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话》文晴

39、第三十九章

　　153
　　墨剑被带走之后，索宇修心里别提有多得意，可是走近苏话看到她倔强不服输还带着鄙视的眼神，他重陷挫败，但还是装得很胜利，扬起唇角说：“你斗不过我。”
　　苏话哪里是斗不过索宇修，她是斗不过这古代女人没有选择爱的自由，那就入乡随俗吧，如果可以祈求某人手下留情的话。
　　“皇上，”她的脸刹那间屈服了，她说，“放了墨剑，我求你。”
　　索宇修讽刺地笑了，她对自己的祈求永远这么荒谬，之前求自己不要宠幸于她，如今又求自己放过她的情郎，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只要你放了他，我就再也不逃了，我就呆在皇宫，安心做你的皇后……”苏话说着眼泪也流出来，因为这样的决定，就意味着与墨剑的永无交集。
　　索宇修知道她为什么流泪，于是不爽了——尽管她做出这样的承诺——冷淡地说：“就算我不放，你也休想再跨出这凤来宫半步。”
　　索宇修说着将苏话拦腰打横抱起，直奔凤来宫的寝殿，而后极不温柔地把她扔在床上，恶狠狠说：“记住，你以后连皇后都不是，只是朕白养的一个娼妇！还有墨剑，他死定了。”
　　索宇修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墨剑要是死了，我不会独活。”苏话哑声说，求饶已成过去式，此刻的她，无比从容。“你这辈子也休想得到我的心，还有我的人，以后也不属于你，你败了，在感情上你永远是个失败者。”
　　索宇修强压住怒气没有转身，冷“哼”一声，径直走了出去。
　　苏话毫无知觉像木头人一样躺在床上，奢侈地想：如果他对自己有一点点爱……就怕他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
　　“娘娘，您没事吧？”奴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苏话床边，心疼地问。
　　“没事，半个时辰就好。”苏话安慰地说。
　　这麻醉枪，奴儿也知道，所以她担心的并非这个，而是她受伤的心灵。
　　“奴儿，外面是不是有人把守？”苏话问。
　　“嗯，皇上派了六名大内侍卫在殿外……”
　　六名大内侍卫，索宇修还真是高估了她，居然派六名大内侍卫，对于没有任何现代武器的她来讲，这简直比大牢的锁链还坚不可摧。
　　“奴儿，明天一早你就去找青衣，打听一下墨剑怎么样了，还有，皇上要怎么处置他，都要告诉我。”苏话吩咐道。
　　“是，奴儿知道了。”
　　“嗯，去睡觉吧！我没事。”
　　奴儿走后没多久，苏话便进入思睡状态，模模糊糊的，好像一直在做梦，却不知梦境里有什么……
　　“苏话妹妹……”
　　有人叫她，苏话猛地弹开了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蒙面黑衣人，他扯下蒙脸的黑布，露出陌景然那般俊秀的面庞。
　　“陌大哥？”苏话坐起身，不自觉瞟了一眼外面，讶异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她变得清醒，深知这不是梦境。

　　154
　　“跟我走。”陌景然让苏话穿好鞋子，急急忙忙说：“我进宫的时候被发现了，应该很快会有人找过来，快点。”
　　“不。”苏话挣开他的手，说：“我哪都不去，你快点走吧！别管我。”
　　“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背弃了自己的祖宗？”陌景然急火攻心，愤然道，“为了你我……”
　　“怎么回事？”苏话什么都不知道，听他这么说有些恐慌了，他怕她为了自己已经做出了什么傻事。
　　“为了你，”陌景然安定情绪，告诉她，“我不做玄武教的教主，逼得对玄武教忠心耿耿的两位护法在我面前以死明志……可是我，依然选择你，不去管什么玄武教，也不反朝廷，不杀索宇修，只想带你离开。”
　　“陌大哥，”苏话说不出的压抑，陌景然为她这样，她有的是感动，也很高兴他会这么做，但她不会因此就怎么样，更何况现在，墨剑还关在大牢里。“我不知道怎么说……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还是快走吧！带着如霜回洛城，好好经商，好好过日子，如霜才是真心……”
　　“别说了！”陌景然制止她，而后重新拉起她的手，道：“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陌大哥！”苏话用力想再次甩开他，但没甩掉，于是直看进他的双眸，斥责道：“你这样跟索宇修又有什么区别？我早就说过，我只是把你当大哥，当我二表哥的朋友，也当我自己的朋友……不要强求好吗？”
