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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如旧 ...

  •   江焉与江祈并没有多少话可以说。

      江祈不是十一二的垂髫小儿,早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不需要别人忧心劝导。

      但江焉还是在永安郡主府待至酉时,才在江祈如坐针毡的状态下离去。

      虽然从永安郡主府离开,他却没有立即回宫。

      他停在原地,极力克制才没有调转脚步前往苏府。他神色平静,只是有时觉得自己离发疯只差咫尺。

      他该回宫,看奏章,或者沐浴,用膳也好。只要不去接近清机……

      他什么都清楚,可他终究没能克制住,命人暗里探查清机此刻在做什么。

      她说了的,花朝节已做好安排。

      就算他不至,她今日也不会打破安排。

      已经命人去探查清机此刻在做什么,其他的都不许了……江焉遏制住所有心绪,径直回宫。

      在等待有关她的消息时,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处理政事。却发现少了份公文。

      明昙恰时奉茶,立刻禀道:“苏大人辰时末入宫,进殿取走了一份公文,吩咐奴婢务必告知陛下。”

      江焉怔愣,今日她竟来过了?

      她不是……花朝节有安排么?

      “她只是来取公文么?”江焉根本遏制不了想探知更多与清机相关的欲望。

      可是明昙点头:“大人来去很快,似乎找到就走了。”

      她连停都没有停留。

      江焉茫然间,心头一片空落落。

      即使她常常会入殿回禀,可总是来去匆匆,再也回不到当年与他秉烛批阅奏章到深夜的静谧安然。

      他想她多留一会儿,再留一会儿,就算整日都在雍和殿中,他也无法满足。

      可就算他不在,她也匆匆便走了。

      她像只挑剔的鸟儿,不会在不喜欢的树木上停留。

      江焉痛苦不堪,然而只能全部抑在心底,他神色平静,命德福进来研墨铺纸,提袖缓缓落笔。

      在他写完一个字时,他派出去的人前来回禀:“禀陛下,苏相从城外回了趟苏府,而后出门,前往一处叫辛园的园子,一刻钟后,顾扶危大人引苏相入门。”

      墨玉狼毫,刹那间断裂在江焉泛白骨节间,掉落到端端正正宁静平和的字迹上。

      满殿森然,他却突兀笑了一声。

      清机……你果真便对顾扶危如此另眼相待么。

      辛园内。

      苏清机容色平静而冷静,与对面的顾扶危陈述:“我那位朋友近日有所确认,那人并没有另觅良缘,非但如此,仍对我那位朋友痴心不改。”

      这是好事,按理苏相不该是这种情态,顾扶危隐隐有所预感,果然听到他继续说:“他对她痴心不改,相见时却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般划清界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暗地里却相思成疾,苦苦克制。”

      “这是,为何?”

      难怪惊才绝艳的苏相都如此苦恼,这委实是很复杂,顾扶危也答不出。

      辛园内一时沉寂下来。

      苏清机终于明悟,她似乎的确有些好掌控。

      明明与她无甚关系,只要当做不知便可以,可她此刻却在想要弄清楚究竟为何,仿佛只有明白江焉这样做的缘由,她才能结案归档,走下一步。

      苏清机不再思索江焉的缘由,她垂下眸,缓缓问另一个问题:“倘若有个人,他对你一片痴心,容貌品行都十分不错,与你相处也甚为融洽,若要你长长久久与他在一起,你约莫也不为难。”

      “如果是你,你会喜欢他么?”

