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衡》应如是否

5、第 5 章

　　待到清澜将各仙宫情况与我说完之后，缨翅从宫外飞过，发出三声悠长的啼鸣。

　　清澜将书卷放置一边：“时辰不早了，今日先到这，我们明日再行分配。”

　　我点了点头，对他说道：“不如去我宫中一叙，我与清澜认识已久，还从未对饮长谈过，如何？”

　　清澜有些踌躇：“这……”

　　我故意摆出了少君的架子说道：“本少君开口，清澜莫非不愿意？”

　　果然清澜只得点头应下，与我一同回了玉清宫。

　　我暗自想笑，应对清澜这样的正人君子无需太多法子，只要点到即止就可。

　　我吩咐沉月泡上一壶雪泉甘露，沉月惊愕地看了清澜一眼，转身离去了。

　　清澜沉吟道：“少君无需如此客气，雪泉甘露如此稀有，清澜受之有愧。”

　　我拿起面前的糕点咬了一口，问道：“清澜，你如今多少年岁？”

　　清澜似乎噎了一下，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今年九百岁。”

　　我将糕点一口吃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也不是老家伙的年龄，怎么你如此古板。”

　　清澜摇了摇头，似是笑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他原本的表情：“少君说笑了。”

　　他表情实在太快，让我有些怀疑刚刚莫不是自己看眼花了。

　　我真心实意敬佩他，说道：“你以后无需在我面前如此拘礼，我是真心想与你结交。”

　　清澜抬眼看我，点了点头。

　　我心中欢喜，沉月端上了泡好的雪泉甘露，我拿起茶壶将清澜面前的空杯倒满。

　　清澜正欲抬手拒绝：“少君，使不得。”

　　我看也不看他：“给你倒杯茶而已，刚刚说的你忘了？”

　　将自己的杯中倒满后，我举杯对清澜示意。

　　清澜浅尝了一口，赞叹道：“果然好茶，不亏是雪泉甘露。”

　　这时宫中仙娥来报，说元羲来访，我朝门口望去，只见元羲快步走了进来：“好清幽的味道，玄衡，莫非你……”

　　说话间元羲看到清澜欣长的背影，顿了一下，又笑着说：“想不到竟然在这遇见了清澜上仙，真是巧。”

　　清澜对元羲点头示意，端茶静饮。

　　我对元羲说：“来坐吧，你今日可有口福了，我泡了你念叨了许久的雪泉甘露。”

　　元羲坐在我身边，不经意看了清澜一眼，半似开玩笑半似认真的说道：“我来了玉清宫这么多次，也从未见你拿出过雪泉甘露，怎得今日清澜上仙一来就有如此待遇？”

　　我打趣地说道：“对，所以你可要感谢清澜，否则不知什么时日你才能喝到雪泉甘露。”

　　元羲哈哈一笑，举杯对清澜示意：“那我今日是沾了清澜上仙的光了。”

　　清澜点点头，并未举杯回应。

　　元羲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顿：“清澜上仙还是如此不近人情。”

　　我连忙说道：“我与清澜刚从升仙台回来，着实有些疲累，你不要在意。”

　　元羲仰头一饮而尽，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叨扰了，玄衡，我改日再来。”

　　说完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去。

　　我看着元羲走得匆忙，对清澜说道：“清澜，元羲对你示好，你无需这么冷漠。”

　　清澜面色如常：“他撺掇你下凡，不该是上仙所为，此为其一，上次我来玉清宫找你，他含糊其辞，令人产生诸多误解，此为其二，我本该向神君禀明此事，又担心连累你受罚，这才作罢。”

　　我一时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悠悠地叹了口气。

　　清澜见状，说道：“你无需介怀，我与他本就不和，此事与你无关。”

　　顿了顿，清澜又说：“少君心思纯净，与元羲交好，清澜本不该说这些，但清澜不得不说一句，日后少主还是多多注意才好。”

　　我一听，愣在了原地。

　　一盏茶之后，清澜也起身告辞。

　　我看着桌上三杯空杯，一时有些怔住了。

　　隔天来到升仙台，清澜的身影正背对着我低头翻阅书册，我喊了他一声，清澜转过头来：“你来了，我找出了上一次的分配名册，你可参考一二，我们再一起定夺。”

　　我接过了清澜手中书册，坐在书案前认真翻看起来。

　　待我看完，心中的疑惑已解了大半，有了往常的范例，我已大致知晓了方向。

　　我真心向清澜感谢，清澜却道：“少君天资聪颖，只是不曾接触过，清澜并未帮到什么，只是给了往常的范例，少君不必客气。”

　　许是我习惯了清澜这般说话，只淡淡一笑，清澜的好我心里知晓就行。

　　明日就是升仙大会的日子了，看完书册后，我与清澜一同在书案前安排缺位的仙员。

　　缨翅飞过我们也不曾抬头，专心匍匐在桌案前，别无他想。

　　待到写完最后一个名位时，我将毛笔置于笔架上，对清澜微微一笑：“终于完成了。”

