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昨夜de星光

4、过去的旧阴影

　　1.
　　昨夜的雨，无声无息地来了又走，早晨起来时，只看见湿润的地面，空气中氤氲着初秋微微的凉意。
　　刚刚结束一节课，孩子们雀跃着跑走，三三两两地结成了群，赫敏在教室里整理完教案，经过斯莱特林的座位时，发现了一张小字条：“格兰杰教授的腿很好看。”她不禁莞尔一笑，课堂上的疲惫也一扫而光了。
　　这是个不错的秋日上午，适合坐在三把扫帚靠窗的座位上慢慢地品上一杯黄油啤酒，真希望哈利和罗恩也在，虽然他们的话题大多都围绕着她不太感兴趣的魁地奇。想到罗恩，赫敏的心上又掠过了一阵淡淡的惆怅，她甩了甩头，好像要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到脑后似的。
　　经过魁地奇球场时，赫敏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这实在是个美妙的画面，十几个年轻的身影在发白的天空下鹰隼般疾飞着，绿色长袍在风中烈烈地飘动，银边闪闪发光，划下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在这些身影中间，她发现了那头铂金色的发。
　　作为往届斯莱特林出色的找球手，德拉科理所当然地承担了训练这届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职务，从小就热爱魁地奇的他对待这份职务更是加倍的认真和细心。他正耐心地教新来的找球手卡莫怎样盯住目标，两个身影在球场的边缘飞快地划过，成了球场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集中注意力！”德拉科喊道，突然将扫帚的头猛地一转，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出色的急转弯，球场边上的几个女生夸张地尖叫了起来。
　　赫敏微笑，他仍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吸引女生的目光。和大多数找球手的紧张专注不同，德拉科骑在扫帚上的姿势，总是带着一种贵族式的优裕从容，仿佛嘴角边的一抹邪气的浅笑，无意中的挑逗和撩拨，让人怦然心动。听到女生们的尖叫，他向这边望了一眼，似乎是看见了她，和学生们交代了几句后，就转头向这里飞过来。赫敏一阵紧张，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只好看着他由远及近，降落到她面前的空地上。
　　“你对魁地奇也感兴趣了么？以前很少在球场附近见到你。”他微笑着抚了抚头发，一绺刘海不安分地落到额头上，稍稍遮住了眼，显得有些俏皮。刚刚在低空中飞了很久，他的身上带着点微湿的气息，整个人都仿佛要放光一样，散发着少年般的活泼和清新。他也不过十八岁而已。
　　“偶然经过。”赫敏微笑道，“看来明年情人节你又要收获一大堆贺卡了。”她示意那几个在一旁唧唧咕咕的小女孩们。
　　德拉科耸了耸肩，神情里带着些许得意的样子，赫敏在心里笑了一下，这一点可一点没变啊。“你还要接着训练吗？”她说。
　　“剩下的他们自己练就可以了。”德拉科立即说道，他的语气和神情中含着些许深意，赫敏一时猜不透，却兀自红了脸。
　　于是德拉科将扫帚交给一个学生，他们在校园里散步。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说着各自的课程，课堂上好笑的事，互相拿对方过去的糗事打趣儿。一路上招惹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德拉科坦然以对，倒是赫敏一个劲儿地觉得不自在，最后提议去三把扫帚喝杯啤酒。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微笑起来。
　　“怎么了？”赫敏不知所以。
　　“这可是你第一次邀请我。”德拉科一脸的认真，赫敏望着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仿佛孩子一样的纯真和清澈，她突然地失了语。
　　后来想想，爱情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危险而又甜蜜的东西。

