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执手》喵酱的汪

22、022

　　高速行驶的厢货中，脸色已经渐渐灰败的孙羽靠坐在之前她们只休息了几个小时的双人床上，单手揽着从上车后就紧紧抱住她，却一句话也不说的林灵，眼中满是挥之不去的浓浓悲伤。

　　在被咬到的那一刻，她的大脑是空白的，但很快她就想到了林灵，她不能把危险的自己放置在林灵身边，她原本是想要留下来与丧尸同归于尽的。

　　可她却没想到被自己甩开的姬芸芯会回到她身边，帮她拖住了丧尸群，以至于让林灵也有机会冲过去救她。

　　她曾经也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快的她还没来得及为林灵找到一个安全的安居地。

　　她甚至有些后悔，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她直接带着林灵离开，没有去仓库找物资，如果她们没有返程，没有去学校，如果她没有答应楚青的要求，太多的如果，但这世上却根本就不存在如果。

　　林灵一直安静的抱着她，不说话，不出声，如果不是还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孙羽甚至有一种林灵已经死了的错觉。

　　孙羽想说些什么，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闭了闭眼，看向楚青，做了一个口型，楚青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孙羽却轻轻摇头，楚青终是什么都没说，艰难的点了下头，转身进入自己的隔间里。

　　其他人看到两人的互动，也明白了什么，空气中充满了近乎凝滞的悲伤，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压抑的让人有些窒息。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突兀响起，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声音的主人身上。

　　“她快变异了，你们不能让她在待在这里，她会把我们都吃了的！”大婶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眼中的恶毒几乎要形成实质“你们都是异能者，为什么不赶紧杀了她，趁着她还没变成丧尸，快杀了她啊！”

　　安琪突然站起来，一把将中年女人按下，瞪着同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她，如果眼神能杀死一个人，那么现在眼前这人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似乎是被安琪的眼神吓到了，大婶像是一只被扼住脖子的鸡，突然就停止了尖叫。

　　与此同时，车厢里的空气陡然降到了冰点，许久没有动静的林灵缓缓转过头，一双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直直看向被安琪压在车厢角落的女人。

　　安琪感受到身后的目光，一侧身，将女人挡在了身后。

　　孙羽被推进丧尸群的那一幕像是刻在了脑子里一样不断的在眼前重复，恨意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想要把那个罪魁祸首碎尸万段，可是现在不能，她不敢松开孙羽，她害怕自己一但松开她，她就会立即逃走，然后，自己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车厢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车厢壁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可是车厢里却依旧安静一片，只余下安琪身后那大婶急促的喘息声。

　　丁雷‘啪’的一声打开打火机，点燃了一只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却被烟呛得剧烈的咳了起来，片刻后，他狠狠地将烟扔在地上，骂了句“艹”，而后突然站起身，拔出枪对准了安琪的额头，哑声说“让开！”

　　安琪红着眼睛与丁雷对视，不动，也不说话。

　　丁雷咬牙“一命偿一命！她做出那种事就该付出代价！”

　　安琪依旧不说话，她又何尝不恨，身后这个女人愚昧到了骨子里，自私到了灵魂中，曾经为了重男轻女的丈夫而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曾经为了钱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进前往非洲的人贩子手中，可这个女人也在末世开始那一刻就一直都在用生命保护着她。

　　对于这个她应该称呼母亲的人，她是矛盾的，恨也是恨的，可以说恨到了骨子里，可却也无法抛弃，无法看着她死。

　　丁雷向前走了一步，黑洞洞的枪口顶在安琪的额头上，戳的安琪的头不自觉的向后扬了扬。

　　“如果”安琪的目光移向丁雷身后的孙羽，眼中有悲伤，有不甘，也有悔恨，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她变异了，我会陪她一起，等我死了，你们想怎样都没关系”

　　“不！”大婶突然站起来，冲着丁雷嘶吼“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是杀人！你不能，你不能！”

　　安琪突然回头一把将妇女推到，歇斯底里的骂了一声“你他妈的闭嘴！”

　　大婶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一下就哽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安琪，眼中的恐惧转为了浓浓的悲伤和绝望。

　　她吃力的爬起来，抱住安琪的双腿，不停的摇头“安安，安安妈妈知道你恨妈妈，妈妈错了，妈妈以后都不会了，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安琪深吸一口气，手按在自己母亲的肩膀上，语气突然平静下来“你欠她一条命，我替你还”

　　“行了！”一直沉默的姬芸芯突然起身，走到丁雷身边，伸手将丁雷举枪的手按下，冷冷的看了安琪一眼“这里没有你们的观众，我们也不会带着一个危险品上路，等车停了你们就可以滚了”