　　“可是你并不喜欢索宇修，凭什么他可以把你留在身边？跟我走。”陌景然不管不顾了，拉着苏话就往外殿走。
　　“因为他是皇上，我没有办法……”苏话几乎是被拽着的，一边抗拒还一边喊，“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爱一个人，应该让她感到快乐，强求把她留在身边，只是一种彼此伤害而已……”
　　苏话的喊声戛然而止，因为还没到凤来宫外，她和陌景然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外面的索宇修，还有他那些一旦得令便会发射手中利箭的“亲卫队”。而索宇修手里拿的，还是那把麻醉枪。
　　“你来得很是时候。”索宇修笑着举起了枪。
　　苏话快速挡到了陌景然前面，以至于索宇修不好扣动扳机。
　　“陌大哥，你想办法脱身，”苏话说，“我掩护你。”
　　可是这种情况，要怎么掩护？
　　“砰！”索宇修还是开枪了，他想先将苏话麻醉再说。
　　只是，苏话也很惊讶，这一枪是空枪，打出来什么都没有。
　　没麻醉弹了，不得不说，陌景然命很好。
　　“陌大哥，把你的剑借我用。”苏话说着就拔出了他的剑，还是老花招，架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一步步走向宫外，冲索宇修喊：“让他走。”
　　“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拿什么威胁我？”索宇修冷笑。
　　苏话伸出了左手，毫不犹豫拿剑割向自己的手腕……
　　“不要！”陌景然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殷红的血瞬间掉落，不断掉落。
　　索宇修立时失色，看着那些惊心动魄的血液，还有苏话微微蹙眉倔强地眼神，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155
　　“放他走。”苏话又将剑移向自己的脖颈，见索宇修还不答应，于是用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只觉脖子上有种冰凉的疼痛感。
　　“住手！”索宇修大喝一声，看到她白皙脖颈上流下骇人的血，他再也不能坚守自己的战场。
　　“放了他。”随着血液的流失，苏话也觉得乏力，只是做着最后的努力。
　　索宇修抬手示意所有人放下弓箭，对陌景然恶狠狠说：“还不快滚！”
　　陌景然还在犹豫，他看着苏话不肯走。
　　“快走！”苏话急切道。“你是想我流血而死吗？”
　　陌景然方才决议离去，腾身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便跳出了包围圈。索宇修也在这时抢走苏话手里的剑，同时下令道：“放箭！杀无赦。”
　　“你……”苏话没想到他这么不讲信用，看着乱箭齐发，陌景然中箭……她气血一个供应不足，便软在了索宇修怀里。
　　陌景然手无寸铁，身受重伤逃出宫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后面的人还穷追不舍，迟早要被抓住。就在这紧要关头，如霜及时赶到了。
　　凤来宫里，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紧张有序忙活着，直至寝殿里受伤的苏话伤口妥善处理完毕，然而，紧张的气息并没有随之消散。
　　“怎么还不醒？”守在床边的索宇修沉声问。
　　“回皇上，”依旧是白天那个老医官上前一步回话，他说，“娘娘方才失血过多，一时半会怕是……”
　　王公公谄笑着走近索宇修，小心翼翼道：“皇上，明日还要早朝，您要保重龙体啊，不如先回玉和宫歇息，这里留给几位太医？”
　　索宇修不理会，只是抓着苏话的手，凝视她精致的面庞，心想：如果就这样失去这个人……绝对不允许。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话还是没有醒过来，索宇修也差点睡着了，只是猛地被自己一个下磕惊醒。
　　“怎么还没醒？”他又问。
　　“皇上，”王公公再次靠近劝说道，“说不定娘娘没有醒过来直接睡着了，您也早点歇息吧……”
　　正说着，苏话便醒了。她看到索宇修关心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烦闷和气恼，声音干涩却万分痛惜地说：“你得逞了？一个不讲信用的皇帝，真可耻。”
　　“娘娘，他没死，被一个女的救走了。”王公公忙说。
　　苏话讶然，方才好过一点，也为自己上一秒对索宇修的恶言中伤感到一分愧疚，只一分。
