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之刃》大漠里的眼睛

4、袭击

　　从神族王都出发往东，穿过西部妖族、人族混居地，翻越格陵高原，到达克洛斯自由区，再从港口乘船横渡仙女海，最后才能抵达塔里蒙奇。

　　因为地势与观念，在克洛斯自由区以西的混居地，人族发明出的导灵技术还没有普及。因此从王都到克洛斯自由区的这段路途没有导灵列车与浮空艇。混居地的居民想要远行，多是依赖于独角马、地龙之类的驯养魔兽。

　　此刻爱丽丝坐在独角马车中，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的高原风光。饥饿使人平静，因为任何多余的情绪都只会耗费能量并加重饿感。

　　“爱丽丝，吃吗？”同车的小女孩眨着大眼睛，抖了抖尖尖的耳朵，将一颗浅黄色、圆鼓鼓的果子递了过去。
　　“不用了，快收起来。”爱丽丝摇头，“被你舅舅看到，小心他揍你。”

　　爱丽丝第一次出远门经验不足，而大祭司只是扔给她一个自己炼制的便携式收纳器便不再管她。阿尔法则自恃常与外族人打交道，送给她一些自己留存的联盟币，还神神秘秘的告诉她和外族人交易的诀窍——当对方喊价之后，自己的回价一定要是喊价的三分之一。

　　当她走过一半路程偶遇了商队，才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剩余的联盟币只够租一辆独角马车和买一张从克洛斯自由区到塔里蒙奇的船票。
　　而且，船票是不能回价的。

　　虽然拥有收纳器，但为免暴露身份加上明显缺乏生活经验，除了那点可怜的联盟币，爱丽丝既没有带足够的食物，也没有带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财物。
　　在上高原之前还好，她仗着身手敏捷猎了些冰月兔之类的低阶魔兽和商队换取食物。但随着脚下的海拔渐渐升高，魔兽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强。她大部分灵力被大祭司封印，怕深入狩猎引出高阶魔兽给商队带来麻烦，便没有再妄动。

　　神族王女有自己的骄傲，哪怕弹尽粮绝，爱丽丝也不肯主动向商队求助，只是有一顿没一顿的靠着高原上的植物和清水充饥。

　　在与商队同行的路途上，爱丽丝见这个尖耳朵的妖族小女孩活泼可爱，便在打猎时顺便猎了一只冰月兔幼崽给她。
　　从此，这个商队首领的小侄女便成为了爱丽丝的小跟班，走到哪里都跟着，还硬要与爱丽丝同车。
　　见爱丽丝一直不吃东西，便时不时的从她舅舅的货车里面偷些瓜果出来送给爱丽丝。

　　一开始爱丽丝不知情，以为是小女孩自己剩余的零嘴便收下了。
　　直到有一天，商队首领拧着小女孩的尖耳朵指桑骂槐，爱丽丝才知道她收下的浅黄色果子名叫月神果，是遥远的迦南王国才有的特产。月神果极易腐烂，摘下来后必须立刻放入刻有铭文的特殊器皿中保鲜。无论从本身价值还是运输成本来看，都不是普通的货物。

　　爱丽丝发现这点后便再也不肯接受小女孩的赠与，又恢复了吃草饮露的生活。

　　“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了，你不饿吗？”好意被拒绝，小女孩噘着嘴，不高兴的问。
　　“这算什么。姐姐是修行之人。” 爱丽丝捏了捏小女孩鼓起的包子脸，只能在心中叹息，再不下高原，就真的要饿死在半路上了。“神族王女饿死在求学路途中”，不知道这个消息传回王都，神族的各位会怎么想。

　　“到了！我们到大峡谷了！”
　　商队中传出惊喜的呼喊声。爱丽丝循声往窗外望去——只见前方的茫茫原野像是被一把剑劈开，中间狭长的峡谷便是它狰狞的伤痕。导航图中记载，这是格陵大峡谷。
　　到了这里，高原的路途便告终结，顺着峡谷往前，便是开阔的平原，克洛斯自由区近在咫尺。

　　“爱丽丝，到大峡谷了，再往前就是诺兰平原。之前说好的，你要帮我猎只小狐狸喔！”小女孩摇着爱丽丝的衣袖，嘴巴抿起，小小的酒窝浮现在脸上。
　　终于不用再吃草了。爱丽丝点点头，心中微微振奋。

　　“快看！天空、天空裂开了！”
　　商队中有人喊道，声音中有些惶恐又有些惊奇。
　　爱丽丝再次将头伸出窗外，只见前方半空中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像是有人在用力撕扯它，裂缝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一块漆黑的椭圆。一道道黑影从椭圆的黑洞中飞出，向商队奔袭而来。

