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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相思了无益 ...

  •   苏清机还未想出办法。便感到他又一次悄悄来到她身边。

      苏清机刚刚睡醒,她甚至来不及阻止。

      苏清机面无表情。她死了,现在,此刻!

      许久之后。

      苏清机忍无可忍,勾住锁链用力拉拽。哗啦一声中,苏清机听到愕然惊喘。

      苏清机:……

      剧烈的喘息与长久的死寂。

      连香都点上了,苏清机终于睁开眼。

      烛火有些远,他的脸依旧隐在阴影中。

      他的容色竟然十分平静。

      他先开口:“我知清机不囿俗欲,不似我满身污浊。”

      他竟然笑了下,“在清机面前,我从来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苏清机从来没想过这话会同面前之人有何关系。但是他坦然自述。

      苏清机原本还有些怒火,但现在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片刻,她冷声道:“这也知晓那也知晓,陛下无所不知,臣倒钦佩。”

      什么都知晓,但也仅限于什么都知晓。做的事是一点儿都不听理智劝告。

      苏清机此人,历来脾气很好。从来都是笑脸迎人,很少有冷脸时候。江焉听说过,他其实有动怒之时。在那张圣旨的前几日,不正是么。但他没见过。现在他见到了。

      江焉其实,幻想过这一刻。被他发现,他冷面寒霜,怒目相对。会恨他罢?会厌恶他罢?

      好像都比浑不在意好。

      江焉甚至想出尔反尔。在这密室,在这黑暗中,他被牢牢禁锢,根本不得挣扎。

      他就快说服自己出尔反尔。

      没想到,这件事会先被他发觉。

      江焉不语。只是取了新的帕子,轻轻擦拭他发尾。

      他似乎意识到,瞪大了眼睛。

      他看起来很想狠狠骂他什么。

      那一点溅上的污浊被擦去,江焉把帕子同先前的一起放到一边,他坐起来,恶狠狠瞪着他。

      江焉叹口气。

      “清机,别这样看我。”

      苏清机闻言,视线下意识往下。她脸色涨红。气的。

      苏清机长这样大,几乎从未说过气话,可她眼下实在忍无可忍,“臣倒不知陛下喜爱臣什么,倘若可以,臣也愿改!”

      江焉几窒。

      凝结的死寂中,许久,他缓缓道:“清机此言若当真,得不偿失。”

      苏清机也实在是气得头疼了,这会儿勉强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改变现状。

      想到这里,她便暗暗咬牙。难就难在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儿身。

      思来想去,苏清机抬眼看他。他竟展出个笑,所谓灯下看美人,竟果真有几分道理。

      苏清机恍惚一瞬,旋即敛神。她不知他在想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是面无表情道:“不必陛下追求。臣愿意。”

      他闻言,容色未变,没有惊喜亦没有狐疑。

      苏清机接着道:“陛下想来已处处严防,臣难道还跑得掉么。”

      “清机聪明透顶。”他只有这一句。

      苏清机平心静气地对他说:“臣不想再呆在这里。陛下若不放臣出去,臣便也只能呆在这里。臣的性命,本也只在陛下手中而已。”

      “臣与陛下说些实话罢。”她道,“先前与您说臣曾有恋慕之人,其实是谎话。”

      他寂然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

      未及如何,她接着道:“臣并非断袖,也是实话中的实话。”

      “陛下如果一定要勉强,臣纵使聪明透顶,终究别无他法。”

      江焉就知道他一定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既然如此,“清机既然从未恋慕过女子,又怎能笃定绝非断袖?”

      苏清机已想起入宫前的那个夜晚,她萌生出的那个主意。

      幸而周遭依旧昏暗……苏清机在袖中攥紧手,镇定没有破绽:“陛下所言的确有理。不若还是试试罢。”

      江焉原以为,在他弄响锁链后,今日只能惨淡收场。可、可现在他说……他说不若还是试试、试什么?

      江焉头脑纷乱,如同定住般僵在原地。他跪坐的姿势直起些,微微倾身。

      在他愈来愈近,直至唇上柔软相贴时,他终于微微睁大了眸,如置幻梦。

      反应比意识更先的,他紧紧扣住身前人纤细的腰肢,用力吻了回去。

      可是怀中人却似猝不及防般,剧烈挣扎,狠狠咬他唇舌,锈腥味道在唇齿间蔓延,令他理智回笼。

      他捂住嘴巴,狠狠瞪着他,声音闷着从指缝疾传出来:“臣已试出结果,臣万万不能接受!”