　　“以后再做这种事，朕可没这个心情救你。”索宇修告诫道。
　　“如果你不放墨剑，我还是会做这种事，不管你有没有这个心情。”苏话说，眼睛直看着他，一眨不眨，她用自己的性命作赌注：索宇修会救自己一次，就不会让自己死第二次。
　　“你……”索宇修正欲发怒，被急忙赶进来的青衣勾去了视线，他问：“什么事？”
　　“有人劫天牢。”青衣拱手道，这种事虽然不用请示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但这次不一样，因为被劫的人是墨剑。
　　索宇修思量着起身，苏话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哀求说：“放了他，我什么都听你的，就算你囚禁我一辈子，我也不逃了……我的所有，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
　　“包括你的心？”索宇修俯身低声却异常沉闷地问。
　　苏话短暂错愕之后便应声答应了，心口止不住的痛。她深知自己失去了什么。
　　就算如此，索宇修也只是面无表情离开，出了凤来宫，他便对青衣说：“放他走。”

　　156
　　青衣兀自一人赶到天牢的时候，墨剑和来救他的无常基本上已经杀出一条血路来，只是跟剩下的人还在打斗。
　　“住手！”青衣叫停。“皇上有令，放他们走。”
　　墨剑有些惊愕，他不相信索宇修有这么好心。
　　“走。”无常扯了扯他的衣袖。
　　“为什么？”墨剑简单地问。
　　“皇上仁慈。”青衣答。
　　“是不是话儿做了什么？”墨剑敏感地问。
　　“娘娘说，”青衣也不隐瞒什么，告诉他，“只要放了你，她愿意一辈子留在皇上身边，永不背弃。”
　　墨剑的心顿时搅在一块，痛不欲生，他知道她是被逼的的，她是为了自己活命才做出这样的承诺，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也要把她带出皇宫。
　　“我要见她。”他冷冷说，没有半点祈求。
　　“你……你疯了！”无常在一旁骂道。
　　“我没这个权利。”青衣说，不得不说，感情上，他也很同情墨剑，但他更忠于索宇修，哪怕他是错的。
　　“我一定要见！”墨剑说着迈开步子。
　　这时，王公公上气不接下气跑了来，他附在青衣耳边低声说：“皇上有令，让你明日带他去凤来宫见娘娘最后一面。”
　　见最后一面，索宇修还真是用心良苦，这样就好让他们做个了结了，了结总比不了结好。
　　第二天一早，苏话躺在床上看到墨剑出现在床前，以为是自己太想念而看花了眼，用力揉了揉，便哭了。
　　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一个哽咽，一个无言，只想着能这样不分开就是永远。
　　良久良久之后，苏话才肯离开他的胸膛，胡乱地抹了把泪，认真地看墨剑，却不知道说什么，似乎是太多的话想说，在这一刻却哽住了大脑。
　　墨剑抬手抚摸她的脸颊，饱含着绵绵情意，这让苏话再次禁不住模糊了视线，她伸出左手抓住那五指的温柔。
　　“你的手……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墨剑也听青衣说过了昨晚后来发生的事，他只是担心。
　　“没事。”
　　他用拇指拭去她的泪，告诉她：“你再忍耐一阵子，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儿。”
　　“不，”苏话听了慌忙摇头，说：“不要了，就这样吧……”
　　“说什么就这样！”墨剑闷声喊，这算是他发脾气了吧。
　　“我们都折腾这么久了，好像……”苏话强颜笑了一下，接着说，“我想明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皇上一日不肯放开我，我再怎么逃，也在他的鼓掌之间。所以，我跟你……以前是我想得太简单，太天真……”
　　“这不是问题，没有人可以妨碍我跟你。”墨剑还真是口出狂言，索宇修还不是可以妨碍。他又补充说：“只要我们愿意，没有人可以阻止。”
　　“我不愿意……”苏话狠心这么说，“我不愿意了。我不要被人追着不放，过逃亡的生活。我甚至不愿意……跟一个杀手过一辈子……你仇家那么多，日子也一定不好过吧！我……所以……想想这些，我在宫里做皇后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这么多违心的话，苏话自己也觉得扭曲，每一句都刺痛自己的心。
　　墨剑当然不会笨到以为她说的是真话，然而，这些话，却让他的决心顷刻变得不确信。在宫里平平静静做她的皇后，比起跟着自己过风雨飘摇的日子……他一时也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