      顾扶危一直在留意苏清机的神色,周身萦绕的沉郁几乎要化为实质,他终于后知后觉,也许从始至终都没有所谓的……“朋友”。

      那个朋友,就是苏相自己。

      现在听到苏相这样问,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顾扶危慎之又慎,极郑重答道:“喜欢与否,只与自己心意有关,与他人是无关的,无论他人做何说辞,都不会是您那位朋友真正心中所想,古言‘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大约能表下官一二之见。”

      苏清机沉默。

      她如何不明白顾扶危说的道理,可她竟还是问出了这样愚蠢的问题。

      在她沉默的时间里,顾扶危也在暗暗思忖,京城中大胆明艳到敢当面示爱的小姐应当……不多,尤其,还是对苏相示爱。

      他想起曾听过的一则风流传闻,虽然他令人不许传,但此时此境来看,竟有可能是真的。

      永安郡主与苏相之间……

      “今日是我叨扰,还要你搁置公务,耽误你时间。”

      苏清机在这里想不下去了,提出告辞。

      顾扶危忙道:“苏相如此说,泊安愧不敢当。”

      目送苏相离去,顾扶危想到永安郡主最近似乎在热火朝天招亲,一时轻叹,难怪苏相如此沉郁不乐,难以展眉。

      苏清机回到家中,芃娘与桐娘出门踏青赏花,府上人不怎么多,她找人打叶子牌都有些凑不齐。

      一直打到黄昏,芃娘回来看到,下意识问:“相爷又有何烦心之事吗?”

      苏清机递牌的手指微顿,如常扬眉:“并没有。芃娘出去玩应当累了吧。”

      芃娘看不出什么,应当是自己想多了吧……她想着,答了起来。

      天色黑沉,苏清机回房,府上灯火一一灭下,只剩她的房内点着一盏灯。

      春夜静谧,风摇竹肃。

      苏清机的床榻没有铺很厚,也没有焚香熏就,连床帐,也是普通的青罗,隐约能透进外面的幽微烛光。

      苏清机抱膝,下巴埋在膝头,手指一点一点绕着披散下来的长长青丝,昳丽眼眸静静看着面前的软枕。

      倘若……他安枕上面……

      眼前浮起那人清皎的脸容,他消瘦很多,眼眸都有些肖似凤眸,沉静到了沉寂的地步,虽然含笑,却并无多少笑意,只是他每次匆匆移眸,不欲叫人看清。

      倘若他安枕在上。

      苏清机把脸也埋在膝头,心头乱成一片。

      从惊蛰至春分,这个春日开了好头,春雨如酥,鲜有阴云密布,多是天朗气清的明媚春光。

      雍和殿的琉璃窗洒下一片流光溢彩,明亮的日头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眉睫都透着光。

      江焉令德福将奏本回发,德福却不是自己进来的。

      “陛下在便正好。”苏清机踩着日光进来。

      江焉甚至有些不能反应,她告了假,他有十二天没有见到她了。

      愈近,他心跳愈快,他知道自己要躲开,可他根本舍不得。

      他放任她近到他案前,将一个匣子奉到他面前。

      “你这是?”他听到自己如常问,手上已经控制不住地打开匣子。

      一套青瓷茶具出现在眼前,她说:“臣前几日收拾库房,想起陛下曾问及臣旧时烧制的作品,这套茶具还算能够入目,陛下如若不嫌,臣便送与陛下。”

      “朕怎么会嫌弃!”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江焉喉咙宛若扼住。

      他不该这样说。可他已经说出了口。

      他的目光僵硬对着精致清雅的一只只瓷器,一旦收下,他就会得寸进尺,不满足只有这样一套茶具,克制不住地想要索取更多,贪婪无度。

      可他只能缓缓颔首,“你太过自谦,朕倒烧不出来如此精致的。”

      他吩咐德福收好,抬目询问:“你专程给朕送礼的么?”

      言下之意,如若无事,便可以退下了。

      苏清机没有与他对视,点点头:“臣这便到礼部去。”

      西凉使臣入京在即,左相上心且殷勤,人尽皆知。

      公仪襄回京述职,索性被苏清机派去陪同使臣,忙前忙后,觉得自己跟条狗也没什么两样,可是一对上苏清机那双冷淡眼睛,他想讥嘲什么都开不了口,这下真与狗没两样了,但他是绝不会摇尾巴的!

