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苏醒 ...

  •   “告诉太后,朕有事要办,等办完了,再去给皇额娘请安。”皇上听完陈泰的回禀,一挥手,撂下李公公,也不去延禧宫,也不去寿康宫,叫上苏培盛一起回了养心殿。
      “皇上。”折了个弯,过了道宫墙,叫李公公再也看不见御驾了,苏培盛方才觑着皇上的脸色,试探着唤了一声,“后头的事儿,咱们还查吗?”
      “皇后和齐妃的身子一向不好,现在天气也不好,没事儿就叫她们别出来了,省得传染了旁人。”皇上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陈泰还没反应过来,苏培盛便已经点头道,“是,奴才这就带人下旨,叫景仁宫和长春宫的人不许进出。”
      “还有两宫的总管太监、贴身宫女,朕看平日也不甚勤谨。正好趁着这回,叫慎刑司好好问一回话。”皇上没开口,慎刑司的人自然不敢去皇后门上要人,就连把实情和盘托出这事儿,都是陈泰等人看如今华妃势大,安贵人正得圣宠,有心再攀附华妃,往上攀爬一二方才禀报了皇上,心里其实担忧得紧。但见皇上对皇后起了疑,陈泰这一颗心才算放回到了肚子里,应声去了。

      景仁宫被封的消息头一个就传到了正在管理宫务的华妃耳朵里。她当时正替皇上守着延禧宫,听说这件事儿立时笑开了怀,眉飞色舞地命周宁海把消息传出去。
      “她平日里不是自诩贤良,总在新晋妃嫔面前做什么老好人么。天天说我跋扈,还抬了个敬妃想要压我。现在自己倒先漏了尾巴,这回我倒要看看,她这皇后,还怎么做得下去。”华妃扶着颂芝站起身来,原本嫌弃的苦药味如今闻着也香甜无比,“传本宫的话,安贵人与本宫情同姐妹,她如今遭人暗算,生死不知,我这个做姐姐的,定要帮她追查到底。且本宫如今正管着宫务,景仁宫的事儿自然也要过问。去把剪秋、江福海和贴身伺候的大宫女都叫出来,本宫要一个一个细细审问。”
      “要不说娘娘和圣上心有灵犀呢。圣上也下了旨,命慎刑司讯问景仁宫、长春宫的宫女,不得有误呢。”周宁海好容易抢在颂芝前头拍了个马屁,还没得句夸奖,就见颂芝面上多了几分担忧,似乎并无开心之意。
      “娘娘,咱们宫里还有个太后呢。就算皇后有万般不是,皇上看在太后的面上,看在乌拉那拉一族的面上,也许会轻拿轻放,放过她呢。”颂芝见华妃瞬间立了柳眉,立时又道,“就算废了皇后,太后也必要记恨上您。要奴婢说,咱们的日子还长着,这趟浑水还是离得远些好。”
      “难道就这么不说不做,便宜了那个贱人不成。”华妃一想到太后,原本的心气也矮了半截,这皇后也就是命好,有太后这个靠山在,皇上一时废不了她。可要她这么在一旁看着,着实是不甘心。
      “面上咱们自然不好插手,但是这宫里的人向来喜欢嚼舌根。要是满宫里的女人都知道以前落得胎与皇后有关,那她这个皇后也与废后无异了。”颂芝歪打正着地把皇后宜修最想隐藏的辛密抖露在了人前,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这不靠谱的流言竟然会成真。
      “不错。本宫坐镇延禧宫,底下奴才疏于管教,传出了什么话,也与本宫无干。”华妃勾了下嘴角,从未觉得天空是这般的蓝。

