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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回朝(捉虫) ...
“太子的宝剑的是先年龟兹国贡品,削铁如泥,可惜以后不能用来杀敌了。”
司马葳视剑如命,虽然知道宝贝早晚都是那丫头的,仍不免感慨。
李勖看了一眼林府的方向,又有多少机关算尽、尔虞我诈,是人的双眼,看不到的?
只道:“现下她比我更需要。”
丞相沈摘道:“这位林姑娘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让太子这样挂心,派去一个黄有德不够,还赐贴身之物?”
李勖云淡风轻:“不过是朋友的事情,能帮便帮。”
“是吗?”沈摘扬眉,细细品味‘朋友’二字,是什么朋友值得他别费心思,让大统领霍宏去送剑?霍家和林家那层关系,以李勖的心思,能看不出门道?
然而仰头看去,李勖严肃的一本正经,沈摘于是无趣地摇摇头,再道:“萧老侯爷的事情太子在外面可有耳闻?”
“现在该叫萧国公了。”
“十日前陛下拿四年前镇压武康之乱那事论功行赏,可要我说啊,当年又不是没有赏赐,如今又翻出来,”司马葳咂咂嘴,“着实没意思。”
“陛下想提拔一人,于是找一个理由,仅此而已。”
李勖道:“丞相为何提起它来。”
沈摘不答反问:“太子心里就没有答案?”
李勖随意握转马缰,闲闲地任马儿踱步,缓言道:“萧老国公配享太庙,只是没想到,我们此去关外,萧氏的影响也这么大。”
萧国公膝下有六子,人称梁京六虎,各个骁勇善战,世子萧路齐年龄稍长,逾花甲,其余五位皆出自姨娘,年龄边边齐地不过而立之年。
近来,萧家在京师声望最高,可五个小的不懂收敛锋芒,木秀于林,甚至敢皇城走马,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此次册封,即说明在陛下眼里,这都不成问题。
沈摘很少有离京的机会,偶尔有,也不过在京畿周边,不知萧氏威望竟远至边界,当下听到李勖的话,沉吟起来,李勖道:“举荐户部尚书的事,让卢大人再等一等吧。”
……
李勖还朝这日,天气刚好,不知何时承明殿外的树上驻了早莺,叽叽喳喳。
梁帝晨起饮下半口参汤,随后上朝。
朝堂上,几个年轻的举子正因春祭该放在初一还是十五而争得面红耳赤,而户部的赈灾粮究竟何时下放,却无人问津。
承明殿外那条游廊又长又静,树影婆娑,窗扉上的红漆脱落得斑斑驳驳。李勖穿行而过,直至殿外,老太监恭候多时了,眼一提脖子一探,喊道:
“太子殿下到!”
此时早朝散了,国舅留下未走,眼见太子走来,自然要先施一君臣礼,不无亲厚道:“陛下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太子盼回来了。”
梁帝倚在龙椅中,鲜少地露出笑意:“怎样?路上还顺利?”
细数下来,梁帝登基已有七载,可没有满朝文武在的时候,李勖还是习惯视他为父,因以轻快道:“顺利,偶尔遇着几伙不成气候的流寇,孩儿麾下伍长便能应付。”
皇帝笑:“你啊,你啊。”
“太子真是越来越英勇了,”国舅道,“有你在,大梁子民可以安枕无忧。”
少年嘴畔分明衔着笑,眼神却无比认真:“国舅所言非也。”
梁帝插话:“哦?说来听听,朕的太子觉得怎么才算是安民之策?”
李勖微一垂首,平静道:“不过三点,国无贪吏,军无逃兵,莘莘学子。”
少年眉梢舒展着,言毕,方才聚起的一点点锋芒也彻底消失不见,全然回到温顺模样。
梁帝凝着他久久出神。
记忆里那个孩童已经长大了,不再跟在父亲身后亦步亦趋,他身后不知何时起,也有了无数的追随者。
看他,就仿佛在看自己。
他与自己是那么相像,从眉宇骨骼,到胸怀见地。
不,下一瞬,梁帝就将这想法否定。
他比自己更坦然和赤诚,少了些许琢磨算计。
一时间,梁帝仿佛看到,李勖的未来光明无限,他如今走的每一步,每一次拼杀,每一次胜利,每一次逆转战局,都是未来威望的版图。
而自己,终究是老了。
“父皇?”梁帝兀地惊醒,李勖双手抱拳,高举头顶:“儿臣原为父皇分忧。”
原来是不经意间失了态。
老皇帝顺势扶额,叹:“礼部工部两个老家伙吵得人心烦,不懂得各司其职,前年朕要为你皇祖母修陵,工部早就把草图呈给朕,吏部尚书偏揪着礼法不放,言及哀帝生母尚葬于帝陵,后者怎可单独辟陵,年初这头倔驴终于松口,工部那头又不干了。”
礼部的翟进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先贤书上一句话,他可以遵守一辈子,但这也恰恰是他值得敬重的地方。
此事容易理解,却难以解决。
李勖沉吟片刻,温和一笑:“简单,父皇明日早朝就下旨,令礼部尚书去做工部尚书,工部尚书去礼部任职,这二人互相体谅对方的难处,没准相亲相爱了呢?”
“胡闹,顽劣!”皇帝被他逗乐了,大手一挥,“也罢,本来也没指望你想出什么好点子,朕回去再琢磨琢磨!”
