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的第一天主角死了[穿书]》禾灯

25、香气

　　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卫颐深刻地觉得自己堕落了。

　　不仅因为他帮着祝少羽抢了那两只金蟾蜍，而且因为他很干脆地把摊主一绑塞摊位下面去了。抢劫判几年……人身伤害判几年……

　　祝少羽看着他绑人技术越发纯熟，不疾不徐地道：“我原本的想法只是抢了东西就行。”

　　卫颐道：“我觉得他在旁边暗搓搓地，我们刚才的对话他听去了不少……”

　　祝少羽愣了一下，夸奖：“你想得挺周到。”

　　卫颐一边沾沾自喜一边哀叹自己的道德水准直线下降，继续同祝少羽一起闲逛。两人又逛了几个卖奇奇怪怪东西的摊位，便听到黑市入口处一阵响动，循声望去，只看一眼便已知道这响动是因何而来。

　　刚从入口进来的人穿着一件极大的灰色斗篷，斗篷将他从头盖到脚，没露出一点杂色，乍一眼看上去确实有点惊悚。来黑市交易之人稍作乔装的倒也寻常，毕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交易，不少人不太愿意被认出来，可是从头到脚捂得这么严实，连男女都看不出来的还真是百年难遇。

　　这人进来后便直奔卖方中介，与中介耳语几句后那中介点了点头，拿起一块小小的铁板，“当当当”敲了五下。

　　这是在中介那里登记求购的物品有人售卖的信号，敲的数字便是登记人的号码，登记人听到须立即前去，过时不候，后果自负。卫颐反手掏出适才祝少羽登记后拿到的小木牌，上面端端正正点了五个红色的圆点。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么快？”

　　祝少羽道：“就是这么快。”说着便拉了他的手，返回中介处，中介道：“卖方买方碰头，交易做成，剩余事项请自行商榷，离柜概不负责。”说着摊出了一只手，斗篷人拿了两颗灵石给他作为手续费，中介回过身，将祝少羽的求购信息一笔划去。

　　斗篷人道：“就是你们要介绍信。”他声音低哑发闷，也是听不出是男是女。

　　祝少羽道：“对，最好是名门世家的，越大越好，价格无所谓。”

　　斗篷人犹豫了一下，道：“没问题，你们出什么价。”

　　祝少羽朝着卫颐点了点头，卫颐取出了绿眼睛的金蟾蜍，道：“这个够么？”

　　斗篷人只随便扫了一眼，就低低“嗯”了一声，从斗篷下抽出了一封信，交给祝少羽。祝少羽打开看了看，道：“挺好。”

　　斗篷人点点头：“告辞。”

　　祝少羽道：“等等。”斗篷人驻足，他才续道：“还有没有，我再要一封，一样的价格。”

　　斗篷人沉默了半晌，道：“不在我身上。”

　　“我可以等。”

　　斗篷人想了一会儿，道：“剑池畔有一块在月下会发光的巨石，今夜亥时在那里见，过时不候。”

　　祝少羽点了点头，斗篷人刚要走，祝少羽又道：“等等。”

　　斗篷人回身，祝少羽道：“今晚要是没月亮怎么办。”

　　“……”斗篷人冷冷道，“那就看公子运气了，告辞。”

　　他不再迟疑匆忙离去，卫颐看他走得人影都没了，才问道：“是我们要的那封信么？”

　　祝少羽带着他走出黑市，回手将信递给他，信是洗心湖掌门亲笔书写，提到的人名为“钟魏”，正是那失踪的两人之一。

　　卫颐将信将疑：“有没有这么巧？”

　　祝少羽道：“应该就是他了，虽然他全身上下裹得像根蜡烛，但是有些东西是隐藏不起来的。”

　　“比如？”

　　祝少羽吸了吸鼻子：“比如气味。”

　　“呃。”卫颐惭愧道，“我没注意。”

　　祝少羽看了他一眼：“他身上的气味和梅清雁身上的一样，一种极清淡的梅花香气。”

　　“呃。”卫颐更惭愧了，“梅清雁什么味我也没注意……”

　　他想了想有点怀疑：“你是狗鼻子么，为什么要闻梅清雁身上的味道？”

　　祝少羽无语：“你不要说得好像我故意去闻他的一样，他们梅家人身上自己带了香气，我就是闻到了能怪我？”

　　卫颐抬起手，吸了几下，道：“我身上有味么？”

　　祝少羽面无表情道：“有，汗臭味。”

　　“……”卫颐一惊，像小狗一样皱起鼻子拼命闻，什么都没闻到，又凑到祝少羽衣袖上去闻。这个人刚吃过麦芽糖，衣袖上还留着一股很好闻的甜香味，卫颐心想这就证明我鼻子没坏，于是又回自己袖子上闻，好像还是什么都没闻到。

　　“你是不是骗我……”

　　祝少羽脸绷了绷没绷住，道：“不是汗臭味，是一股……”

　　卫颐哑然道：“怎么还是有味？”

　　祝少羽安静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这双眼睛与他有些妖冶的脸和眼尾的淡淡桃粉殊不相衬，但是也因此显出一种奇特的清艳之感。他想了想，终于笑道：“是一股下过雨之后的味道。”很干净也很清新。

　　所谓下过雨后的味道十分缥缈，卫颐一直闻到回客栈也没从自己身上体会出来。两人先去看了一眼卫无咎，魔尊的亲弟弟十分优雅地坐着轮椅，在看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大概还是从魔界千里迢迢带出来的，门锁上的魔气链条完好无损，一切正常。于是两人再回自己房间，只见祝玄云在窗口负手而立，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也没有一听到卫颐进来就转身飞扑过来——这个不太正常。

　　卫颐反手关了门，咳嗽了一声，试探道：“玄云仙君。”

　　祝玄云回过身来，脸上略过一丝羞赧的神情，缓缓道：“暗帝。”

　　卫颐：“……”行了吧！要不要每次都互喊个名字当开场白啊？

　　祝少羽踏前了半步，祝玄云瞥眼看向他，微笑道：“小公子一介凡人，竟想护住堂堂暗帝么？”

　　祝少羽被看破心思，停顿了一下，祝玄云道：“我确实立过誓，除妖魔之外绝不伤普通人，但我还是有办法在将你护住的前提下杀了暗帝的。”

　　卫颐头皮一紧，拍了拍挡在自己身前的祝少羽，示意他走开，打算祭出深情唤“玄云”大法试试，祝少羽却不肯走，看着祝玄云道：“你有办法护住我，我也有办法在你护住我的时候随便自杀一下啊。”

　　祝玄云微微一怔，片刻后才道：“好像也是，幸好我并没有真的想出手，否则还真是有点拿你没办法，若你因我而死，祝玄云多年戒律今日便破了。”他说罢，又负手转身，看着窗外，看着看着竟似有点出神。

　　卫颐一时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过了许久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奇地明白了祝玄云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他在看……这个他守护了百年之久，却从未好好看过的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