      半个时辰后,安陵容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之前就觉得自己像被大石头碾过一样,浑身都累得散了架子,睁眼都费力得很。但安陵容心志坚硬,到底还是摆脱了困乏的侵扰,睁开了眼睛。
      “小主,您醒了。”宝雀坐在足踏上,眼睛熬得像红了眼的兔子,一听见动静就抬起了身子来,瞪着一双眼,惊喜地看向安陵容。
      “蜜水。”安陵容觉得嘴里苦的很,张了张唇,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一切,左手不自觉便抚上了小腹。
      “小主,昨儿您一晕倒皇上就来了,陪了您一夜,直到上朝才走。皇上说,您还年轻,以后一定会有孩子的。”宝雀看着安陵容若有所思的脸,心里也跟被木棍搅和得碎了似的,拧着心想要安慰一二。结果适得其反,话刚说了一半,安陵容的眼泪就顺着脸颊,不住地滑落到了枕头上。
      “小主。”宝雀看着安陵容闭上眼睛,泪水却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流,不由双膝跪住了,抬手狠狠扇了一个巴掌,“都怪奴婢,都怪奴婢。”
      “怪你什么。”门一开,就听得金石佩环叮当作响,华妃人还没进来,身上的香气就已经扑面而来。
      “你这丫头已是顶顶的忠心了,不过是没注意看着厨房,就害怕里头的东西不干净,自己呈上来前特意吃了试毒。没想到她自己身子壮,毒发的慢,去的也快。而安妹妹你平日喝着掺了红花的保胎药,本就弱得很,这才先毒发了。怪不得她。”华妃听见人禀告说里头有了动静便急急走了进来,正看见这一幕,竟有些恍惚。当年在王府里,自己也是这般疏忽,方才被端妃所骗,以致再不曾有孕。
      “孩子没了?”安陵容早知道这件事儿,但到底是忍耐不住,还是轻声一句。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叫一向直率的华妃都不忍心直言相告,叹了口气,把头扭到一边,看着窗户下头的石青细颈花瓶,吩咐一声,“既然你醒了,我也就不在这儿陪着了。皇上在这这儿守了一宿,本宫身负宫务重责,也守了一宿,这就回去补眠了。你这几日就好好歇着,皇后这些日子没空,也不必请安了。”
      “是。”安陵容一腔悲伤被华妃这话打断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还没来得及哭,就开口先问宝雀,“皇后娘娘怎么了?”
      “小主,您不知道。您就算是没吃那荷花糕,这一胎也留不住。您日日喝得安胎药里头掺了红花晒干磨成的细粉。红花是落胎之物,怪不得您之前那般细心调养都不见好。”宝雀怕安陵容难受,也没再说自己以身尝毒的事儿,只说皇后。
      “听说这事儿和皇后娘娘有关系。不仅宫门被封了,连江福海和剪秋姑姑他们都被慎刑司带走了。颂芝说,皇上的孩子少,多半是这位皇后不贤惠。不管是潜邸还是宫里,有孕的小主、娘娘每年都有,可皇上却只有这么几个孩子。说不定每次都是像小主一样,也没个防备,悄无声息地便被害了。”安陵容听着宝雀说话,心内波浪滔天。她本想借着自己怀孕栽赃皇后,一举将她搬到,谁知歪打正着,竟然叫皇上主动疑心她了。
      “那荷花糕的事儿,可有人问过了?”安陵容没工夫去感念宝雀替她毒发的心,只怕慎刑司的人揪着荷花糕里的毒不放。
      “小主放心,翠羽在这儿存了异心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上下下都知道。况且昨儿也有人见她去过厨房,她逃不得了。况且奴婢还听说,齐妃娘娘的大宫女昨夜失足滑进水池里,人已经没了。”宝雀知道安陵容担忧这事儿,她自己也怕出什么纰漏。所幸她昨日中毒的忠婢模样打动了苏公公,因此才多知道了这么一些。
      “辛苦你了。”安陵容终于想起了华妃刚才所说,宝雀明知荷花糕有毒,却以试毒为名,想要替她毒发,引人警醒注意。到底动容万分,伸手摸了摸宝雀的脸颊,忍不住又滑落一滴泪来,“我又何德何能,能得你这么个善心实意的人呢?”
      “宝雀知道自己笨,不会看人眼色。在得见小主之前,不知受了多少的折辱和无视,他们都觉得奴婢不堪一用,蠢笨如猪。只有小主不一样,只有小主对奴婢另眼看待,悉心教导,委以重任。小主对奴婢有知遇之恩,奴婢定然也要以死相报,绝不负了小主。”宝雀若是之前说这话,安陵容必然半点不信。但现在,安陵容忽然觉得,自己那颗被宝鹃伤透的心又被捂暖了回来,能砰砰地跳动,像一个活人了。
      安陵容拉着宝雀,奋力点了点头,想要说话,却尽是哭腔,竟是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了。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宝雀,在昨日之前,她栽赃皇后的关键一步就是牺牲宝雀。她原本准备对皇上说,宝雀是下毒之人,宝雀是皇后的人。那个时候她还想过,如果宝雀反咬一口,说是她安陵容吩咐的一切,她该如何哭诉反问,问皇上是相信自己为了诬陷无冤无仇的皇后牺牲腹内的龙胎,还是信宝雀皇后其心险恶,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幸好,这些都不会再发生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