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昨夜de星光

16、新生

　　1.

　　“怎么样了？”

　　德拉科以最舒适的姿势倚在沙发上，悠闲地翻看着最新一期的《唱唱反调》杂志，对于在另一间房子里连续不断的乒乓声抱着处之泰然的态度。这声音突然停止了，在随即到来的不祥的寂静中，他渐渐感到某种冰冷的暴怒在他的背后集结。于是他回过头去——

　　"嘿，你怎么了?"

　　格兰芬多年纪最轻的女教授正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她暴怒的身影就像一只发怒的母狮般盘踞在门框中央，蓬乱的褐色鬈发和她脸上阴沉不满的表情搭配得天衣无缝。德拉科脸上悠闲的表情渐渐被茫然所替代，他用那双迷人的银灰色眼睛困惑地望着她，表情极其无辜，这大大增长了赫敏胸中冉冉升起的怒火。

　　“怎么了？”蜜色的瞳仁中闪耀着怒火的光芒，赫敏顿了顿，极力在被怒火烧灼得一片狼藉的意识中理出一条理智的线索，不过她陡然提高的声音证明这努力的成效并不大，“整整一下午我都忙着用各种漂移咒收拾东西，而你只是坐在这里清清闲闲地看你的该死的杂志！”

　　“可是为什么不让小精灵帮你收拾呢？我明明已经把它们叫来了，萝莉和卡洛呢？”德拉科一点也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半躺在沙发上的样子让赫敏恨不得用咒语将他摔个嘴啃泥。

　　“我已经让它们回去了，私自役使小精灵是违法的。”赫敏仰起了头，眉头皱的更紧了，“难道你们这些贵族全是些没有手没有脚的寄生虫？你们应该自己做！”

　　“好吧。”德拉科先是迷惑地皱起了眉头，随即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既然你坚持的话，会长大人。”

　　看来赫敏并没有感到多么好笑，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望着他。德拉科终于觉出了一点不安，他放下书，慢慢向门口走去：“怎么了，蜜恩？你知道我只是开玩笑的。”

　　“我以为你会有所改变。”她说，他猛地停住了脚步，皱眉看着她。此时房间里的寂静显得有些令人难以忍受。

　　“改变？怎么改变？”德拉科的嘴唇弯成冷峻的弧度，“变成波特那样的圣人？还是伏地魔那样的混蛋？”

　　“德拉科！”赫敏这才觉得有些不妥，然而她更多地感到了震惊，“我没有那样的意思！我只是——”

　　他受伤的眼神制止了她，金发的男子整了整袍子上的褶皱，冷冷地说道：“我想在外面呆会儿，一个人。”说完，他越过她走了出去。他的肩膀擦过她的，衣料相互碰触发出的纠结声响，一瞬间赫敏觉得整个人都空了起来。然而她只是感觉着他渐渐走远，没有挽留。她的眼眶又湿润了起来，在夏末闷湿的空气中，她再一次意识到这次的重逢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幸福平静。她突然感觉到秋天的萧瑟和寒冷提前到来了。

　　2.

　　他站在草坪上那棵苹果树下，低着头注视着在盘结的树根上忙碌地爬来爬去的蚂蚁，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盛夏的苹果树生出茂密的叶子，那一团化不开的浓绿似乎要氤氲开来似的，将周围的一切都涂上一层殷殷的淡绿色。草木的气味在空气中蒸腾，刺激着他敏感的嗅觉。然而他并不在意，他徒劳地想要在一大团乱麻似纠缠着他的心的情绪中理出一个头绪，然而却只是把自己弄得疲倦不堪。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那样的敏感和脆弱，一句无心的话也会激起他最强烈的反应。然而他是如此的无能为力，那些恐惧和不安，就像在黑暗的峡湾中聚积的海水，一刻不停地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起伏。他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但他的神经像是长出了许多反应灵敏的小按钮一样，只需轻轻一碰，这些黑暗的情绪就像卸闸的洪水一样奔泻出来，将他完全淹没，毫无反抗之力。他清楚地看到了“他”，那个黑色的影子，在他的面前狞笑着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彻底咬住。他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绝望和悲观。

　　他听到了她的脚步，轻轻地从他背后走近，这是她和解的信号。他没有动，在那片笼罩着他的阴影中，他静静地等待着。终于，他感到了她的手温柔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她将身子偎紧了他，把头靠在他的臂膀上。

　　“我很抱歉，德拉科。”他们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我不该那样指责你的。”

　　“不，是我的错。我太敏感了。”德拉科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易碎。”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然而眼神却是惶惑而脆弱的，赫敏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被揪紧。他比她要高一头，然而此刻低着头的他却看起来比她要小得多。她踮起脚来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伸出手抚摸着他颈子上的短发。他望着她，突然间将她紧紧的抱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赫敏抱着这个大孩子高瘦的身体，满心里说不出的疼惜和难过，她只能安慰地不停重复着这句话，可是心里一片荒凉。越过他在阳光下闪耀的浅金色发丝，她望着远处的风景，他们新搬进来的这座公寓房子在夕阳中散发着安宁的气氛，昭示着一种天荒地老的生活。然而什么才是天荒地老呢？

　　她不要什么天荒地老，她只要他，德拉科.马尔福的爱情。

　　即使他们的爱情注定短暂，她也要拼尽了她生命的全部力量走到最后。

　　她吻着他裸露的颈项，箍紧的双臂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过了许久，或许是天荒地老。

　　德拉科渐渐地放开了她，然而那双已经平静下来的银灰色眸子仍然像注视珍宝一样地凝视着她。他突然笑了起来。“我想我可以帮你整理书房里的那些资料，当然，卧室需要我们两个人共同努力。”

　　赫敏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有阳台。”

　　“嗯，我不得不承认，你做事的速度可真够慢的。”德拉科露出调皮的笑容，他的胸口立即挨了软绵绵的一拳。

　　“好了，我们回家吧？”他说。两人依偎着向等待在夕阳里的公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