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丹记》川谷

6、第六章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街道笼罩一层黄纱，只见行人匆匆，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副热闹的景象。

　　此时衙门门口确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来人脸上不分男女皆是焦急的神态。

　　原来县令一大早就敲锣打鼓通知孩童失踪案已破，让失了孩子的人去县衙领孩子，这不丢了孩子的都赶了过来。

　　待门口陆续走出十几个孩童后，十几对夫妇跑了上去，抱着孩子喜极而泣。

　　两个头戴白冠的少年看到这情形，不由嘴角微扬，却正是徐灵昭和徐嘉炎。

　　“师兄，终于破案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两人转身离开。

　　不过这县令也真奇怪，非要塞银子给我们，我们恒山派一向以救人为已任，岂能收他的银子。”徐嘉炎气愤不过，脸鼓了起来：“师兄，你最后怎么还是收了银子？”

　　徐灵昭嘴角轻扬：“他不过是怕我们说出点什么，让他乌纱不保，这才给点银子好封我们的嘴，那我们便收了这银子，好让他安心罢。”

　　徐嘉炎点点头：“我就知道，师兄岂是能用银子收买之人。”

　　江璃腹诽：我看你师兄接银子时挺开心的。

　　徐灵昭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笑：“行了，你既然这么想回去，我们便收拾一下，明日回山门。”

　　徐嘉炎大喜：“太好了，我想师傅和师姐了，师姐做的饭我都好久没吃了。”

　　徐灵昭摇了摇头。

　　还是小孩子性子。

　　不想二人路途中遇到一个包子铺伙计正在殴打老人，老人穿着破烂衣服，黝黑的手中紧紧揣着包子。只听那伙计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居然敢偷我的包子，看我不打死你。”

　　徐灵昭脚步停了一会，然后走了过去，江璃赶紧道：“你没看见那人正在欺负老人吗？你不是自诩名门正派，怎么也不帮帮？”

　　徐灵昭看了她一眼：“你没听见那人说老头偷了他的包子？”

　　“就算是偷了他的包子，也不该这般打他，他年纪这么大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好？”

　　徐灵昭步子不停：“偷了便是偷了。”

　　江璃不断挠他的衣服：“你个铁石心肠的臭道士。”

　　徐灵昭不为所动，江璃一个跃身却是往后跑去，直接冲向那个伙计，顿时将那伙计撞得一趔趄。

　　那伙计看着是只猪，顿时拿起颈边的毛巾向江璃甩去。

　　“去去！”然后继续踢向老人。

　　江璃顿时紧紧抱住他的腿，旁边跑出一个三四岁的孩童也抱住了伙计的另一只腿。

　　“不许你欺负我爷爷。”

　　地上的老人顿时抬起头道：“不是让你躲着，你怎么出来了？”

　　那孩童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不要，不要打我爷爷！”

　　原本一旁站着的徐灵昭表情微动，徐嘉炎眼中也露出不忍。

　　却见那伙计要将那孩子提起摔在地上，徐灵昭顿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伙计顿时动弹不得，眼中露出惧色：“你......你做什么！”

　　徐灵昭道：“那包子多少钱，我给你。”

　　伙计有些不服，但见周边围了许多人对他指指点点，只好道：“二文钱。”

　　徐灵昭从怀里掏出两文钱给他：“这样行了吧。”

　　伙计点了点头，看了老汉一眼，赶紧走了。

　　“您住哪，我送你回去。”徐灵昭将那老汉扶走。

　　老汉见他气质不凡，连连摆手：“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说着刚走一步，便支撑不住，又倒下了。徐灵昭也不多说，直接将他背在了背上。

　　老汉只好同意了。

　　徐嘉炎抱着孩子，几人走到了破庙。

　　老汉坐了下来才将包子给到那小孩道：“你不是想吃，赶紧吃吧。”

　　那小孩却摇头：“我再也不要吃包子了，我不想爷爷被人打。”

　　老汉一脸欣慰：“没事，赶紧吃吧。”

　　江璃这才得知，原来这老乞儿从小便是个弃儿，以乞讨为生，在破庙里住着，不想有一天晚上有人偷偷把孩子放这了。老汉为养这孩子，每天一口粮分两半，日子过得紧巴巴。这孩子今个过生日，眼馋那包子铺的包子好久了，老汉舍不得买包子，只好盯着这包子铺，看能不能晚一点让伙计把不要的包子给他。不想今日那伙计拿包子时，不小心将包子弄掉了一个，然后扔在了一旁，老汉上前问了，能不能拿，那伙计允了，不想那包子铺老板来了，那伙计当下改口非说是他偷了包子。

　　江璃一听，猪蹄顿时在地上不停地蹬。

　　这伙计也太坏了。

　　徐嘉炎也是气愤填膺：“太可恶了！”

　　徐灵昭面色不变：“那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老汉看着孩子满脸慈爱：“我正在攒钱，待他再大几岁，便让他当学徒，让他有门手艺，不要像我一样。”

