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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逢即是有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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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弥醒来的时候天台就剩他一个人,面朝太阳的那一块晒得发烫,他盘腿坐起来脑袋昏沉得像是跑了万里马拉松。头顶大太阳他有点摸不准时间,从口袋里摸出学校严令禁止使用的手机就见微信弹窗不停:
【尘归尘】:[图片][图片]卧槽卧槽卧槽!
【尘归尘】:夏哥牛批!
【尘归尘】:老张今天来找你了,要跟你谈心呢~
【尘归尘】:???回消息啊哥。
夏弥正想回个消息,但无论他怎么滑动都识别不了人脸,迫于无奈他直接打了紧急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开始委屈。
“皇上,您终于召见臣妾了。”陈尘说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夏哥你有事儿你吱个声呗,我们大伙找你找半天了。”
“我就在天台睡觉你能找不到?”夏弥掏了掏耳朵,对他的话充满质疑。
“冤,我是真的冤枉。我刚爬楼梯一瘦瘦高高的小同学就下来了,我就问你在上面不,他说没人。”陈尘嘿嘿一笑,笑得还有点心虚,“那我转念一想,正常人也不能睡一整天啊。”
这事儿说来也怪不到谁头上,但任谁看到一个面色涨红,喘气如牛的人张嘴就问某某某在不在都会觉得他是来找茬。
夏弥估摸着那小同学应该就是谢问之,陈尘那小豆丁喊别人小同学还挺逗。
“夏哥你咋不说话?今天晚上还聚不聚了大伙儿等你发话呢!”
“要不然改天?”夏弥有点犹豫,“我还要先去找老张。”
“别呀,你不在多扫兴,江北说今天带我们玩儿点新鲜的,你可别掉链子啊~”
“……那行吧,你们先嗨,我晚点过去。”夏弥挂了电话,手机很快就收到包厢号码,一阵风吹过他打了个喷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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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弥吊儿郎当去办公室没多久就出来了,心情显而易见的低落,微信群里那帮孙子还念叨个没完说他慢吞吞像个老乌龟。他把外套披肩上,拦了辆车就直奔市中心的娱乐会所。这群人一天到晚就喜欢在这种花里胡哨的地方挥霍,吃又吃不好,酒喝多了一身臭烘烘回去还得挨揍,但大家倒是乐此不疲。
夏弥在应侍生的带领下推开包厢门,里面乌烟瘴气就开了一盏彩色灯球,光怪陆离的光线中,江北一人独大身边围了俩小姑娘,看着像初中生,结果这逼还特不要脸地一口一个小姐姐。
“夏哥这儿!”陈尘径直把旁边人挤开,朝着夏弥挤眉弄眼,“等你老半天了。”
夏弥刚想开口就被脚下圆滚滚的啤酒瓶一绊,身体不自觉前倾,快要接触地面时旁边的应侍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下意识往手臂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了一眼。灯光昏暗看不见面容,但因两个人距离过近,彼此的呼吸缠绕了一秒很快就分开了
迷惑人的松香味在鼻尖萦绕不散,应侍生有一瞬间的失神。
“谢谢。”夏弥声音很轻,说完就坐陈尘旁边。
陈尘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大着舌头:“夏哥牛逼,夏哥,牛逼啊。”
夏弥顶着满头问号,他抢过陈尘手里的杯子闻了闻,高浓度的酒精味直窜鼻腔,清秀的眉毛都拧成一团:“他这,他是喝了多少?满嘴胡话。”
“你们是不知道啊。”陈尘高谈阔论,恨不得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夏哥他一个人把五班一群怂人打趴下了!解气~解气啊!”
“校外哪家店没被那帮二流子收过保护费,他们在校内也尽欺负些穷苦学生,真他妈不是东西!”
“是啊是啊。”不少人跟着附和,说完投向夏弥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夏弥哑口无言:“不,其实事情……”
陈尘打断他:“夏哥你千万别谦虚,我们都知道的,低调,低调。”
传达完这件事仿佛完成了他光荣的使命,说完没多久就抱着夏弥肩膀打起响鼾。
江北靠在沙发自打夏弥进了门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不耐烦挥开两个小姑娘,亲自倒了酒递给夏弥,那两姑娘对视一眼倒也识趣,乖乖地坐到一旁唱歌助兴,把位置让出来。
“阿弥,你现在可是华中新封的校霸。”江北敬酒调侃,“简称新霸中霸。”
夏弥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直截了当问:“这件事你们怎么知道的?”
