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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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十六年前一个冬日的夜半。
阿娘说，我出生的那夜，白皑皑的雪地中突然生出了绿芽，鲜花盛开，竟是百花齐放，牡丹并连。干枯的老树上飞来一只圣鸟，满身金黄的羽毛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那鸟，长的就像皇后头上的凤钗。
我问阿娘，“皇后头上的凤钗是什么样子？”
阿娘一愣，苦涩而不语。
阿娘是皇后宫中一名低贱的侍女，她在皇后产下公主的那夜产下了我。在冰冷的柴房中，用一把剪刀剪断了我的脐带。
阿娘被赶入了冷宫做侍女，连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我。因为王珠降世，举国欢庆，不得开杀戒，从而我的性命得以保全。
我曾衷心感谢过王珠的恩德，可阿娘总是搂着我，唤道：“王珠，你才是王珠……”
每每此时，又到了阿娘该喝药的时候。
我是王珠，只是阿娘一个人的王珠。
这样，就好。
“野种，又来拿药啊……”
同样的话，同样的戏码，我听了多年，从不懂到明白，从受伤到麻木。
阿娘是被人奸污而生下的我，那个犯下罪行的侍卫却从来没有被查出。我没有爹，所以才是野种。
我安静地放下草编的篮子，十六个，换阿娘一次的药。
御医们毕竟是读书人，有他们的矜持，他们只会占占嘴上的便宜，并不会动真格的欺负我。算……是好人。
“野种，怎么这么多年了，还不想将眼睛治治。我们不都告诉你了么，用霜结草编出一个篮子，我们就将你的眼睛治好。”
我从桌上拿过阿娘的药，转身就走，留下身后嘘声一片。
对付多言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言。这样，才不会给他们羞辱的机会。
戏码，重复了这么久，还不会改一改么？
小小的我还不明白，听信他们的话去采霜结草，想要编出一个篮子，换来为自己医治的机会。可是霜结草是无法编出篮子的，倒钩形的小刺，只会钩出指头上的肉，钻心的疼。
可庆幸的是，我不会哭，不会流泪。
阿娘看不到，就不会伤心。
拿完药，然后就是折磨人的厨房。那些所谓的御厨，都是屠夫出身，换取食物的代价，就是着实被他们羞辱一顿，逼着人去拣烧红的炭火，去吃食性相克的东西，花样百出。
“野种！”木然的回头，是一个红衫的宫女。红衫，是庆典时穿的衣服，如果今日有庆典，那么我就不用去厨房了，我和阿娘半个月的伙食都没有问题了……
我心中欢喜，脚下的步子也大了些。走到她跟前，见他皱眉，便识相的退后站好。
“你去把旁院，西殿那十个池塘的鱼给喂了。如果多了，那些就给你了。记住，如果看到人，就好好的躲起来。”
“好，桃儿姐姐。”
我开心地都快蹦起来了，平日总巴巴地看着鱼儿吃食，恨不能从他们嘴里夺食，今天却得了这上好的差事。
喜滋滋地看着手中大半桶剩余的荞麦屑，挥动着手中的大勺洒向最后一池塘的鱼。我和阿娘饿肚子的时候，这些畜生永远是吃的饱饱的几乎翻了肚皮，今天我偏要饿他们一饿，出出恶气。
精致的荞麦饼被压碎，加进了鸡蛋末，有一股子很谗人的香味。肚子叫的厉害，抗议着饥饿的折磨。
我轻轻掏了一捧荞麦屑，用嘴舔着，心满意足的让香味充斥着味蕾。
还可以，给阿娘，做一碗荞麦粥，一定很好。
饿会让一个人的理智减弱，设防全无。
所以我犯下错误，直到脚步声近了，才想起桃儿的话，惊恐的转过了头。
刺眼的阳光洒落，眼睛只得眯起。
可这丝毫不影响来人走入我的视线。
英俊挺拔的男子，刀削般刻出的精致五官。穿着略有些粗糙的异国服饰，却平添了几分霸道，豪爽与不羁的气质。
我讨厌男人，讨厌所有披着铁甲的侍卫，讨厌所有害苦了我娘的东西。
跪倒在地，匍匐着行礼。这是个尊贵的人，不是我可以直视的。
“你……在吃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很威严，很有魄力，坚定地叫人不容拒绝。
脸上红云四起，我懊恼地骂自己。卑微如我，还不好意思说么？
可是，嘴巴却抿的死紧，不听使唤。
“王，她吃的是鱼食？！”
不知道谁瞧见了桶里的东西，多嘴的回道。
“这么大的蓝国，怎么会如此对待宫人？”
男人极为惊讶。
“贡品中有什么吃的？”
我的心跳的很快，温暖的水流流过心房之中，生出从来不曾有过的悸动。
“……只有燕庆山母树上采下的赤仙果十枚。王。”
一枚朱红色的果实递到了我的眼前，我安静地跪着，不敢坑声。
“快拿啊，野种，这是金齐王赐给你的，还不快拿着谢恩。”
我扣拜谢恩，虽然很小心的从他手中拿取果实，还是因为手指抖的厉害碰触到他厚实的手掌。
他没有责怪我的碰触，起身，带着他的随从走远。
我呆呆的看着红色的果子，却听人说道：“野种，快把果子交出来，这东西也是你配吃的！”
那人上来就要抢夺，我慌忙地将果子塞进嘴里。甜甜的汁液饶过了舌头，美妙地流入了喉咙，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味道，可我知道自己终此一生不再会忘记这样的味道。
“猝，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好啦好啦，野种跟鱼儿抢食，你跟野种抢什么食？”
身后笑声阵阵。
我转过了头，望着那个男人离开的地方，坚定地从心里喊着：
“我不叫野种，我的名字是流光，我叫流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