      他的手仍旧紧紧扣着他的腰肢,他反应甚大,以至只顾着拼命擦拭嘴巴,仿佛忘记了还在被桎梏着。

      江焉盯着他来回擦拭的动作,彼此的涎水早已被擦尽了才对,可他却仍然不停,宛若想将方才的一切,都尽数擦去。万分嫌恶。

      苏清机嘴巴疼。擦的。这会儿做的戏逼真至极,若再没有用,她便真……她陡然瞠圆了眸。

      江焉他他他!他竟然!

      “唔唔——!”

      方才咬出来的血锈味道一下子充斥回苏清机口中、鼻端,她再度咬下去,腥甜味道蔓延,可这一次江焉像没有发觉一样,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反而更加深吻,勾住她的舌头缠吮,津液搅动的水声响亮至极,她脑袋都要炸了!!!

      江焉知道这样一意孤行冒犯于他会得到什么。只是如今,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没有忐忑惊惧,他甚至阖上眸,极度投入,为这唇舌交缠感到头皮发麻,乃至将他压在榻间。

      那极为卑鄙不耻的心思……在他醒来后,他时常……忆起以那种方式喂他喝药时。百般回味。少年时的绮梦,拼命压制,在多年后翻了倍地卷土重来。

      他生得纤弱,平日康健时只是瞧着清瘦,却也如青竹一般。可是抱在怀中时,才会知晓他有多么柔软。如同他的唇。

      怎么会这样软……江焉沉溺舔咬,又缠住他的舌,汲取着他的津液。那竟也是甜的。

      江焉从前一直觉得自己不爱甜食。原来是甜食不对而已。

      直至无意识从纤腰往下的手被死死掐住,江焉才勉强恢复神志。

      他的动作一缓下来,他便用力将他的舌头往外推。几乎是拼尽全力。

      终于将他赶走,他一直在喘息,许久才勉强恢复过来,眼睛通红,怒目而视。

      苏清机实在是头脑发晕,许久才缓过来,君臣尊卑全都在九霄云外了,恶狠狠瞪着眼前之人。

      可却忽然陷入黑暗。

      苏清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简直气得欲呕血。他竟然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气息倒是喘匀了,只是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很平静:“我本来在犹豫。”

      “现在,却是终于无需挣扎痛苦了。”

      苏清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顾不得什么,“什么犹豫?!”

      他的声音轻起来,“我在犹豫,要不要出尔反尔。”

      苏清机听到时,竟然下意识懵住刹那。旋即,她意识到他要反悔什么。

      因为知晓她有“隐疾”,顾念她的“自尊”,不愿勉强于她,他说从未想过与她欢好、要她承欢。他怎么可能没想过??

      在她忍无可忍之前,他纵了自己足足三次!

      本来就够糟了,若是再让他发现她女扮男装——苏清机极力冷静,终于在他的手轻抚她脸容时毅然决然:“臣会考虑陛下的追求的!”

      他指尖微蜷。只顿了一瞬,便继续描摹她的眉眼。

      苏清机一刻不停飞快道:“陛下知臣不好风月事,比起陛下出尔反尔,臣更愿考虑陛下心意!”

      “万分真心!”她简直就差起誓了。

      他的描摹停在她眉梢。

      “哪怕我如方才般,轻薄于你?”

      苏清机这辈子脑子绝没转这么快过,“不许!”

      “不许轻薄!不许欢好!不许言辞调戏!”

      什么都不许,那同没考虑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同他之前所言也没有分毫区别。

      他许久不语。苏清机只想让他把手收回去再慢慢想。不知他是不是听见了她的心声,竟当真收回了手。

      “清机聪明透顶。”他温声道。

      苏清机这回真的举手指头发誓:“臣若要逃,便叫陛下回回都捉到!”

      他仍旧不语。未说信还是不信,只是终于下了床榻。他……又走了??

      走了也好,不,走了很好!

