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祸害》余耀

5、读的什么玩意儿

　　她扫了眼手中的报名表，正犹豫要不要报？报的话该报哪一项的时候。

　　李老师走到叶硕身边，将他顺手压在书下的报名表抽出来，食指敲了敲他报名表上“校园播音”栏目：“你报这一项。”

　　叶硕摇头：“我不想参加。”

　　李老师道：“报吧，你们英语老师周二例会上提建议让学校专设一个英语播音专栏，说你口语非常好，可以多给同学们做表率，指名让你负责，学校同意了，以后每周三午间为英语播音，你可以准备一下。”

　　叶硕皱眉，什么破事儿！早知道那天就不读那段短文了。

　　想着，下意识的朝走道那边的女孩看去。

　　他个子高，眼力也好，正看见女孩儿在“校园播音”栏填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甚是认真。

　　李老师交代完，直接从后门走了。

　　他是隔壁三班的班主任，得两边兼顾才行。

　　叶硕思索片刻，在“校园播音”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廖凯凑过来看林姝填报的栏目，问：“你选播音啊？听说你初中的时候自己就能编排舞蹈，为什么不报文艺部？”

　　林姝眨眨眼：“播音部有我喜欢的人。”

　　廖凯瞪大眼睛：“学校不允许早恋！”

　　林姝也瞪大眼：“谁早恋了？”

　　廖凯：“你不是说......”

　　林姝及时打断他的话：“我只是喜欢人家，你想多了。”

　　廖凯哦了一声，又凑上来：“是谁呀？”

　　林姝道：“一个大男生这么八卦好么？”说完，起身将表格交给临时班长。

　　交完表格转身，见叶硕站在自己身后，看自己的眼神凉凉的，蕴着淡淡的生气，好像自己哪里惹着他了似的。

　　她缩缩脖子，绕过对方回到座位。

　　刚坐下，廖凯又凑上来：“是不是高二六班那个肖君？”

　　林姝埋着头记单词，没理他。

　　廖凯没受影响，继续巴拉巴拉：“就是他对不对？播音社男生就那几个，长得好看的就更少了，除了肖君，还有谁能入你的眼？”

　　林姝转头瞪他，鼓着腮帮子喊：“再影响我记单词我打你啊！”

　　廖凯举手示弱：“好好好，我不问了。”

　　说完，却转了话题：“你这样是记不住的，你看你每天花在记单词上面的时间有多少，又记住几个了？要不要我教你啊？”

　　林姝怀疑的看向他，这个人上辈子挺腼腆的，跟自己也没什么交集，只是后来一起在B城发展，作为老乡，时常聚聚，交情并不多深。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真有记单词的好办法。”

　　林姝便搁下英语书问：“什么方法？”

　　廖凯便一本正经起来：“初中学的音标你是不是忘得差不多了？”

　　林姝默了。

　　不是忘得差不多了，是忘光了。

　　她学英语很吃力，全靠死记硬背，总有些不尽人意。

　　倒是后来网络发达后，从各种平台上知道学英语应该先把音标学好，然后靠着自然拼读，能事半功倍，但她已经记不得音标了，就只能先用如此笨办法了。

　　她还想着，找个机会让刘知教教自己，却不想，廖凯主动提起来。

　　既然对方都主动提了，她自然知道顺杆往上爬。

　　林姝搓搓脸颊：“早忘了，你再帮我做一份吧。”

　　廖凯赶紧从抽屉里翻出英语本：“你等一下啊，我马上给你写一份。”

　　林姝趴在桌子上，看廖凯在旁边奋笔疾书替自己制作“英语宝典”。

　　廖凯的知识着实学得扎实，一会儿工夫，便将音标一个不落的给她默了一份。

　　他将英语本递给林姝：“你先读给我听一下，看看你还记得多少？”

　　林姝拿在手中，蹩脚的开始读。

　　虽说是初中才学过的，但对于现在的林姝来说，这玩意儿她都十几年没接触过了，是真的生疏。

　　林姝铆足了劲儿，将一个音标读出了十八弯的调调，人还不自知，继续锲而不舍的读给旁边人听。

　　她的嗓音有种独特的软糯，听起来绵绵的软软的，即便音准差很多，廖凯依旧听得极其认真。

　　他撑着下巴看林姝，耳朵倒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却压根没出声阻止对方偏到爪洼国的调调，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女孩一张一翕的粉润唇瓣，不自觉的掀起了唇角。

　　这一幕看在走到窗边的叶硕眼里，这他妈什么眼神？真恨不得上去揍他两拳。

　　叶硕自然没理由揍人。

　　他单手插在裤兜里，偏着脑袋，寸许长的发丝有些微乱的搭在额前，眼神冷冷的盯着廖凯。

　　许是他那眼神杀伤力太强，直接将廖凯从幻境里杀了出来。

　　他有些不悦的看了眼窗外的少年：“看什么？”

