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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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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雨声如雷,商清若靠在床上,冰凉的空气抹去了前几日的和煦,盖到胸口的被子悟出一片暖意。放在床边的落地灯光芒柔和,商清若手指不时翻过一页书页,低微的细琐声音柔和的掠过空气,房内静谧,一切看起来都与平常没什麽区别。
──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商清若翻动书页的频率一如既往的恒定,却难以掩饰一点点溢出的烦躁味道。
平摊放在她膝盖上的书本微黄的页面在床边台灯的照射下泛出暖黄的磷光,上面平整码开的方块文字还带著油墨的清香,这本是商清若最爱的画面也是她每天最大的享受。但现在,她却完全没有心神去好好享受这一切。
距离顾玲珑死的那天,才过去区区四天。这四天却是她这辈子渡过的最为漫长的四天。时间轴仿佛是被无限制的拉长拉长再拉长,每一分锺都过的无比艰难。从发现顾玲珑尸体之後的那次笔录,再也没有警方找上过她,但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她依旧忍不住内心颤栗。
那天她没有时间料理事後,等她有了时间,却没了对象。她不知道到底在那具尸体上能发现多少跟她有关的东西。这几天她在网上疯狂的搜索有关刑侦和鉴证的资料,越看心里却越不安。
那天她们到底有没有发生肢体上的缠斗,走的时候她到底有没有把最显而易见的东西整理走,她到底有没有落下什麽,顾玲珑身上到底有没有什麽东西是从她公司里带过去的?
她反复的在心里确定一切细节,一点一点的回溯,却悲哀的发现一切都发生的那麽快,快到她甚至无法准确的回忆起一切细小的环节,她只记得她是怎麽下意识的攥紧那把热水壶,她只记得那把水壶的重量和手柄的触感,她只记得她是怎麽用尽全力和那反到她虎口的沈闷一击。她甚至忘记了她到底怎麽粗略的收拾现场,她只记得她是怎麽仔细的关上大门,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深呼吸。
连叶依然进来时,她到底往文档上打了些什麽,她都不记得。
一切一切要命的细节,她都不记得。
她将脑海中翻涌的思绪狠狠的压下,手指游移的捏紧了左手的手腕。手腕纤细,心脏的脉动透过皮肤,震动著指尖那一块地方。一片空荡。但她记得,这里,那天应该戴了一个银镯子。
不,她无法确定。她无法确定一切细节。
她到底有没有戴?如果没有戴的话,她那天回来就将整个房间彻底清扫了一遍,却什麽都没有找到。如果她戴了的话,那,又是掉到了哪里……
商清若猝不及防一般闭起了眼。喘了口气。
……她不敢想……
……不会那麽巧的,怎麽可能会那麽巧。或许,或许她只是掉在了路上而已。从前那个镯子又不是没有掉过。
怎麽可能会那麽巧……
商清若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突然,放置在桌上的手机骤然轰鸣起来。只调了震动的手机击打著桌面发出沈闷响亮的声音,它响的那麽突然,商清若被它吓的几乎一口气提起噎在了胸口,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伸长手臂拿过桌上的手机,刚要按下接听键,看著手机屏幕上闪出的人名,她却犹豫的难以按下。
是莫林远的电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手机上的时间正在向十点靠近,说晚不晚,说早却也绝对不算早,莫林远与她交集不多,他们俩的关系充其量只能算是普通朋友。虽然都是老乡,但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有时候遇上了打个招呼,谈一些职场上的趣闻,已经是两人交往的极限。他给她打的电话屈指可数,其中大部分还是为了公事,而且即使是打,也从来没有晚过晚上八点。
……不会是为了顾玲珑吧……
商清若犹豫了会,终於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几乎是本能的,不管她内心是多麽的波涛汹涌,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又恢复到了平时的商清若。冷静持定,让人永远也挑不出错的商清若。
“喂。……是我,商清若。”
“……你说玲珑的财产投资?什麽投资?……是,我知道那笔钱,她家房子卖掉的钱还有她父母的保险费。没错,她是有问过我怎麽办。……不,那个不归我管。我的业务不包括帮人投资,怎麽了?……你是说不见了?你确定?……不,我相信你调查来的资料。但是那麽一笔钱,不可能就凭空不见。”
电话那头,莫林远的声音一如他从前交代公事一般平板无波,商清若却忍不住捏紧了手机。
“等一下,玲珑她之前好像跟我提过……对,好像是有关什麽投资的,我当时没有仔细看。但是她给过我一份资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还放在公司里。……好,我明天拿去给你,我们公司八点半上班,我不想打扰到同事,你几点有空?……七点半?好,那就七点半吧,我会早点过去找的。你放心,应该还在。……嗯,好,明天见。”
镇定的听著莫林远有礼貌的道别和因为打扰到她休息的道歉,商清若始终维持著声音的正常,静静的听了会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商清若挂断了电话。
当事情向著她预料的最为糟糕的方向发展时,她却镇定了下来。
与其漫无目的的担惊受怕,面对一团迷雾,她更擅长应对放在面前的挑战。
将膝上的书本用书签仔细的做好标记,合上书本放在枕头旁,商清若端坐在床上,盯著对面那堵墙的眼神越发锐利。
拜顾玲珑的尸体发现方式和地点的奇异,她可以确定,在短暂的几天里,警察暂时不会把焦点放到她身上,顾玲珑人际关系的简单和他们不在场证明的排查和确定应该就要花上他们不少时间。更何况,尸体埋在土里一个晚上,她相信死亡时间无法精确到可以戳穿她的不在场证明的地步。在警察进一步收拢侦查网前,她有最後的时间和最後的机会料理好一切。
她要赌一赌。从小到大她赌过很多次,她没有输过。她并不认为这次她就会输掉。
只要把握好时机和关键。不会太难。
她决定破釜沈舟。
静静的坐了会,她拿起手机翻找起通讯录。那里有一个号码是刚刚几天前存进去的,是那天通知她的那个警察。
她按下了通话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