      苏清机勉力挣扎坐起来,周遭耳畔全是锁链哗啦作响的嘈杂,她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心头也极速跳着,纷乱极了。她竭力平复,长舒口气,可这口气才舒一半,他竟然又回来了!!

      苏清机警惕地望着他,他在案前停下,仿佛是将纸笔拿来了,随后又去找什么东西,过了会儿,烛火之外,四周微微亮起来。竟然是颗硕大的夜明珠。

      苏清机才发觉,这里宛若话本中的深海龙宫似的,手足上是细细银链,在照耀下发出细碎银光,身上覆着雪绡,平日沐浴用的是玉池,茶盏也是琉璃杯。

      苏清机:……

      苏清机没忍住:“陛下私库若实在宽裕,可否稍微慷慨借臣些。”

      他并未抬头,道:“还以为清机要嘲我学人金屋藏娇。”

      苏清机:……

      藏个鬼。

      她又问:“陛下在写什么。”

      他这次没有回答她,只等写完,方才搁笔。随后走过来,将所书呈于她面前。

      苏清机一目十行。目瞪口呆。

      这个人居然写了份契约!!!

      承诺也好,契约也好,总之他轻抚自己唇角,一抹血痕覆其上,刚好够印上去。

      他微微俯身,偏过脸容,“我此刻便可以慷慨借清机些。”

      清沉而沙哑的嗓音很平静,看不穿他的任何心绪。

      苏清机莫名将两手都紧紧收在袖中,片刻后道:“陛下若是信臣,何须这纸承诺,陛下若不信臣,这纸契约又能阻挡臣什么呢。”

      的确。江焉看向他,近乎温柔地温声道:“白纸黑字为证。倘若清机违约,我便将它拿给别人看。至少不是我强取豪夺,是清机违誓在先。”

      苏清机瞳孔震动,不可置信!他他他!他竟然会想出这种阴招!

      苏清机咬牙切齿:“臣以为陛下至少讲理!”

      若非他要反悔在先,她又怎会被逼到起誓!他明明就是强取豪夺,只是比旁人的强取豪夺看起来“温煦好说话”而已!

      讲理?江焉也想讲理,可是他宁愿说谎骗他也要拒绝他。当用从他那里学来的法子令他昏迷、亲手将他锁在这他早已备好的“金屋”中时,德行与廉耻,他早就不要了。

      甚至当生出安排这里的心思时,他的卑鄙便已暴露于天光中。

      江焉只是温声道:“清机,我是没有回头路的。”

      苏清机瞪着他,良久,直挺挺躺了回去。“陛下不若还是请便罢。”她冷笑。

      可是当看到他当真将那薄薄纸张随手放到案上,紧接着便不疾不徐宽衣解带,苏清机猛然坐起,正气凛然:“陛下,我觉得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江焉都要被逗笑了。

      只是他眸中并无多少真切笑意。他只光明正大地凝望他。爱恋坦然。

      苏清机从未被人这样看过,她心下甚至有些发毛,忍不住摸摸手臂。

      “臣还是想知道,陛下喜欢臣什么?”她避开那专注深邃的目光。

      他似乎在床边坐下。想了许久。他的声音总算有点真切笑意:“清机是万中无一的一个人。我喜欢清机,又有何奇怪?”

      苏清机原本在犹豫要不要揭发自己。如果他切切实实断袖,喜欢苏清机这个“男子”,也许变成女子,他便会觉得索然无味。纵使有欺君之罪,可到底还有得争取余地。

      只是听到他这样说,她便不大确定要不要和盘托出了。

      苏清机也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突然想起来,前几日曾做过的一个梦。

      梦中似乎是在山野间。

      这个皇帝一双黑眸亮得吓人,几乎像发疯一样,将立在一边仿佛有些生气的自己扯下,旋即,还将她压在身上,紧紧埋在她颈窝,模糊囫囵说着什么话。

      苏清机不知道江焉会不会像梦中一样发疯,但她总觉得,他真的能干出把那契约大肆宣扬的事来。毕竟,连堂堂当朝左相,不也被他日日囚禁于此吗?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感觉。

      “我也想问清机。”

      “清机又究竟,不喜欢我什么?”

      苏清机几乎要下意识说——“臣非断袖”。只是她却没有即刻说出来。苏清机不是男子。

      是啊,那她不喜他什么?