      晚风暖煦,苏清机在雍和殿搁笔,“陛下,北狄使团应是明日进京。”

      在西凉递国书不久后,北狄便紧跟其后,恐怕不会是商谈互市的。

      江焉颔首:“届时你去接见,万事小心,平安为上。”

      苏清机应了声,却没有告退。

      江焉抬眸,对上她专注的目光,心跳霎时一空。他若无其事抬手理冠,“朕有何处不妥么?”

      她摇头,温声道:“臣观陛下似乎消瘦许多。”

      江焉根本无法与她长久对视,下一瞬他的破绽便无所遁形。

      他只能低下眸,缓缓摩挲红珠串,自若解释:“朕近日胃口不甚好,无事。”

      她似乎没有信,有些迟疑,“不若臣为陛下诊一诊?”

      她医术高明,望闻问切,一旦留意,轻易相信反而不可能。江焉坚持:“你公务繁忙,朕等会儿宣御医过来看看。”

      她应是思索:“如此也好。”

      “陛下保重身体。”她道。

      江焉抑制住不要扬起嘴角,徐徐道:“朕知道。你也是。”

      清机……主动关怀他,在他死缠烂打的那些日子里,根本不可能。

      果然只有退回原位,清机才会心无芥蒂与他好好相处……

      在隗氏掌政时,北狄少有遣使臣前来,自从白氏复辟,倒是有送国书来,先前派了王使,今次白氏长公主狐玉亲至,见到众臣之首的那个人时,瞬间便回想起经年前于赫连不得不咬牙让步的时刻。

      她耿耿于怀,至今仍记得那个人乃吏部考功司侍郎,兼任抚北使,叫做苏清机。

      听说官运亨通,已经是中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奸臣了。

      奸臣。

      狐玉微微眯眸,遥望着对面白马紫衣,或许时间确实能够改变一个人,将忠心变成奸佞,但她更愿意相信,那个苏清机如此年轻便位极人臣,一定有他皇帝的扶持。就像他们中原扶持白氏一样。

      思及白氏,她收回目光,放下车帘。

      西凉使臣与北狄使臣被安排在驿馆的东西方向,离得很远,除非有意找茬,否则根本不可能起冲突。

      在听苏清机介绍完里外情形,以及明日进宫觐见皇帝陛下时,狐玉微笑着打探:“不知皇帝陛下是否有妻妾,他又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准备了你们中原的衣裙,明日可以麻烦你们的侍女帮我更衣吗?”

      苏清机眉头微动,噙着笑道:“公主若想以身作则入乡随俗,本相自然没有意见。”

      她唤来一名侍女,很亲切对狐玉道:“公主若还有何要求,尽可让她传达与本相。”

      多年不见,没想到一见面,狐玉便更加讨厌起这个人。

      明明是臣属,明明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锋利模样,可他轻描淡写瞥着她,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气度几乎要将她压到泥里去,究竟谁是王族,谁是臣子?

      他还从容不迫,听到和亲之意像听到马喝了口水一样,仿佛根本不曾将北狄这粒灰尘放在眼里。

      从驿馆出来后,突然降起春霖,苏清机从不远处铺子买了件外袍遮在身前,马蹄慢慢踱步至宫门前,等到至雍和殿时,雨停,她也差不多湿淋淋。

      江焉人在内殿,未曾出来见她,她便在殿门前回禀:“北狄确凿未怀好意,臣会早做防范。”

      “朕知道了,你还有事么?无事便回去罢。”他清沉嗓音如常。

      苏清机打了个喷嚏,又没忍住轻咳两声,忍耐道:“臣方离开驿馆,外面便下起雨,现下深觉寒冷,可否请陛下赐汤浴,以防感染风寒,影响日后安排。”

      在她说这样长一段话的时间里,里面响起一些动静,随即是脚步声,殿门被打开,江焉眉头紧锁,第一件事便是打量她。

      “你这时候才过来,朕以为你是乘马车入宫,怎么会淋成这样?”他的语气尤为克制。

      她的脸上湿漉漉全是雨水,鬓发散落两丝狼狈贴在脸侧,还有衣服,已全然湿透了,不起烧也必染风寒。

      她眨眨眼,长睫上的雨滴落到她脸颊,又滴落下去,一派无辜的模样:“臣为防意外,只能寻成衣铺子,买这件外袍。是以耽搁了些时候。”

      防什么意外不必多言,江焉便也无法再申斥她,只能传德福进来,“备清洺汤浴。”

      “臣恐怕需用些姜汤……”她小声说。

      江焉克制着深吸口气,“再备姜汤。”

      德福不知为何,领了命却没走,果然听到苏相又道:“姜汤委实有些冲鼻,能不能加以牛乳?”