　　林灵看着眼前这幅闹剧，眼中没有分毫情绪。

　　有些人若是绝望到了极点，她会本能的忘记，忘记那些让他无法承受的事实。

　　也有一些人会在绝望时崩溃疯狂。

　　还有一些人，会在绝望时陷入彻底的平静，死一样的平静，林灵就是如此。

　　孙羽轻轻拍抚林灵的脊背，心里疼的几乎让她窒息，可她却不敢流露分毫内心的情绪，只能轻声在林灵耳边呼唤呢喃“灵灵，别怕，灵灵，我在，灵灵......”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孙羽的声音，林灵缓缓回过头，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孙羽的怀里，用沙哑着声音喃喃着“别走，答应我，别走，别走，求你......”

　　孙羽闭了闭眼，强忍住哽咽，柔声安慰“好，不走，我不走......”

　　看着眼前这一幕，车厢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姬芸芯忍不住背过身去，捂住了嘴，咬着牙，无声的哭了。

　　丁雷又点燃了一支烟，靠在自己的床铺边，沉默的吸起来。

　　风泽则一直安静的坐在床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琪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被突然推到了一边。

　　楚青端着一个放了五个纸杯的托盘，将纸杯分发给丁雷姬芸芯和风泽，最后走到孙羽身边，将托盘放在小几上，拿起一个纸杯递给孙羽，温声说“这里面有我新研制的药，能够暂时抑制病毒，这一杯是恢复体力的补药，丁雷他们都有”

　　孙羽点头应了一声“谢谢”，接过纸杯，将杯中的橙色药水一饮而尽，不知道是不是病毒已经入侵的原因，这杯颜色不是很好的药水在她喝来并没有什么味道，她把纸杯放下，拿起了属于林灵的那一杯药，轻声唤道“灵灵，来，把药喝了。”

　　林灵抬起头，目光移向纸杯，定定的看着纸杯里透明的药水，手却依旧紧紧抱着孙羽，片刻后，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孙羽，突的笑了。

　　孙羽一怔，林灵这个笑太甜了，甜的让她在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年少时的林灵，那样的甜美，那样的无忧无虑……

　　“喂我”林灵双眼弯弯，像是在撒娇，可那沙哑的声音却让人心疼。

　　“诶”孙羽点头应声，端起纸杯，小心翼翼的放在林灵唇边，看着她一点一点把那一杯药喝尽。

　　林灵觉得自己的双眼越来越沉，一股倦意排山倒海的袭来，大脑有点木，突然就想不起来自己现在要做什么了，一直紧紧抱着孙羽的手缓缓卸了力道，最终软软的垂了下去。

　　“别......走......”

　　孙羽听到了林灵在合上眼前最后的那一句呢喃，手臂猛地收紧，将林灵紧紧箍在了怀中，但她却忍住了没有掉下一滴泪。

　　她害怕，害怕自己的泪水中也带着病毒，害怕病毒传染给林灵，可她却不忍放手，想要就这么抱着林灵，永远也不放开，即使自己死去。

　　从未有过的强烈占有欲充斥心头，甚至让她有种想要一口咬在怀中人颈间的冲动。

　　“让她跟自己一样，让她陪着自己一起变成丧尸！”

　　一个声音如同恶魔的呢喃，不停的在大脑中回荡，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越来越收紧的手臂却让人有种她想要将怀中人就这么勒断的错觉。

　　大脑的反应渐渐陷入迟滞，黑色的瞳孔缓缓被属于丧尸的灰白色侵染。

　　“不要放手，不能放手，我的，是我的......”

　　她的手越箍越紧，林灵的骨骼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咔咔’声。

　　似乎是感受到了不舒服，林灵梦呓般的低低呻吟了一声，孙羽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手臂依旧在用力。

　　“孙羽！”

　　一声厉喝突然传入耳中，孙羽突地瞪大已经完全被灰白色覆盖的双眼，理智瞬间回笼，禁锢林灵的双臂猛地松开。

　　没有了支撑的林灵软软的滑落，即将跌倒在地上，被楚青眼疾手快的托住了身体带着后退了两步。

　　孙羽缓缓收回想要接住林灵却在不停颤抖的双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发出的却是一声“嗬......”

　　刚刚回笼的理智正在渐渐退去，属于丧尸的本能开始占据她的大脑。

　　“食物，吃了他们......”

　　孙羽单手捂住头，压抑着心中本能的冲动，勉强维持仅存的理智，死死瞪着楚青，艰难的说出了她属于人类的最后一句话“帮我……让她……活下去……让她......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