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只想离婚》麦芽唐

20、第二十章

　　节目录制现场。
　　刚结束了表演，苏漾回到观战间。
　　与一众或话痨八卦，或尽力表现综艺感的同僚们不同的是，她这会儿显得过于安静。

　　同她挨着坐的刘莹趁着空档，用肩膀耸了耸她，小声问，“怎么了，有气无力的，不会刚才扭伤了吧？”
　　苏漾摇摇头，脑袋干脆靠在她肩膀上，“没什么，有点累，头疼。”
　　刘莹看着她那张上了腮红还略显苍白的小脸，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涌起保护欲。
　　手臂一把就将她揽在怀里。

　　秦雨卿坐在一众演员的中央，余光瞟到这一幕，似笑非笑道，“苏漾刚才在台上活力四射，怎么一下台就倒在刘莹姐怀里了。”

　　刘莹行事虽然大大咧咧，但对这种弯弯绕绕的小心思见多了。
　　不就是想说大家快看啊，苏漾在搞人设了。
　　前一秒蹦蹦跳跳翻跟头，后一秒就虚弱得要倒下，好会演呢。

　　不过刘莹知道，苏漾不喜欢卖惨。
　　“那没办法，抱她我有安全感。说不准今天排名出了我就要走，抱一次少一次。”
　　她边说，另只手也边圈了上去，头也歪着跟苏漾挨一块。
　　苏漾看了眼刘莹。
　　刘莹也递过去一个眼神。

　　综艺敏锐度满分的摄影立刻将机位转了过来。
　　刘莹不胖，但她北方人，骨架比苏漾大。
　　加上今天她们俩造型一个英气一个妖娆，两人贴贴的画面感突然就有点粉红泡泡。
　　导演看得内心澎湃，这爆棚的姬圈CP感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们节目也终于有CP能磕了吗！

　　秦雨卿还想多说，看着大屏幕的刘莹突然尖叫起来。
　　场外排名公布，苏漾第一！

　　以往苏漾只在场内票数高。
　　节目播出前，她这种路人缘差的艺人别说前几名，根本就是垫底的存在。
　　在录制的开始，谁也想不到后续会出现这种大翻盘。

　　排名出来，淘汰名单也基本尘埃落定了。
　　观战区一时间各有喜忧，互相抱成一团。

　　秦雨卿看着大屏幕。
　　对她来说，不论排名，都是她最后一场公演了。
　　节目赛程才过半不久，如果不是资方那边的压力，以自己的热度，节目组就该保她到最后决赛。
　　就算她拼不过离婚热度暴涨的苏漾，也能稳居前三。
　　但节目组没办法跟资方抗衡，就连原本保秦雨卿的资方都放弃了她。

　　秦雨卿心不在焉地给苏漾鼓掌。
　　她一开始希望以被淘汰的方式。
　　凭着自己的专业能力和人气，如果被节目组淘汰，势必会引起黑幕的猜测，还能最后赚到一些话题和讨论度。

　　可资方那边连这点好处都不肯给她，也杜绝了后期她又被打投重新选回去的可能。
　　不论她肯不肯接受，都只有接受这一条路可走。

　　秦雨卿也是到现在才明白一个疑惑。
　　苏漾的豪门生活明明被说得那么凄惨，为什么永远没人敢去动她的蛋糕。
　　大概因为，这就是下场。

　　*
　　演出结束时回到排位厅，秦雨卿宣布退赛。
　　而苏漾已经收到何菁菁的微信，小姑娘兴奋地告诉她，作为之前淘汰名单里人气最高的，她被节目组通知可以来补位，明天就到豫城加入她们。

　　当天的录制结束，苏漾推了队友临时的火锅局。
　　顾羡的消息在昨天就迫不及待发来了。
　　不管今天结果，都要给她庆祝庆祝。
　　不庆祝事业，也要庆祝她摆脱不幸的婚姻，重获自由身。