　　叶硕轻嗤一声，见女孩儿回头看自己，他甩了甩垂在眼睑上的乱发：“读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林姝：“。”

　　她转头问廖凯：“真的很差吗？”

　　廖凯默了，半晌违心的憋出一句话：“还好，我教你，多练练就好了。”

　　叶硕瞥一眼两人，嗤笑：“魂都被勾走了。”

　　林姝以为他说自己，当即对廖凯表忠心：“我很认真的，没走神。”

　　廖凯有些心虚，点头：“我知道，刚刚有些音标你读的不准，我教你。”

　　说完，指着本子上的音标，逐个读给林姝听。

　　窗边的人影已经消失，林姝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有些失落。

　　原来，只要你在身边，即便不算友善，自己也是欢喜的啊。

　　原来，我早已深陷你的漩涡，无法自拔了！

　　林姝在想，自己这种病态的执念，多年后若依旧不能如愿，这辈子是不是算白活了。

　　为了不让自己白活这一世，林姝决定加快脚步将那祸害收入囊中。

　　午间。

　　广播站通知所有报名播音的同学到大会议室集合考核。

　　林姝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下意识的回头，见叶硕趴在自己座位上睡觉，以为对方没听到通知，心里暗喜，又多了一个靠近他的机会。

　　她折转身，走到叶硕桌边，见少年闭着眼睛毫无知觉，狭长的眼尾微微上翘，眼睫又黑又密，一张脸又冷又白，即便是睡着，也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对方桌角敲了敲。

　　叶硕半睁开眼，眼睛微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极不耐烦的低吼：“干嘛？”

　　林姝小声道：“刚刚通知播音的同学到大会议室集合考核。”

　　叶硕收起胳膊坐直身子，不屑道：“老子还要考核吗？”

　　林姝一噎。

　　对方是英语老师指定要的负责人，当然不用考核，但是，她实在没想到对方如此凉薄，完全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张嘴就是打击拒绝。

　　真特么委屈。

　　见女孩一脸深受打击的衰样，他又有些不忍，懒洋洋的站起身来：“算了，老子还是去走个过场，给老师一个面子。”

　　林姝见状，赶紧跟在人家身后：“我们一起啊。”

　　叶硕顿住脚，低头看女孩儿，这孩子是随时把脸皮揣在兜里的吗？自己都这样了，还贴上来。

　　林姝见他忽然停住，生怕他反悔，抬起爪子牵了牵对方的袖口：“快走了，通知好半天了。”

　　叶硕在心里叹口气，算了，自己再发作两次，这孩子真会受伤的。

　　他心里莫名憋了一股气，走起路来便飞快。

　　林姝在他身后小跑才跟得上。

　　叶硕余光见她那憋屈样儿，心里那股气默默散了些。

　　两人的到大会议室的时候，播音部部长正在点名。

　　林姝刚站到队伍里，便听见喊自己的名字。

　　她下意识大声应了句：“诶！在这儿。”

　　播音部长是高三的一个学姐，叫杨梦，看起来很文静那种，听见林姝的应答，她抿唇笑了笑：“小学妹中气十足，看起来是个播音的料啊。”

　　林姝这会儿回过神来，小脸儿微红，害羞的随着大家笑了笑。

　　杨梦接下来又念了几个名字，最后将名单一合：“好了，人都到齐了，下面就开始考核，所有人到我这里拿一份播音稿，到隔壁录音室考核。”

　　林姝磨磨蹭蹭最后去拿稿子。

　　杨梦将稿子递给她，见她没动，便问：“还有什么事？”

　　林姝看了眼坐在最角落的少年，问杨梦：“部长，为什么没有叶硕的名字？”

　　杨梦呆了一下：“叶硕？哦，你说他呀，唐主任说了，他负责周三的英语专项，不用考核，等你们过了考核，让他从中选两三个人一起负责周三的专项。”

　　林姝得了肯定的答案，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杨梦笑笑：“熟悉一下手中的稿子，一会儿就考核了，祝你好运。”

　　林姝乖巧的点头：“谢谢学姐。”

　　新报名的同学一个一个进入录音室考核，出来时有兴奋的也有失落的。

　　轮到林姝时，她紧张的捏着袖口。

　　要知道，她从前在学校就是个小透明，什么时候做过如此“出格”的事啊？播音呐！自己的声音会顺着广播线传到所有同学耳朵里，万一出了错，全校同学就都知道了......

　　但是，她看了眼角落里的少年，还是鼓起勇气走进录播室。

　　要想得到某样东西，总得失去点什么，这是林姝上辈子在生意场上总结出来的。

　　叶硕看着女孩的背影，好笑的摇摇头。

　　至于吗？不就考核个播音，跟上战场似的，小身板绷那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打仗，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