      陛下看起来委实很想把苏相立刻丢去清洺汤浴洗尽寒凉雨气。但却仍然耐着性子吩咐他:“照左相的意思办。”

      都用起“左相”了。

      可苏相看起来似乎竟还有话说,德福想到这一年多来君臣二人的生疏,莫不过是不欢而散,只是陛下看起来余情未了,苏相可一直坦荡无情得紧,现在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陛下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只一心挂念苏相身体康健,德福笑道:“奴婢一直以为苏相不拘饮食呢,今日要求真是罕见,奴婢定要好好嘱咐下面人。”

      苏相并未看他,仍望着陛下,“还有衣物……”

      江焉平静看着她,“朕会安排妥当,你还有何要求。”

      她一向有分寸知进退,很有眼色,此刻却仍不离去,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德福很有眼色:“奴婢这就去办。”

      待德福离去,她上前两步,与他极近,江焉满脑子都是她满身的雨,不知道她会不会又一病半个月。

      “还有什么?”他语速都很快。

      然后耳畔便响起她难以启齿的小声回答:“臣……未备裹胸布。”

      江焉一愣。

      随即迅速红了耳根。

      曾经见过的雪色于眼前闪过,他完全没有心神留意对面人的耳根也红得能滴血,竭力镇静回复:“朕会安排,你不必担心。”

      她得到保证,最后一丝忧虑也没有了,道:“那臣告退。”

      江焉终于能放下心,不防突兀咳嗽一声,她立刻转过头,神色诧异:“陛下病了么?”

      “没有。”他沉稳自若,“不小心呛到了。你快去罢。”

      被瞒了这样久,苏清机已不会再信他一个字。

      现在是白日,不在寻常午歇时间,他却在内殿,未佩腰带,长袍外裹缎衫,衣摆凌乱,显然方从床榻起身。他眉宇间有几分若有似无的隐忍弱色,瞧着起码不像正常时的康健体魄。

      当他矢口否认时,足以证明他的确是病了。

      因为他自己病了,所以才格外紧张她会被淋病吧……苏清机几不可察蹙眉,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不管怎么样,肯定会宣御医看的,她再次告退。

      翌日,北狄使团入宫觐见,狐玉当真穿上了中原女子的服饰,虽未明言和亲之事,端看她拜见后柔情态度便能窥出一二。

      这未免让人悬心,皇帝后宫如同虚设,如果当真先放进来一个外族公主……

      一时间,不少人都先看向苏清机,竟是希翼这个奸佞之辈第一个开口,别的不说,单说他与皇帝那私情,也该开口吧?

      苏清机当然知道朝臣在想什么,她视若无睹。

      等啊等,竟还是中书令先开口和稀泥,众臣难以置信,苏清机他难道竟不嫉妒吗?难道竟不怕宠爱不稳吗?

      心思各异,都与苏清机无关。

      两日后,眀旨宴请百官与西凉北狄使团,场面盛大,歌舞升平,别开生面,尽显大国风范,宴上定下今春马球赛,特邀两国同乐。

      在这场宴散后,二品及以上官员至太极殿,议论纷纷,“陛下,西凉与我朝乃正常邦交,北狄却是突然上递国书,本就来意不明,意欲和亲又不呈眀文,令人不得不警惕啊……”

      “就不提他们和亲之意图,这事于我们并无多少好处,白氏不及隗氏骁勇,将来就算局势变换,我大雍未必会怕他们。”

      “凡事皆有两面,擅动干戈,苦的只会是黎民百姓,若和亲一女子能暂时交好,也未尝不可啊陛下。”