“父皇英明。”
国舅适时道:“太子啊,你还年轻,如何与这群人周旋,如何让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还真是要多向你父皇取取经,陛下的见地,可不是一般帝王能比拟的,那可是…”
“打住打住,”梁帝瞅着国舅,“以后少在朕面前费口舌。”
又对李勖道:
“自你出征,苍休那老顽固都不找朕下棋了,得空去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李勖颔首,告退。
离开承明殿,他自去了丹霞宫。
当今陛下姓李名戒,字微知。
年少时曾在丧山上的清净观内拜师学艺,师从智周道人,练就一身落拓剑法,长年累月在山中操练,虽不经世事,心胸却陶冶得格外开阔沉定。
李戒下山时已经二十五岁,同年被父亲立为世子,这之后凭借一身好武艺以及过人胆识,号令千军万马,十战九胜。
晋哀帝晚年,八大国柱相互争权,中央孤危,李戒果断站在哀帝身边,与林风眠的祖父林息共同抵挡了无数次同僚带来的压力。
风波平息之后,林息自愿退隐,论功行赏时,李戒自然轮得头功。
这之后,他一路高升,从国柱做到丞相,又干涉司马之权,最终临朝听政,直至晋哀帝这位手腕过软的天子自愿将皇位让出。
李戒登基之初,威压朝臣,笼络贤人,是一方面,再者饮水思源,两度亲临丧山的清净观。
天子仪仗,浩浩汤汤,遥想当年,青涩的男孩只身一人牵着马来,牵着马去,已隔了十数载的光阴。
修炼之人,不被虚名所累,却不能置苍生不顾。
丧山一支本就是道家大宗,平日敬香祈愿者络绎不绝,自智周身上多了帝师称谓,则更加抽不开身。
李戒一为报恩,二为维系朝廷与丧山的关系,请不来师傅,倒将师宗,智周的师傅请了来。
苍休道人如今年过八十,生性却如孩童般不循章法,门下仅有智周一个徒弟,将观里的事儿统统交给智周打理,自己两袖清风,平日教几个皇子读书写字,在这宫中一晃,便是五载。
此时李勖站丹霞宫外,见面前的宫门紧闭,门前甚至生了一些杂草,一棵巨树,树冠之上,竟听不到任何鸟叫,遂对身后的内侍摇头道:“看来师傅闭关有些时日了。”
又道:“可惜这坛好酒他老人家喝不上,我们走吧。”
欲转身,忽有一白影从那树冠飞下,转瞬间,酒壶已被人夺了去。
“好酒?可是用我经常提起的九阴山泉酿的?”随后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神色餮足,“果然是,果然是,老朽馋这口已馋了五年,还是你小子有…”
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抬眼果见李勖身依树干,眸子里闪着一股聪明劲儿。
“你小子敢诓老子!不玩了不玩了,我走了!”
去路却被李勖横臂一截:“师傅,徒儿知错了,既被人找着,就别躲了。”
苍休当初答应入宫,不过是为了躲个清净,哪想到来了也不安生,常常苦恼于各路官员登门拜访,索性就关了门,佯装出闭关景象,可骗得了谁,都骗不了眼前这小狐狸。
他道:“谁是你师傅,我说过收你为徒吗?”
少年垂下眼睛,神色哀伤:“那好吧。”
一看这架势,苍休扛不住了:“你、你、你别来这套!老子不信了!”
果然换回李勖狡黠一笑,苍休转身就走:“老狐狸生出来的都是小狐狸。一个偷老子的棋,一个偷老子的功夫。”
李勖跟在苍休身后,吩咐内侍:“去,将我宫里的酒都取来,放到丹霞宫的地窖里”,一边辗转横移比划起来。
“我在北方,看见齐人惯使这招,说来没什么花样,但威力极大。”
苍休老眼一瞥,露出些许不屑,脚却很诚实地往李勖膝下一踢,指点起他:“下盘是下盘,齐人常骑马,练就的下肢力量惊人,此招看似在臂,重心却全在下盘,如此敌来方能岿然不动。”
“这么笨到底像谁?”
“方才谁说我是狐狸?”
苍休语塞,唯飞来一记白眼,李勖松松一笑,他本就无意惹他老人家生气,当即乖觉住口,苍休想起什么,忽地口吻一变,问道:
“如今回来,何时再走?”
“看北府军何时再受皇命。”
“可否不再挂帅?”
李勖沉默。
李勖的坚持苍休懂得,这个少年就是背负得太多,担子太重,他真怕有一天,李勖被压垮,那大梁的未来,还指望谁?但这只狐狸是一只倔强的狐狸,从不被别人左右,认定了,就永不回头。
而苍休的关怀,李勖又何尝不知?
虽然这些年他一直不肯收自己为徒,可是教他的东西样样不少,甚至已超出当初允诺李戒的本分,对他的关心也不亚于任何人。
苍休从李勖十三岁时已看着他长大,自然了解他的心性,当下不再强求什么,道:“凡事不要冒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又是男主女主隔空对话的一天,不过明天应该会见面了,接下来感情线就要展开了,女主家里的后续则放在下章,今天的结尾结得好像有什么没说完,但是没办法,要不然这章字数会超很多,就都下章见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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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回朝(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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