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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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半跪坐在地上，一脸狰狞痛苦的塔丽娅，第一反应是她被人打伤了，然而其实……只是她快生了。
等，等等，她要做什么？她愣在原地，连把人扶起来这回事儿都忘了，还是塔丽娅忍着痛把她从懵逼的状态中喊醒：“好歹扶我起来啊……还有，帮我去请医生来啦，我，我好像等不到去医院了……”
德克斯目前在城镇里做工，她也只能等有多余的人手才能去把他叫回来，在那之前，只能麻烦这个已经懵掉的傻孩子了。
“啊？啊，我，我这就去叫人！”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手忙脚乱，村医住在哪儿她倒是知道，几乎是一阵风一样冲进人家家里，话都没说一句直接就把人扛在肩上扛走，吓得人家差点以为遇上莫名其妙的绑匪。一直到塔丽娅家里，看到眼前的状况，快点被吓掉半条命的老太太才看清楚扛人的是塔丽娅捡回来的小丫头。
“喂！不要愣着！快帮忙！”看她木头一样在原地呆着，老太太气的直跳脚，连个话都不说声就把她扛过来，她什么用品都没带啊！
“帮，帮忙？帮，什么忙？”懵逼的孩子一头雾水地看着气急败坏的老太太，傻傻地问着。
“你再去我家一趟，记得和我女儿慢慢说，让她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然后，你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把她也扛过来！”
这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傻憨憨啊~~明明看起来挺精明的样子，这个时候怎么说傻了呢！？老太太表示，她真的是没法和这孩子着急……
这一通忙活过后，最累最辛苦的当然是刚刚生下一男一女双胞胎的塔丽娅，可最惊慌失措的并不是从准爸爸升级为新手爸爸的德克斯，而是全程参与到接生过程中的T1。
这个生杀予夺所向披靡的职业刺客血腥杀手，在面对新生命降生时所表现出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惊恐，以至于现在她整个人僵硬石化地坐在椅子上，维持着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表情，仿佛持续向外吐魂。
谁跟她说话全都是白搭，就像是聋了傻了一样根本入不了耳。大概是未婚小姑娘被这种场景吓呆了吧，这很正常。
众人一致认为就让她在这里吐魂儿到自我恢复正常为止算了，反正她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于是，从此她看着塔丽娅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让人好笑的敬畏，天知道她到底在敬畏个什么劲儿，而在她单独自处的时候，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沉默，孤独。
‘喂，亲爱的，你知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啊，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看天空，看上去好心疼呢。’
‘可能她本来就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只是误入了我们这里而已，不要想太多~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休养，然后我们一起把两个孩子养大，慢慢变老~’
‘讨厌，谁要听你说老掉牙的肉麻话啊，我是在和你认真地讨论这个问题呢，你说，她会不会突然消失不见啊，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呢，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就觉得不能接受。’
‘分别是早晚的事，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她和我们一样只是普通人吧，当然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可是看她这么厉害，想也知道与我们不是同类人。’
‘这倒是确实……前两天她单手就把塔特爷爷家陷到沟里，前腿骨折的牛举出来了呢，还把坏掉的车斗也帮塔特爷爷举回了家，一般女孩子做不到这个地步吧。’
‘不，这是连正常男人也做不到的事吧。所以，到分别那天为止，我们只需要像平常一样在一起就好了。’
‘嗯是啊，希望两个孩子以后能像她一样厉害呢，这样就不用我们这对老父母担心了。’
屋内的窃窃私语其实并没有避讳坐在外面花架秋千上的女孩，但她就算听到了也不会说什么，正如他们所言，早晚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她确实与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是她说不出这是什么心情，恐惧？畏惧？无法走出的，名为内心中充满对一切死在她手中生命歉意的困境？
在目睹了塔丽娅惊心动魄的生产过程后，她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心情，一个生命从诞生到这个世上之前，从被孕育着，一直到生下来，不仅仅是这个生命自己经历的艰难，还有名为母亲的角色所经历的痛苦，这样的生命从诞生，到逐渐长大成人，所经历的一切，才能构成名为人生的词语。而她，服从于命令，将指定目标的生命从这个世上抹杀，让他们消失……这样的命令，真的正确吗？这样的服从，真的是她的本意吗？