      “臣也以为周侍郎所言有理,只是陛下后宫空悬实在……臣以为,不若在与北狄进一步确定关系前先行择后选秀,四妃俱定,如此,便是那狐玉公主前来和亲,也未必能动摇什么。”左崇言道。

      这是个没什么弊处的主意,只是兵部侍郎实在看不惯这些文臣缩着头图安稳的德行,撇撇嘴:“你们都会说大道理,说到底也不是你们娶,看那公主黢黑的样子,就算长得还说得过去,可我听闻,这个公主在北狄已经嫁过两次了,还有好些个情人,就算和亲,这怎么能娶啊?”

      狐玉为奴时虽然肤色蜜深,可怎么也与黢黑扯不上关系,何况她一朝做回公主,养尊处优,尚有风情万种。

      一直未曾出言的苏清机终于回头瞥兵部侍郎:“以貌取人,非君子之道。”

      所有人瞳孔微震,他说什么?什么君子?这两个字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

      兵部侍郎尤甚,他本来也就是个粗人,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可是对上苏清机的视线,他迟钝而及时地刹住。

      而后才反应过来,永安郡主虽没嫁过,可也不止好些情人,当着陛下的面说这种话,就算没那个意思,可焉知是不是在指桑骂槐?

      他一时一个激灵,立马承了苏清机的情:“是臣失言,臣知错。”

      兵部侍郎话虽说得难听,可好歹有些道理,左崇言倒问:“苏相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有和亲与否之外的其他意见不成?”

      苏清机漫不经心:“本相的意见,自然要与陛下亲商,诸位在这儿,本相倒有些不能说了。”

      左崇言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他?!

      可皇帝已在所有人开口之前颔首道:“既如此,你们便先退下,朕再听听左相意思。总归不急在这一时。”

      再不情愿,也只能暂时离去,殿内很快就只剩苏清机与江焉。

      “你一向聪敏。”江焉询问,“依你之见,北狄所来为何?”

      她立在下首,刚要开口,很清晰咕噜一声响在安静殿内。

      “……臣方才宴上只饮酒了。”

      一切已在不言中,她默默左看右看,耳尖微红,即使看不太清神色,也能想象她是怎样的窘迫。

      是极可爱的模样。

      江焉心头一阵悸动发软,俱低眸掩下,不疾不徐道:“那朕令人备些点心来。”

      “能添道糯米肉吗……”她眼神飘忽,小声询问。

      能,怎么不能。

      也别单添道糯米肉了,江焉干脆吩咐人备膳。

      不过若是在太极殿用膳,很轻易撞上前来觐见的臣子,被一个看见都足够规劝的。他从上面下来,含笑道:“你莫非想在这里用膳?”

      他怎么会没有察觉,清机与他相处时愈来愈似从前,就像她还未曾察觉他的心意时一样,现今连插科打诨都全无芥蒂。

      果然,舍弃他那不值一文的累赘真心后,她终于真正轻松自由了。

      回到雍和殿,茶点已先备齐,苏清机一口口吃着,专心的模样又看得江焉心头一阵发软,哪怕是吃点心脸颊也一鼓一鼓地动,真是可爱。

      却不成想,她忽然抬眸,他立即敛了容色,心跳怦怦,听到自己轻声问:“怎么?”

      没怎么,吓吓你。

      好一会儿膳才备好,苏清机慢腾腾吃着,半饱才放下快子,“陛下方才问臣北狄所来为何?”

      江焉颔首,她便望着他,徐徐道:“在臣回答前,臣要先问陛下一个问题。”

      一抹琉璃色照到她眼瞳间,令她本就昳丽的眼眸更加秾冶摄魂夺魄,江焉心头剧烈跳动,狼狈得想要别开眼,可是他知道不能,她在专注看他,与他谈论正事,没什么奇怪的。

      “你问。”他竭力遏制清沉嗓音中的沙哑。

      她一眨不眨,问道:“陛下,是否确实有意娶北狄狐玉公主入后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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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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