　　你羡不羡慕呀：【你说，穆季扬还在医院生死不明，我们出来喝酒庆祝，是不是不太好？】
　　苏漾靠在车后座，翻着顾羡刚才发来的消息。
　　她垂着眸，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层淡淡的影子。

　　你羡不羡慕呀：【可这也不能怪我，我定包房的时候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苏漾：【没事】
　　你羡不羡慕呀：【他没事了吗？】
　　苏漾：【我说，我们喝酒没事】
　　顾羡过了半晌，才发来一句：【那他现在没事了吗？】

　　他没事了吗？
　　苏漾有些疲倦地闭着眼，后脑往后懒懒靠着。

　　这几天她手机全程关机状态，不想看到任何外界的消息来干扰自己，每天的空余时间都在训练。
　　但还是在闭上眼的时候，脑海里还是会想到赵禾那天的话。

　　-太太，穆先生昨夜发生车祸，现在人还在医院。
　　-情况严重，他撞到了头。
　　-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医生也说不上什么时候能醒……

　　当时听完赵禾的话，她没有多问。
　　到后来下车回节目宿舍才发现，她掌心被指甲掐红了。

　　苏漾皱紧了眉，将这些杂念从脑海清除出去。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挣扎吧，就算是塑料般的夫妻感情，她还是个希望对方没生命危险的好人。
　　离婚就好了，顶多一别两宽，倒不至于是个阴阳相隔的结果。

　　司机载着她去接周蜜，周蜜一上车，很有气势地甩过来一叠剧本，“挑吧。”
　　苏漾：“……”

　　“找时间看看，综艺录完想拍哪个。”周蜜最近因为她离婚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但特别有干劲，“易总挺给面子啊，S+的本子都递过来了，我差点怀疑他是不是看你离婚了想包养你……”
　　“瞎说。”苏漾翻了翻剧本。
　　易深上次找她谈合作时，她不仅没离婚，还被他告知因为有人在群里发了她的图，穆季扬发火。

　　“开个玩笑嘛。”周蜜笑，“他的人品在圈内还是有保证的，我就是奇怪他怎么这么看好你。”
　　苏漾翻了两页，将本子合上。
　　静了几瞬，她抬眸问，“穆季扬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周蜜望着她。
　　因为拿不准苏漾的态度，她一直没为这事烦她。
　　毕竟穆季扬都昏迷不醒，苏漾居然直接关机。
　　想来是彻底不想知道有关他的消息。

　　“车祸的事，昨天穆氏已经公布了，就是人一直没醒。”周蜜斟酌着语气，平平静静道，“中间赵禾有联系过我们，但你关机了录节目，我猜你是不想去的。”

　　苏漾离婚后，风评逆转。
　　又因为穆氏那边迟迟不回应，网友开始猜测这次离婚是苏漾自己提的，认为她终于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不过在车祸消息出来后，还是出现了一波带节奏的阴谋论。

　　就算离婚了，但穆季扬车祸入院，她仍然继续录节目没有去看望的意思。
　　夫妻一场，从传统的道德三观来说，有点太绝情了。
　　所以网上有人猜测，他们这次离婚大概源于上次绯闻后的撕破脸。

　　“不想去就不去，网上的人又不懂，他们说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让苏漾去医院看看，固然是更好应对网上的说法。
　　但周蜜想到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便只安排了团队转达苏漾的关心和祝福。
　　剩下的事，就等穆季扬醒了将最后手续办完，两人彻底解绑自由。

　　“不过。”周蜜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你真不打算去看看他吗？或者，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苏漾闲懒地看着车窗外，“不了吧，穆家会照顾好他的。而且顾羡定了包厢给我庆祝，我有那份闲心还不如去喝几杯。”

　　*
　　“虽然太太的电话打不通，但我们还是可以联系上她团队的人。”赵禾措辞谨慎，看着已经按了铃的穆季扬，“我让人转达一声您醒了，太太今天录完节目应该可以抽空来看您。您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出院……”

