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情易动》pluto和vv

2、part 2

　　H市正值盛夏，正午时分的太阳最是毒辣，江南国际住宅区C栋周围却是围了不少人。
　　楼房东侧，警戒线将地上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和人群拉开了距离。

　　一位身着警服的少年跟在一黑衣男子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满头是汗，“简队长，这里就是坠楼地点，初步断定事故现场在该小区C栋的顶楼。”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简易轻轻拨开人群，来到警戒线旁，只一抬腿，便轻易跨过了它。

　　“死者名叫严群，男，38岁，目前单身。原是A软体的技术骨干，一个月前跳槽到S集团，担任技术总监一职。这栋楼的电梯监控并没有拍摄到除死者以外的人进入电梯，初步判断死者是自杀身亡。”

　　简易阔步来到尸体前，接过警员递上的手套，蹲下身检查尸体，“死者身上的衣服和监控里的是一样的吗？”

　　小警员打了个寒战，连忙拿出手机翻找监控视频。

　　见他不说话，简易心里便猜到了情况，眉头微皱，说话的声音低沉了些：“记住了，这种简单的小事下次不要让我提醒。”

　　“是！”小警员立正站好，“报告，是一样的！”

　　简易起身，将脱下的手套交给小警员，无意间瞥到他手上写满了笔记的小本子，眉头松了许多：“马上送去尸检。”

　　“是！”

　　“现在带我去顶楼。”

　　“是！”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没有了声音。
　　密闭的空间，静得脸彼此的呼吸都能听清，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

　　简易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寂静：“名字。”

　　“严群，男，38岁。”

　　简易沉默了，转过头望向他，“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我……我叫吴本。”
　　吴本被吓得冷汗出了一身，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简易摸了摸鼻尖，眼底的委屈一闪而过。
　　他真的这么可怕吗？

　　电梯直通顶楼中心，往右侧望去，简易看到了用警戒线围起来的角落。

　　“整个顶楼只有那一个角落存在和本案有关的线索？”

　　简易只是喃喃自语，所以吴本没能听清。
　　“简队，您说什么？这是二十三楼，风比较大。”吴本几乎是吼出来的。

　　简易往警戒线内走去，只见花白的矮墙上有一双鞋印，矮墙顶部有一部分面积的灰尘被蹭掉了，与周围的颜色相较浅了些许。

　　吴本看着简易锁的死死的眉头，总觉得这起命案不只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紧张地凑了过去，轻轻舔了下嘴唇：“简队，您觉得这个案子有蹊跷？”

　　“没错，这不是自杀。他是被人推下去的。让法医仔细检查头部，如果没猜错，会找到坠落造成伤口以外的伤。”

　　吴本眼睛一亮，拿笔飞快的记下，刚想询问一番原由，抬头就看见简易正往矮墙上爬，吓得尖叫了出来：“简队您当心啊！”

　　简易点了点头，爬上矮墙，站到脚印右侧不远处，低头往下望去，发现楼下的尸体恰巧在自己的正下方。
　　他大声说：：“想办法弄到死亡时间内的天气情况和风速，越快越好。”

　　“是。”吴本这下不敢低头记笔记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简易。

　　简易余光看见他一脸焦急，忍不住笑了，“别担心我，练过的。”

　　吴本嘴上答应了，眼睛却还是死盯着简易，心里不由得一阵嘀咕。
　　笑话，这里可是二十三楼，练过什么？起死回生术？

　　“好了，死亡时间内小区里所有的监控录像我都需要，尽快拷贝好。”简易从矮墙上跃下，轻轻拍了拍吴本的肩膀，“做好心理准备，跟我干肯定会比较累的。”

　　“是！”

　　“收队。”

　　“是！”

　　吴本的回答让简易嗤笑出声。
　　他之前办案，查一个案子换一个跟班。
　　说实话，他心里有点儿矛盾，既希望这个小伙子可以坚持下来，又担心他会坚持下来。

　　简易回到车里时才看到简宁打来的3个未接电话，马上拨了回去。

　　还没开口问候，简宁第一句话便冒了出来：“哥，你最近有事要去机场吗？”

　　“没有。”

　　“那就好。”

　　简易纳闷了：“要出差吗，我送你。”

　　“没有没有，你别去就是了。好啦我录节目去了，你照顾好自己啊，拜拜拜拜。”

　　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嘟嘟声，简易脸黑了几个度。
　　这丫头，从小到大没大没小的。

　　简易将手机收好，发动引擎，往局里去了。

　　*

　　世贸大厦离江南国际并没有多远，此时顾远正在签署一份交易书，目光刚落在第一个字上时，手机震动了起来，屏幕显示——“亲妹”。
　　他放下手中的合同，接通了手机：“嗯，是我。”

　　电话那头的顾浅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家伙怎么总是这样开头。
　　“哥，我后天回国。”

　　“破产了？”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如果你希望我这样。”

　　顾浅心里千万个问号。
　　这是亲哥吗！

　　顾远拿起文件翻看，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冷淡了，补充道：“酒店我让秘书安排，不要带些奇奇怪怪的特产回来。”

　　顾浅捏了捏眉心，感受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不用了，对方已经给我安排了酒店，官司很简单，还能顺便给简宁过个生日。”

　　“把航班信息发给我，还有，旧金山最近高温，空调温度不要开太低，被子盖严实了。”

　　顾浅听了，轻笑出声，回答了一声：“好，你也是。”

　　挂断电话后，顾浅看着行李箱旁的各种特产，红的绿的摆了一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们一一打包好。
　　买都买了，总不能只摆着看吧？
　　再说了，她说的话顾远也没怎么听。
　　这叫礼尚往来。