      苏清机茫然,这好像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思索这个问题。

      苏清机想了很久。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她好像……全无知晓。

      苏清机也同时意识到,“并非断袖”这个托词,他似乎,已经起疑了。她见过其他男子提及赵龙阳时是何等厌恶,几欲作呕做不得假。

      如果苏清机当真是个男子。在每每面对他时,万万不会如此平淡自然。对……就是平淡。她像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断袖,是不是作为断袖觊觎着自己。她本来也不在乎,因为她并非男子。

      他一定留心了许久。所以无论她如何说狠话,如何与他周旋,他心中都觉得,苏清机也许并非如他所说那般厌恶他的情爱。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放手。

      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

      苏清机深吸口气。时不我待,错过了也没法子。她抬起眸。他仍在望她。视线相及,苏清机心头一跳。

      她平复,目光从他眼眸,往下。一眼就看到了他唇上的血色。

      苏清机:……

      看起来可怜冶艳的唇齿却在她口中百般作乱的记忆一瞬袭来,苏清机再次深吸口气。她别开眼,又看回他整张脸。

      ……平心而论。他的容貌十分出众。好吧,苏清机承认,她觉得,他长相俊俏。她并不讨厌。

      性情?品行?

      苏清机觉得不能再这样思索下去了,她换了思绪。就算他处处皆好,她并不讨厌,可难道就一定要心生爱慕吗?

      而且他并非没有讨厌之处。苏清机勾住锁链,晃了晃,脸色不算好看。她不喜欢受制于人。

      他还亵渎于她。

      苏清机皱皱眉头,终于能撇去女扮男装这个秘密的干扰。她道:“陛下是九五之尊,哪里会有求而不得的道理。”

      她是微笑说着,随后在他唇上取一抹血色。她险些呛咳住。努力无视指腹擦过的唇肉的触感。她也不看指腹那颜色,盯着他道:“臣自然可以与陛下约法三章。只是在那之前。”

      “臣不喜欢黑屋子,也不喜欢锁链。”

      江焉与他实在心有灵犀。他虽未曾说过,但心下对他这些行径其实还是有些生气,他要先出了气。

      换任何一个皇帝,或许都该不虞。然而江焉却在神色奇特。他被锁了这样久,从来都是心无波澜的模样,仿佛对他连恨都没有。根本不在乎他。原来并非如此。

      他其实也在对他生气,或许已忍了许久。

      江焉欣然颔首。道:“清机先立誓约,我自然会让清机如愿。”

      苏清机很痛快同样摁下了手印。

      他,他却又走了??

      好在,并没有太久,他便折返。原来是取钥匙去了。他轻轻打开锁链,随后将锁与钥匙一同递到苏清机手上。他伸出手腕,笑意盈盈。

      苏清机:……

      苏清机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太熟悉她了。如果不是亲手反制,她这口气出得便怎么也说不上痛快。

      比起受制于人,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居高临下掌控。

      苏清机揉揉手腕,手腕被紧紧禁锢许久,上面已经有些痕迹,也有些发疼。似乎有道视线落下来。如今话已分明得不能更分明,他的目光也全无遮掩。他该不会是想代劳,揉捏抚慰一二罢?

      苏清机撇撇嘴巴,将钥匙收好。研究了锁扣后,认真至极地,将九五之尊锁住了。她跳到床下,转过身,他曲膝撑头,顿了顿,改为端正跪坐。锁链清脆作响,一副任君采撷的乖顺模样。

      苏清机:……

      他是在勾引她吧?是吧?

      苏清机沉默片刻,发自真心地思索,这段日子会不会其实只是她的一个古怪噩梦?

      明明她有着古往今来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君上手足俱被锁住,此刻还信手解开衣带,衣衫逐渐松垮,露出若隐若现精壮肉色,做完这些,清皎脸上满是无辜,唇边血色徒增冶艳。

      这是君臣间该发生的一幕吗?

      唇肉隐隐作痛,哪里的君臣会发生方才那种事。

      苏清机一直觉得,只要他愿意放弃,回到从前不过轻而易举。起码她可以事过境迁,从前如何做臣子,今后依旧如何做臣子。但,他愿不愿意放弃是一回事,如今……她恐怕无法心无芥蒂做心无旁骛的臣下了。

      怎么就变成了这般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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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相思了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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