　　清澜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惊讶道：“清澜，你真的笑了。”

　　方才我瞧得真切，清澜嘴角微微上扬，虽然笑容清浅，也足以令我震惊。

　　我心中不由得感叹，清澜笑起来真谓是冰雪消融。

　　听到我的话清澜面色似有窘迫，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少君快回去歇息吧，明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打了个哈欠，顺手拍了拍清澜的肩：“你也是，这几日辛苦你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第二日我早早地起来，伸直了双臂站在卧房，任由沉月将精致繁琐的仪服套在我身上。

　　我站在水镜前，沉月拿出发冠，将头发从中穿过，再以金龙簪定住。

　　今日的仪服和发冠，几乎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沉月拍了拍我的衣袖，她已服侍我许久，仍旧不大敢直视看我。

　　她抬头看了镜中的我一眼，便低下头说道：“少君的风采，真是三界第一人。”

　　我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许胡说。”

　　沉月一边给我系上玉佩一边说道：“奴婢可没有胡说，两百年前少君回到玉清宫时，整个仙界都……”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沉月的小脸霎时就红了，轻咬下唇一言不发。

　　走出玉清宫时，六重仪仗已在宫外整装待发。

　　我踩上玉辂的踏脚之处，稳稳地坐了上去。

　　高举团扇和罗伞的仙侍们如行云流水般的站到了我的两侧，团扇置于我身后，罗伞高高举起，置于我头顶上方。

　　罗伞飘落下来的绫带在我眼前飞舞，我背靠在柔软的后垫上，一只手搭着扶手，对着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拉长了声音喊道：“少君起驾——”

　　一路上仙乐飘飘，不绝于耳。

　　走进升仙台时，各仙宫的人早已整齐的站在台子的两侧。

　　侍从细长的声音在仙乐中也十分明显：“少君驾到——”

　　霎时间，升仙台中的所有仙人都转头看向我。

　　我直起身子，从玉辂上飘然落下，抬脚往前方走去。

　　各仙官站在两侧，无一人的目光不在我身上。

　　我目不斜视，徐徐踱步。

　　我身后跟着一左一右两行侍从，待我走至升仙台中时，仙官才像突然反应过来，纷纷低下了头，齐身喊道：“恭迎少君——”

　　升仙台中气势威严的主位是我父君的位置，我的座位在他的右下方，我长袖一挥，落座在自己的位子上。

　　察觉到有人看着我，我回望过去，只见站在左方首位的清澜正望着我，似是出了神，我心中失笑，便对他轻轻一笑，清澜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把头低了下去，不再看我。

　　这时侍从的声音由远到近传了进来“神君驾到——”

　　父君的九重仪仗到了，我连忙站起身来，和众仙官一起低头行礼“恭迎神君——”

　　父君走上台阶，坐在了那张气息威严的主位上，睥睨众生，半饷他的声音才传了出来：“众仙家平身。”

　　我和众仙一同喊道：“谢神君——”

　　父君看向我，出声喊道：“玄衡，清澜。”

　　我起身走到中间应道：“儿臣在。”

　　清澜也走到了我身边：“臣在。”

　　父君看着我和清澜挥了挥手：“开始吧。”

　　清澜退到一边，我走向升仙台，施以法力取得被我封存的玉盒，解封后我将名册打开，朗声念道。

　　“今奉玄宸神君敕命，三百年来天赋异禀潜心修炼者，仙界均有所闻，念其修炼之心一心向仙道，特设升仙大会，凡念出名讳者，皆由接引使者下凡亲引，此次升仙大会共二十一人……”

　　凡是我念出名字之人，仙册上他们的名字一阵金光闪过，接着出现在了升仙台中，他们飞升之时，接引使者已经告诉他们今夕情况，再由清澜宣读封位名号及仙宫，升仙大会就可完成。

　　清澜朗声念着最后一位的升仙之人的名册：“金曜上前听封——”

　　金曜跨步向前走了两步，低头说道：“金曜听封。”

　　“金曜，修炼已五百余年，本是半妖之体，念其修炼化形不易，所修功法虽无正统记载，却从不伤人性命，特此封为仙君，其五行为火，居太晨宫。”

　　金曜低头叩拜：“金曜谢恩。”

　　我将手中名册卷起，对父君说道：“启禀神君，此次升仙大会已……”

　　话还没说完，手中名册忽然发出一股耀眼的金光，我大惊失色，连忙铺开来看，却发现金曜的名字后赫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名。

　　齐苍风！

　　升仙台中白光闪过，齐苍风已凭空出现在了台中，场上顿时一片哗然。

　　他一脸迷茫之色看向四周，手中还拿着一顶白色的帷帽。

　　却发现我正站在他前方，见到我他似乎又惊又喜，快步走了过来：“玄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