　　穆季扬没有理会他，对进来的护士说，“针拔了。”
　　护士顿时一惊：“啊，这不行的吧……”
　　他神情没什么波动，“那我自己来。”

　　护士年纪不大，被他这个不予商量的态度说懵了，“不是，您这个情况不能随便拔针的。要不，我去喊医生来……”

　　护士话没说完，他已经不耐烦的掀开被单，将针头从留置针里拔了出来。
　　护士吓得声音直抖：“您等等——”
　　赵禾脸色都白了，“穆总别冲动……”

　　赵禾知道他说一不二，马上给护士使了眼色，又温言道，“这样，您先别急出院。现在还不知道太太在哪里，我先打听一下。如果她还在录节目，您也不能直接去啊……”

　　穆季扬笃定道，“她现在没有录节目。”
　　他前不久就查过她录节目相关流程，公演当天的录制结束后，她们会休息一晚。

　　赵禾没有办法，立刻让人打听到了苏漾的位置。
　　“是的，太太不在录制基地，她在秀色……”
　　秀色是一家著名的会员制酒吧。

　　护士带着医生进病房。
　　医生劝阻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斩钉截铁，“出院！有任何后果，我自己负责。”
　　赵禾用最后的理智劝阻：“您要去找太太，也不一定非要急在这一刻……”

　　一旁的护士微张着嘴，是职业道德让她努力将震惊克制下来。
　　这个剧情怎么跟网上说的不一样。

　　穆季扬起了身，“出院的事如果你现在办不好，我可以找个办得好的助理。”
　　赵禾知道十头牛都拉不回他了，转头看向医生，深吸了一口气：“……您放心让他出院吧，我老板是有头有脸的人，真有问题也不会医闹的。”

　　医生：“……”
　　谢谢了。

　　*
　　夜晚十一点。
　　秀色的豪华包厢中，一排身材堪比男模的小哥哥站成一排。
　　沙发上传来几个小姐妹们的好几声尖叫和口哨。

　　“这……”周蜜看着有点儿尴尬症，踟蹰着问顾羡，“顾小姐，你的这份大礼吧，就有点……”
　　顾羡信誓旦旦地保证，“蜜姐你放心，放一百个心，秀色绝对没人敢将事情透露出去的。”

　　突然火了的女艺人刚离婚就去夜场找快乐，在风口上要是被爆出来，会死得透透的。
　　顾羡也是确保这边的安全性和隐秘性才托人办了这么一件事。
　　何况来的小姐妹，也都是她们认识多年，有人品保证的。

　　她看着周蜜一言难尽的表情，急忙解释，“而且这不是鸭啊，别误会，这就是陪玩……”
　　秀色本来就是会员制的高奢场所，这位顾小姐定的包厢也是高端玩家才能定的，基本的隐私问题可以得到保障。

　　周蜜沉默了会儿，说出实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几位吧……”
　　她声音突然放低，“你觉得有哪怕一个，能抵得上穆季扬的一根头发丝吗？虽然都年纪轻轻，但都有点油分超标啊。”
　　顾羡：“……”

　　周蜜当经纪人多年，带过各种男艺人，小鲜肉也看多了。
　　这几个高价请来的小男生，长相上是没什么可挑剔。
　　但气质上，可以说是一言难尽……
　　她对这审美很迷惑。

　　顾羡看到真人时，其实也这么想，所以尬得坐立不安。
　　她转头看了看已经喝了好几杯的苏漾，叹了口气，深有同感对周蜜说，“你说得对。看来长得帅却只能来当陪玩，不是没道理的……”
　　顾羡甚至觉得，他们打扰到苏漾喝酒了。

