诉对象？还是故意刺激我？
　　我想不明白，又不想破坏现状，只好忍耐。
　　杨旭，奇怪得让人猜不透的人。

　　也许是我的努力让杨旭动心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了些许进展。
　　其中最让我欣喜的是，我们的战场从小K的酒吧扩展到了他的家和我的家。
　　聊天，□□，再聊天，再□□，我的日子过得有些疯狂。
　　性不是二人生活的全部，但如果性生活不和谐，我是忍受不了的。
　　在这方面，我和杨旭的步伐出奇的协调，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都能得到完美的高潮，这点让我欢欣鼓舞。

　　10
　　床伴，这是目前我对我和杨旭之间关系的定位。
　　在欢欣鼓舞之后，我们停在了床伴的关系。
　　很明显，杨旭还在摇摆，而我，开始有些心急。
　　越相处我就越喜欢他，他却心性不定，这让我觉得恐慌。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末，天气不再那么闷热。
　　杨旭和我的关系一直拖拖拉拉的，没有什么改变。
　　在焦躁情绪的驱使下，我开始折腾。
　　偶尔杨旭来店里时候，我会故意跟别人聊天不理他，有人过来谈生意我也不会立刻拒绝。
　　那天，我甚至当着他的面给小老板打了电话，说的话、开的玩笑都有一股调情的味道。
　　杨旭静静地听着，没发表任何言论，就像没听到一样。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时时刻刻提醒他我的职业，好像他越是拿不定主意我就越想逼他。
　　这样的行为可能会让他因为嫉妒而痛下决心，也可能会把他越推越远。
　　赌博，决定人生的赌博。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杨旭不是人，但我是。
　　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对他的毫无反应越来越无法忍受，于是我爆发了。
　　那天我们在他家□□，刚完事没几分钟就有个以前的客人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
　　我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居然同意了，而且挂上电话就去卫生间清理了自己，然后穿上衣服准备出门。
　　杨旭躺在床上看着我的动作，并没有阻拦。
　　最后，我发怒了，在临出门前最后一分钟和他大吵了一架，并且下了最后通牒。
　　“我不只想做你的床伴，如果你不给我个明确的答复，咱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11
　　收回一份感情对我来说不算太难，但也不十分容易，时间总是需要的。
　　就在我对杨旭给我回应这个念头渐渐失去信心、准备放弃的时候，他找了我。
　　带着紧张、重新燃起的期待和无限的恐惧，我再次踏进他的家门。
　　杨旭憔悴了，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工作，反正他身上没了以往那种光彩。
　　看到那个样子的他，我有些心疼。
　　明知道他刚刚从一份苦恋中解脱出来，我又何苦非要逼他呢？
　　“对不起，我……”
　　我的道歉还没说完，杨旭就打断了我的话。
　　“对不起，我……还需要些时间。”
　　说完，杨旭移开视线，头低低地垂下。
　　谢天谢地……
　　我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之后走过去，吻上了他的唇。

　　杨旭在努力，之后的相处中我慢慢体会到了这点。
　　并且，从一些细节的中我渐渐确定了他对我的心意。
　　比如说，他一休息就会把我约到他家，聊天，看电视，像情侣一样。
　　比如说，他经常会在有空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发短信，联系得很密切。
　　比如说，他偶尔去店里找我，看到有人找我聊天会不动声色地把那人赶走，之后拉我回家，狠狠地要我。
　　这种日子让我有了一种谈恋爱的感觉。
　　面对第三种临界状况，我很享受。

　　时间，我给了杨旭，由此得到的回报是相当可观的。
　　虽然他仍旧没说过喜欢我一类的话，也没明确地把我定位成他的男朋友，可他提出了同居，并且郑重地和我谈了工作问题。
　　他的提议还是那个，花式调酒，我摇头，说，不学。
　　“那你想干些什么？还像以前一样？”
　　杨旭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有些不悦的。
　　他的话并没让我觉得不舒服，相反，我很高兴。
　　吃醋，这两个字足以让我美上天。
　　“傻笑什么？说话啊！”
　　杨旭皱眉，我笑着靠进了他的怀里。
　　“干嘛要学调酒？难道你想让我每天待在酒吧里？”
　　“我当然不想。”
　　“那就不要说这个了，要赚钱有别的法子，只要你信我。”
　　杨旭看着我，有些不明所以。
　　“你信我，信我就行了。”
　　我笑，心里很暖。

　　12
　　整个十一月我都很忙，忙着为我的迷你咖啡厅选址、装修，白天累得臭死，晚上还要伺候男人，根本没有时间去店里。
　　那段时间小K几次打来电话约我见面，我终于在一个周末逮到杨旭来替我监工，才得以脱身。
　　到了约会地点，见到小K，我忙不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无视了一群路人的眼光。
　　那次见面我对小K说了很多，说杨旭，说我的生活，话里话外全是满满的斗志。
　　小K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真好，真好。”
　　约会临近结束的时候，小K忽然严肃起来，对我说了一件事。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结识了一个香港男人，很体贴的一个人，我有些动心。”
　　这种事当然是要给予鼓励的，如果我最好的朋友也能找到一个好归宿，我的世界就真的完美了。
　　然而，听完我意气风发的演讲之后，小K并没有信心倍增，而是垂下了头。
　　“可是……他结婚了。”
　　“横刀夺爱才是英雄本色，这句话是谁对我说的？”
　　小K抬起头看看我，然后笑了。

　　十一月末，我当上了老板。
　　虽然本钱是向杨旭借的，可店是挂在我的名下，由我全权负责。
　　杨旭信我，给我钱，我也要给他回报，用我的心。
　　开业那天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明媚。
　　我跑前跑后地事事亲力亲为，忙出了一身的汗。
　　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坐着杨旭和小K。
　　偶尔回头看看他们照耀在阳光下的笑脸，我在空气中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幸福的机会，一生可能只有一次，如果不紧紧抓住，它就会溜掉，再也不见踪影。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