　　“停车！戒备！”
　　面对越来越近的黑影，商队首领心中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一辆辆独角马车停了下来，护卫跳出马车围在两边，严阵以待。

　　异种!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爱丽丝心中一凛。
　　“躲好。”将想要探出窗外的小脑袋按回去，爱丽丝抽出匕首跳出车外。

　　“啊—”
　　商队最前方的领路人一声惨叫，扑倒在地，血从身下流出来，染红了青青草地。几道黑影掠到他的身上，蚕食他的身体。

　　“躲避！尽量背靠马车！优先保护魔法师，魔法师准备吟唱。”
　　好歹是走过几十年商路的老商队，感觉到对方是敌非友，商队首领迅速做出应对。

　　对面的黑影快速逼近，众人终于看清了它们的真面目——那是一只只人身鹰翼的怪物，人脸上有三只金色的眼睛，锋利的牙齿暴露在嘴唇外面，上肢全部退化为爪，身后是一对宽阔的棕色鹰翼。
　　它们怪叫着俯冲下来，用利刃和尖牙撕扯着道路上的行人与马匹。一时间，血光四溅，马的嘶鸣与人的惨叫混杂在一起，仿佛人间地狱。

　　爱丽丝腾空翻起避开飞扑而来的利爪，同时手中匕首狠狠刺向人鹰的后颈，不想却像是刺在铁板上，匕首被反作用力弹开。
　　这可有些麻烦了。爱丽丝皱眉。她灵力被封，九成力量无法发挥，只能以巧取胜。一般来说，后颈是这类异种的弱点，一旦击中，异种便会立刻失去运动能力。然而这种人鹰，脑后的羽毛却坚硬如铁。

　　大地对天空，是最不利的战术位置。人类单靠自己的力量无法长时间滞空，面对空中的敌人，如果不能迅速废掉它们的飞行能力，就意味着除了远程战士和魔法师，其他的战力只能被动进行防守反击。

　　人鹰再次掠来，爱丽丝向下一蹲，匕首直取对方腹部。这一次匕首没有弹开，人鹰的腹部被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为什么到处都那么硬！爱丽丝不高兴的皱眉。
　　趁着人鹰飞扑而来的势头未尽，她旋身绕至人鹰后方，一手抓住人鹰背上的羽翼，匕首一转，刺入人鹰眼睛。人鹰浑身颤抖，扑腾着羽翼想要再次飞起来，爱丽丝扑在人鹰背上，死死的拉住它的羽翼，向更深的地方搅动匕首。人鹰挣扎片刻，最终垂下头不再动弹。

　　“眼睛，它们的弱点是眼睛。”爱丽丝喊道。
　　“魔法师，攻击它们的眼睛！”商队首领临危不乱，大声指挥。
　　所幸这个大商队有些经济实力，除了一般护卫，还重金聘请了十来个魔法师随行。魔法师们或躲在护卫的包围圈中，或以马车为掩护，各自举起法器吟唱咒语。
　　灵力球射入人鹰额上的眼睛里，绿色的液体喷溅出来，人鹰痛苦的拍打羽翼，四爪乱舞，摧毁所有路经的人和物品，扑倒在地上。

　　乌云蔽日，不知道过了多久，爱丽丝再次将匕首从人鹰眼睛中抽出，抬手抹去溅到脸上的绿液，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征战异种的前线。狭路相逢勇者胜，进攻、进攻不断的进攻，只有搏上性命不懈的战斗，胜利女神才会垂青。
　　幸而出现的异种数量不多，商队渐渐占据了优势。

　　一声嘶鸣，人鹰仿佛听到了命令，丢下口中的食物一齐向高空飞去。
　　“爱丽丝！”
　　听到小女孩惊恐的呼喊，爱丽丝立刻转头，发现一只人鹰两爪勾住她之前乘坐的马车车厢，带着车中的小女孩一起飞往高处。

　　“露露！”
　　商队首领目眦欲裂，身边的魔法师立刻吟唱咒语，几道魔法光球打在人鹰坚硬的羽翼上，对方毫无反应。

　　爱丽丝环顾四周，跳上车辕，脚蹬在独角马背上一跃而起，单手抓住一只来不及高飞的人鹰，被它带着飞进黑洞中。

　　待最后一只人鹰进入黑洞，这道天空的裂痕逐渐变窄，最后彻底消散在空中。太阳从乌云中移出，日光照耀着茫茫高原。如果不是满地狼藉，刚刚的血战仿佛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