江北反而一愣:“你没看到群聊吗,图片在校园论坛都传疯了。”
“我手机坏了,识别不出来脸。”夏弥揉了揉鼻子,感觉有点堵,逼仄的环境让他喘不过气。
江北划开手机,把微信群里的消息一直拉到最开始。夏弥凑过去,浅淡的香味弥散在狭小的空间,江北的目光从他领口微开的锁骨定住,少年松香的肌理在昏暗灯光下也白得夺目。
【尘归尘】:[图片][图片]夏哥好样的!是该让五班那帮孙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图片中是夏弥一脚踹开天台门和站在谢问之前面与钟锐一群人对峙的画面,角度刁钻至极。
夏弥有气无力:“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夏弥不得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解释清楚,他觉得江北是个明白人,应该能为他说点公道话。结果听完之后江北一愣,随机笑得前仰后合,还不忘提醒:“但现在陈崽子已经把这几张照片群发99+的群聊,附近的高中应该都知道你的传奇了。”
良好的教养让夏弥忍住了骂脏话的冲动,于是他拍拍陈尘的脸蛋。
“嗯?”陈尘眼皮耷拉着,耳朵抖了一下。
夏弥在他耳边吓唬他:“你爸来了。”
陈尘打了个激灵,抬眼迷蒙地看了夏弥一样,张嘴就来:“爸,别揍了……”
完了,这孩子彻底没救了。
夏弥握着冰啤咕噜噜一口饮尽下肚却一言不发。
江北知道他看着风平浪静,其实是十分讨厌麻烦事的,于是搭着他肩膀宽慰:“别太放在心上,其实大家也就图个乐子。”
“而且,除了你,也没有人能这么让这一群家伙那么团结了。”
夏弥一愣,因为这句话,在不久之前,老张也对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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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弥刚从天台下来就冒了一身汗,但他还是先去洗手台洗了把脸,浑身的黏腻感总算有所减少。
进办公室的时候,只有老张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报纸,他眼镜戴的还是最老土的款式,偶尔啜两口茶,喝完咂咂嘴,一派老学究模样。
老张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声温语:“坐。”
夏弥不是寡言的人,此时他却低头看着脚尖,少有地露出些个人情绪,温吞地喊了声老师。是老师而非老张,这称呼能在夏弥嘴里听到十分罕见。
老张摘下眼镜,仔细端详眼前的脸,没有发现一丝的抗拒的神情,才试探开口:“我听说你讨厌新来的老师?”
夏弥低着头不吭声,半晌才开口:“我没讨厌。”
“但你不喜欢。”老张了然开口,“是不是他一直说些老生常谈的话,还是他又不尊重你们了?”
“算不上。”夏弥说,“我们已经习惯了。”
他用的是我们,说的是我们这群特等生,我们这个班。
“哦,我知道了。他肯定是说了不讨喜的话。”老张望着眼前的少年,似是有意引导,“那你们也不能集体翘课啊?你说是不是?”
老张是真心在为他们考虑。
夏弥说:“我是班长,但我不是保姆。”言下之意我管不了所有人。
“你怎么那么犟。”老张摆摆手让他坐下来说,“我知道你心里未必这么想,发生这种事,你不制止就是纵容,还带头罢课。”
任谁能从他的话语中带着不认同。
夏弥耳畔响起早上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还有钟锐讽刺的目光,他捏了捏掌心反而完全冷静下来:“这个学校是家长会议的参与者共同建立的,作为特等生,我们从未在校园使用过特权,但为什么我们一直要接受不同的审视和指责?这对谁都不公平。”
老张没说话反而站起来倒了杯水递给他,夏弥看着他跛着那只右脚,鼻子发酸,飞快揉了揉眼睛。
“是不公平。”老张安抚他的情绪,“而眼前的问题是,你们享受着优越的物质条件和师资教育的同时,没有好好利用反而肆意地浪费,我说错了没有?”
夏弥望着老张真诚的表情不自觉松口:“……但这不是我们要的。”
“老师本没有恶意。”老张两手握着玻璃杯,绿色的茶叶卷沉沉浮浮,声音也如棉絮一般“只是都还年轻,你们需要成长,也要给老师成长的空间。”
“不浪费光阴,做你内心真正觉得对的事。”
“这点可以答应我吗?”
“老师。”夏弥斟酌着语句推辞,“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老张走近他,善意地拍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都不行,那老师就想不到还有谁了。”
“阿弥?”
夏弥回过神就见江北伸着手在他眼前挥舞,对上视线后冲他神秘地眨了眨眼,“别郁闷了,今天带你玩个新鲜玩意儿,保准让你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