　　明天还要赶飞机，顾浅睡得很早。
　　她按照顾远说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

　　空荡荡的十字路，红灯绿灯不断交错着，昏暗的路灯不时地闪两下。

　　顾浅一袭白裙站在路灯下，地上的影子安静的躺在她的脚边，随着灯光的闪烁若隐若现。
　　她双眼无神的盯着马路对面。

　　显示屏里红色的小人变成了绿色。
　　路的那边，一个小女孩蹦跳着加快了脚步，想要趁着绿灯快速通过马路，却没有看见从马路的尽头一辆白色宾利向她驶来。

　　但顾浅能看到。

　　她扯开了嗓子嘶吼着，想让小女孩躲开，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车子一点一点的接近女孩，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顾浅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到小女孩身边，可四肢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她无奈、她绝望、她在挣扎......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吱——砰！
　　轮胎与水泥地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划破了天际。

　　灰尘。
　　漫天的灰尘。
　　空气中似乎还能嗅到汽油和血液的味道。

　　顾浅和小女孩都愣住了，在原地不知所措。

　　黄昏时分，晚霞将天空印染成绚烂的橘红色，顾浅一直觉得这种颜色十分的伤感，似是意味着离别。

　　浓浓的黑烟从汽车的引擎盖里冒出来，吸引来越来越多的人，本是一片寂静的十字路口变得嘈杂起来。
　　好重的汽油味！

　　顾浅不由的皱了眉头，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油渍斑斑的马路上。

　　轰——

　　眼前是一片朦胧，顾浅只觉得耳膜快要被穿破，周身的温度骤然拔高。

　　她缓缓蹲下身子，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鼻腔中充斥着的化学药物的味道让她很难受。

　　良久，烟雾散去了，耳边充斥着警笛声。

　　顾浅缓缓回过神，她正站在马路中央。
　　她看着人们将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扑灭，消防人员从早已烧焦的车中拖出来两具炭黑的焦尸，人们忙碌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她的存在。

　　不久后，小女孩也被警察接走了。
　　顾浅望向往警车里钻的小女孩，看见她正望着被抬上救护车的两具尸体，那一双清澈的眼眸里，慢慢的浮上了恐惧。

　　顾浅缓缓蹲下身子，眼泪滑过脸颊，再睁开眼时，却只看到了漆黑的天花板。
　　她尝试着抬起手，这一次，成功了。
　　又是这个梦。

　　顾浅下了床，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时才发觉天已经逐渐亮了。

　　刚到漂亮国的时候，她每个夜晚都会做这个梦，可后来，随着生活逐渐步入轨道，工作逐渐忙碌，她也没有再做过这个梦了。
　　她知道，梦里的小女孩就是她自己。

　　顾浅依稀记得，自己上警车前看见了其中一具尸体的手上的戴着一串佛珠，虽然被大火烧掉了原来的颜色，但在夕阳下仍散发着独特的幽光。

　　那一天，她本是要去给正在读高三的顾远送晚餐，因为这起车祸，不仅晚餐没送成，自己最喜欢的一条帕子还弄丢了。
　　当夜她在警察局待到午夜才离开，之后车上的那两个人怎么样了她也不曾知晓。
　　只是记忆里，她躲在警察局角落休息时，看到一个少年哭着跑进警察局，与那些警察们争论着些什么，十分气愤的模样，而后警察们给他看了一段视频，他便只剩下了哭泣。

　　那个小小少年高了她一大截，出门时，他望着顾浅的眼神很复杂，似是羡慕，但更多的是哀伤。

　　顾浅很想上去询问为何他哭的撕心裂肺，可始终没有鼓起勇气。

　　*

　　漂亮国的夏季天亮得很早，顾浅已经收到了苏武国秘书梁琦发来的机票。

　　顾浅之前不是没有过去其他地方打官司的经历，可基本上都是经济舱，而这次，苏武国不仅大气的开出了三百万的高价，还给自己准备了头等舱的机票，连酒店房间都是距离S集团附近高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她只觉得若这官司赢不了，真的是对不起人家的一片心意。

　　本就只是去个把月，顾浅只是带了些衣物和生活必须用品，而她有个习惯，手头上永远只有一个案子，官司打完才会接下一个案件，所以在公司并没有任务要交接，简单收拾一下便往机场去了。

　　飞机上，看着一点一点变小的洛杉矶，直到飞机进入云层里，再看不到陆地，顾浅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回去了。

　　这些年，她一直躲着，满世界的跑，却不敢回到内地。
　　她以为自己只要一直不回来，有些事情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然后她再也不会回忆起，可到最后，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好几个夜晚，她思念那个男人的心近乎疯狂。

　　她想再听听他的声音，她想再摸摸他的脸颊。
　　她想念他打篮球时帅气的模样，她想念和他在一起时心动的感觉，心跳的节奏......
　　即使他曾经伤害过自己，可顾浅拿这如潮水般突然涌来的回忆毫无办法，只能束手就擒。

　　“简易，毕业后我们就结婚吧？”

　　那时，他说“嗯。”

　　之后，顾浅只为了这一个嗯字，放弃了全校唯一一个交换生的名额，放弃了她多年以来去美国留学的梦想。
　　可那天，她看到了简易申请调配到M城的报告书，还有鲜红的“同意”二字，她只觉得自己如同跳梁小丑，观众却从未被逗笑过，甚至从未看过她的任何表演。

　　“简易，你只告诉我这些年，你对我究竟有没有过一点点喜欢？”

　　她只得到男人的沉默。

　　“简易，我们分手吧。”

　　良久，男人出了声:“嗯。”

　　世间良人千千万，我却偏偏抓着你不放，不知是你太迷人，还是我太固执。
　　但终究，我还是选择了放手，并非不喜欢了，而是已走投无路，我要自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