　　2.
　　从霍格莫茨回来，已经是夜已经很深了，德拉科随手带上了地牢的门，他头一次不想点灯。
　　回忆是适合在黑暗中独自慢慢品味的，他满脑子里全是那个有着褐色头发女人的一颦一笑，她紧张起来时不由自主地摸头发的样子，她害羞起来脸上飘满红晕的样子，还有，她蜜色的眼睛中洒满的阳光。
　　有那么一刻，他想过要吻她，这个冲动差点让他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然而他终究还是放过了这次机会。身为马尔福家族的一员，德拉科在爱情狩猎上的聪敏和机警不亚于他那声名狼藉的祖父，他不想用一个吻匆匆结束这场对于马尔福来说有些过长了的爱情前奏。就像一个精明的猎手一般，他躲在灌木丛的后面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猎物向他慢慢走来，绕过荆棘和花朵，完完全全、心甘情愿地走向他的爱的陷阱。他有足够的耐心，因为他明白，她将是他的，就像他将是她的一样。
　　鼻子敏锐地嗅到了一缕和这个房间不符的气味，德拉科机警地抬起了头，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缕缕芳香，虽然变淡了许多，但仍然凛冽得让人禁不住眼前一亮的感觉。他缓缓地靠近了窗帘，还没等拉开，眼睛已经被人蒙住了。
　　“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女子亲昵地贴近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每次都是你找到我。”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藏在同一个地方，等着我来找。”德拉科笑道，他拨开了女子的手，点亮寝室的灯，含笑看着眼前黑发已经可以披到肩后的女子，“好久不见，潘西。”
　　“就这么一句话么？”潘西毫不掩饰眼中的失落，德拉科淡淡一笑，走到酒柜前，“还是威士忌加冰？”
　　潘西点了点头，注视着德拉科在酒柜前忙碌的身影，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来了很久了，直到你从外面进来，没有点灯，独自靠在椅背上发呆，我看着你的背影在想：他在想什么？是在想我吗？我猜对了吗？”
　　德拉科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地微笑着。
　　“我回来了，德拉科，父亲想让我继续留在丹麦，他甚至都给我选好了一门亲事，可是我终于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或许你应该留在丹麦，顺便可以考虑考虑那门亲事，如果对方不错的话。”
　　“别这么说，德拉科，”潘西抱怨道，“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什么回来的。”
　　德拉科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震，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灼灼地望着他，仿佛两粒燃着的火炭。
　　沉默仿佛午后阳光中扬起的尘埃一般缓缓地降落到两人身上。
　　“好不容易回来了，霍格沃茨有什么变化吗？”德拉科移开了眼睛，他开始后悔这次的见面了。
　　“有，你变了，德拉科。”潘西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没有想到你会接受这样一份不起眼的职务，心甘情愿地窝在霍格沃茨当一名小教授。”
　　“人人都会变的，潘西。”德拉科笑道，“我没有发觉这样有什么不好，我找到了平静和快乐，这是以前的我所没有的。”
　　“也包括暗恋一个以前你瞧不起的泥巴种，在卧室里偷偷画她的肖像？”潘西抓起了书桌上的一张羊皮纸，声音中充满了尖利的嫉妒和悲伤。
　　“是的，赫敏.格兰杰。”德拉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银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认真而温柔的光芒，“我爱她。”
　　“这不可能！”潘西叫道，“你怎么可以爱上一个血统低贱的泥巴种！你是大名鼎鼎的马尔福，是斯莱特林的王子！”
　　“战争已经结束了，潘西，我不会再相信什么血统理论了。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此我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爱赫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着她，只是那时候太多的东西在误导着我、蒙蔽着我，以至于我自己都不肯承认那份渴望。现在，我不再欺骗自己了，我不需要再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我想要的，我想要爱的、保护的，这就是我的全部，尽管它看起来很平凡。”德拉科平静地说，轻轻地倒在沙发上，“我很快乐，就这样。”
　　“平凡的生活……”潘西轻轻地念着这句话，脸上露出痛苦和绝望的表情，她看起来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脆弱而苍白。
　　“潘西……”德拉科不禁有些担心，他站起来想要扶住快要跌倒的女孩，被她轻轻地挡了回去。
　　“祝你拥有你想要的‘平凡的生活’，但是记住，德拉科，过去并不是可以随便翻过去的一页报告。”潘西留下一句话，消失在夜色中。

　　“看来你有麻烦了。”斯内普撇了撇嘴，“不过那些爱的表白的确让人感动，你真的从很久以前就爱上格兰杰了？”
　　“是的，教授。”
　　“那么真该让她本人来听听这些话。”
　　“会的，总有一天我会亲口对她说这些的。”德拉科笑着向画像扬了扬酒杯，“来日方长。”
　　他望向窗外，明亮的月光将世界照得通透，然而潘西的到来以及最后的话就像一道阴影，让德拉科敏感地感到了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