在那之前，她的眼里看不到任何人濒死前的求饶，听不到任何人撕心裂肺地求自己放过一命，无论他们做过什么，都是一条命，都是经历这样的过程才被诞生到这个世上的性命……
这样纠结复杂的心情一直在自己心底来来回回出现，挥之不去，是只要安静下来，就会自觉重复的烦恼。
“啊，你在哭吗？”
塔丽娅的声音忽然响起，抬起头，她发现自己眼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模糊一片。
这就是哭吗？这就是……眼泪吗？
“别，别哭啊，为什么好好地突然哭了？”
年轻的母亲慌忙把手里的孩子丢给自家老公，取出一张手帕，温柔细心地擦着根本止不住的眼泪，最后索性放弃，把她抱住：“算啦算啦，不管啦，想哭就哭是女孩子任性的权利嘛，今天我的胸口借给你，你就好好的哭吧。”
带有一丝淡淡花香和奶香的气息温暖地包围着她，耳边传来的是不知所云根本听不清楚的安慰，偏偏这样的安慰确实让人安心，母亲这个词……就是这样的吗？所以，一直以来，她所做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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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终究是会来到的，只是谁也不愿意去想，明明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三个多月而已，但却像是一辈子。
就是这分别也来的如此出人意料。
这是一个愉快的午后，从日上三竿开始持续到现在都没有结束的烧烤把这个小院子熏满了浓浓的香气，也正是因为这个挥之不去的香气，导致参加这场烧烤的人一波接一波不停地吃不停地烤……直到突兀地地动山摇传来。
随后，是由远至近的慌乱惊呼，村子里甚至有人敲起了示警的鼓声，举着大喇叭高声大喊：“快去避难啊！！有怪兽从海里上岸了！！大家快去山洞避难啊！！”
一时间嘈杂的喊声，脚步声，各种物品被撞坏的声音，牛车马车哒哒的声音，交织成混乱的群景。
怪兽？上岸？
T1放下了手里的烤鸡翅，没有理会一人抱起一个孩子的塔丽娅夫妇，也没有管一起烧烤的邻居们多么慌张，而是站了起来，闭上眼睛，侧耳倾听着骚乱发生的方向。
是那个方向。
她睁开眼，锁定了西北方向，那里是一处绝崖峭壁，能够从千余米高的地方直接登岛，只能是海王类。
偶尔是会发生这种事的，迷路的海王类在海中一路游着，游到不知名的地方，能够上岸的都是两栖海王类，它们的破坏性比一般的海王类更大，饿极了不光吃动物，也吃人类。毕竟在它们眼中，人类就是可以食用的动物。
吃人类？
吃别的地方的人类她不管，但这里不行。
从来没有落下过对自己的训练，她不认为一个海王类能对她造成威胁。
“不用跑，有我。”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做一样，声音明明还留在耳边，但她的人已经在夫妻两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消失在他们眼前，竟然连一丝残影都没有看到，她……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这是一条长达数千米的巨大章鱼，她不知道为什么章鱼能上岸，也不想知道，反正这条章鱼只会变成村民们饭桌上各种不同做法的料理而已。如果她连一条章鱼也对付不了，那她还不如当初直接被海水淹死完事。
塔丽娅家捡回来的小姑娘！
村民们惊愕地看着她动作轻盈利落地在章鱼身上跳跃着，每一次跳跃都有一只庞大的章鱼脚落地，最后传来沉重的‘噗通’一声，一只脚不剩的章鱼，被她从正中劈开，完结了这场对他们来说还没开始就画下句点的，可能会成为灭顶之灾的劫难。
那是……
她的面色不为人见地黯淡了一下，立刻恢复到了往常冷冷淡淡的样子，抱起地上的两条切断的，数百米长章鱼脚，对周围已经惊到失声的人平静地道：“结束了，你们自己收拾。”
回到塔丽娅家里，夫妇二人傻傻地看着她手里抱着的疑似为食物的东西，最后还是塔丽娅找回了声音：“那个，不要告诉我，你一个人把怪兽解决了，这是怪兽身上的……零件吗？”
好不容易选了个合适的形容词，塔丽娅推了一把德克斯，让他去把T1手上的章鱼脚接过来。
这个触感……章鱼须子？
“不是怪兽，只是一只发育过度的章鱼。”
难得幽默地说了个冷笑话，她走到塔丽娅面前，低头看着这个身高只到自己颈项，但在她眼里比巨人还要高大的女子，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地道：“我要走了。”
明显感受到怀中的女子身体一僵，然后是闷闷的声音：“你，你认真的吗？”
“啊，我必须要走了。”
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削瘦的身影正在用如冰一样冷漠的目光看着她，那条上岸的海王类章鱼，分明就是被他的气息威逼的在海中待不住，这才一路逃上岸。
没有命令，T7不会对他们出手，但却一定会带她回去。而一旦他与她动手，就不会是这样简单。怎样也会波及到这座岛，会让他们失去原本安逸的生活。
看着塔丽娅可怜兮兮不想分别的眼神，她露出了此生唯一一次笑容，亲了亲她的脸颊：“我走了，谢谢你。”还有……再也不会见面了。
所以，并没有再见说出口，对她而言，对他们而言，再见的意义，都是再也不见。因为这一段短暂的，充满鲜活颜色的生涯，让她知道了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温情，什么是别离。尽管她接受的一切都是洗脑式训练，终究还是在她的心底打开了一道裂缝，这道裂缝越来越大，在她心底造成的冲击越来越重，及至……归于永恒。
归来时，便是永诀。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