　　“算了算了，你们几个出去吧。”
　　她决定放过这几个小哥哥，也放过自己的眼睛。

　　顾羡虽然是第一次闹这种活动，但隐约是记得要给小费。
　　还好她早有准备。

　　她豪气的拍了几沓人民币在茶几上，“姐姐们开心了，你们出去吧。”
　　她转头又问周蜜，“我记得苏漾不怎么能喝吧，难道她这两年在娱乐圈酒量有长进？”
　　周蜜：“没有，她平时不喝。”
　　顾羡心一慌：“……她喝多少杯了？”

　　*
　　赵禾这次亲自开车。
　　男人在车上全程双目紧闭，让他一度以为老板已经睡过去。
　　但一到目的地，穆季扬下车动作迅速。

　　在豫城，要查到苏漾在哪个包厢非常容易。
　　他一路跟着穆季扬上楼。
　　电梯抵达楼层，两人出电梯，听到几个说笑的男声。

　　“现在年轻富婆真大方，还都长那么漂亮。”
　　“你们有没发现，中间那个是苏漾。”
　　“苏漾是谁？”
　　“你他妈是没通网吗，苏漾可是现在最火的女明星，而且刚离婚。”
　　“哦……那再等等吧，说不定等会又把我们喊回去……”

　　穆季扬步子骤停，迎面碰上那几个刚从包厢出来的男人。
　　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厚度可观的信封。

　　赵禾：“？？？”
　　穆季扬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定定看着那几个看上去二十左右的小伙子。
　　四周的空气顷刻间冷了下来。

　　赵禾不知是不是有人认出了穆季扬，虽然他在大众眼中并没有那么高的国民度。
　　也或许只是他本身的气场，生生让几个原本轻松说笑的男人迅速安静，快步离开。
　　仿佛走慢一步就性命不保。

　　“太太的包厢在这边。”赵禾慌忙给穆季扬指路，“那几位，应该只是路过的吧……”
　　穆季扬：“……”
　　赵禾说完后，觉得还不如不说。

　　包厢门被直接推开。
　　嘈杂的音乐声混着男男女女的玩闹声。

　　“祝漾漾离婚快乐！下一春更好！”顾羡拿着话筒，在几个令人尴尬的男陪玩出去后，她情绪重新调动起来。
　　小姐妹们跟着起哄，“对对对，下一春更好！”
　　“来，苏漾说一下你离婚的感想和心情！”

　　推开的包厢大门外，男人高大的身形停在原地。

　　包厢里原本几个放肆的笑声都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有节奏的音乐声还没停下。
　　顶上的射灯在苏漾精致的脸上来回闪动。

　　她红唇贴着顾羡递来的话筒，歪着头，声音宛若目光一样迷离，“谢谢你们的祝福。要说感想嘛，好像没什么感想，就听说我前夫出了车祸还在医院，我好难过。”

　　周蜜看清了门口那道身影的人，脊背都跟着一凉。
　　苏漾半个身子都歪在沙发上，“刚签了离婚协议，还来得及继承他的遗产吗？”

　　周蜜的酒秒醒了，一把将她们话筒给抢了过来。
　　顾羡浑然不知，给她鼓掌，“好，蜜姐有话要说，来来，让蜜姐说两句！”

　　周蜜直接将歌给停了。
　　喧闹瞬间转为寂静。
　　终于看到门外的顾羡，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当众社死。

　　周蜜头皮发麻地起身，“那个，穆总，不好意思啊，今天都是我的错，带苏漾出来放松一下。她是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鸦雀无声中，众人看着她“前夫”走进包厢。

　　穆季扬脸上没有周蜜以为的忍无可忍。
　　相反，男人的脸色在这种暗光下，竟显出几分克制不住的情愫。

　　他走近了，在沙发前俯下身。
　　目光跟苏漾醉后迷离又似清明的眸子对上。

　　他伸了伸手，轻抚在她绯红的小脸上。
　　从车祸醒后，想到她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只有这一刻，她真实存在他面前。

　　穆季扬颤栗着将醉酒的女人用力抱入怀，埋下头，哑声在她耳边低语，“漾漾，不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