　　江璃眼眶发酸，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顿时心情有些低落。

　　徐灵昭起身：“我们改走了。”说着拎起江璃的耳朵，江璃疼得顿时哇哇叫。

　　徐嘉炎欲言又止。

　　老汉在地方磕了几个头：“谢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江璃回过头：“就这样走了！”

　　徐灵昭问道：“不然？”

　　江璃嘀咕着：“好歹给点银子呀。”

　　身后的老汉看着两人离去，旁边的小孩子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锭银子道：“爷爷，给。”

　　老汉大吃一惊：“这哪来的。”

　　小孩指了指徐灵昭道：“那个背你的大哥哥给的。”

　　老汉的眼眶顿时湿润了：“阿五，刚才的那二位是我们的恩人，你可要记住呀。”

　　阿五点了点头。

　　待两人回到客栈，徐灵昭去街上采购些东西，备做干粮，而徐嘉炎则与江璃留在客栈。

　　临走时徐灵昭本想带走江璃，江璃死活不肯，只道自己想在客栈休息，徐灵昭盯了她良久，只好作罢。

　　“哎哟，我肚子好痛！”江璃突然捂着肚子，不停地打滚。

　　“江姑娘，你，你怎么了？”一旁打盹的徐嘉炎跳了起来，颇有些手足无措。

　　江璃哀求道：“我肚子好痛，徐少侠，求求你赶紧找个大夫给我瞧瞧，我要疼死了！”豆大的汗从她头上冒出。

　　徐嘉炎抓头犹豫道：“可师兄让我看着你，要不然，我抱你去医馆！”

　　江璃一听拒绝道：“你瞧我如今的样子，还怎么跑，连动都动不了了。哎呦，痛死我了，你就赶紧去找个大夫给我瞧瞧吧！不然等会只能看见我的尸体了！”

　　“啊！这么严重。”徐嘉炎围着江璃转个不停，见她神色不似作伪，道：“那我现在就去，你等着啊！”说完便直接跑了出去。

　　江璃听见脚步声远了，才慢慢站起，擦了擦头上的汗，左右查看了一番，半晌从窗户跳了出去。

　　原来听见两人明日一大早便要回到恒山，江璃心中焦急不已，她醒来后本早就该回村子里去找爷爷，已被孩童之事耽搁了两天，如今这两人定是要带她一起回恒山，若她身上真有妖丹，这两人肯定不会放她走。爷爷和小虎子还下落不明，她定要找到两人，哪能跟他们回恒山。

　　对不起了，小道士，若以后有缘再见，我再向你赔罪。

　　江璃甩了甩脑袋，不去想那么多，向村子的方向跑去。不想即将要离开永安县，便被四个小道士给围了起来。

　　“师兄，找到了，就是这只猪妖。”一个圆头圆脸的道士说道。

　　另一个头带金冠，长相精致，却神情阴鸷的道士道：“大胆猪妖，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出现在市集，真是胆大包天，还不束手就擒！”

　　江璃不理，依旧向前跑，那金冠道士便一剑刺了过来，江璃赶紧跳了起来，不料跳得老高，那道士顿时刺空了。

　　一丝惊讶出现在他眼中，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横劈，反刺，剑势很快，但江璃每每都是快要刺中却又堪堪躲过，金冠道士心中越发吃惊，剑势越发狠辣起来。

　　江璃心中也是满腹疑团，自己的身手如何变好了，身子比起以往灵活得多。

　　见十几招都无法刺中江璃，金冠道士脸上涨得通红，喊道：“一起上！”

　　另外三个同伙见这少年不敌，一齐围上，江璃的情况顿时变得有些不妙。

　　江璃一开始本以为四人对敌，自己很快就会落败，不想越打越游刃有余，后面倒也不再闪避，开始回击起来。不多时几个小道士顿时都被江璃的猪蹄子蹬倒在地。

　　四人顿时都面色不好，只见那金冠道士站了起来，喊道：“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道符。

　　旁边三人惊叹道：“这不是金光符，定是掌门给你的。”

　　金冠道士脸中露出得意之情，只见他掌一拍。

　　那符瞬间变大，金光闪闪向江璃袭来。

　　江璃向旁一跃，那符却更快，霎时江璃便觉浑身的力气使不出来，似有无数的针扎入她的身体，顿时眼前一黑。

　　旁边三个少年面带得意道：“凌越，还是你厉害。”

　　凌越眼带厌恶提剑走到江璃面前，江璃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动弹不得，只得看着他越走越近。

　　凌越狠狠一脚踹中江璃，江璃顿时口中一片腥甜喷出，只觉一阵剧痛蔓延到四肢，她情不自禁地蜷缩着身体，趴在了地上。

　　“一只妖也敢如此猖狂，你再厉害呀！”

　　江璃心中想道：原来，妖真的是人人得而诛之，可我明明不是妖。又想起徐灵昭和徐嘉炎俩人，现在只觉得这二人虽也是道士却从未对伤害自己，不由得有些后悔。

　　眼见凌越提起了剑，江璃咬牙，便是死，我也不放过你。

　　突然风声袭面，一股熟悉的青草味传来，江璃抬头一看，面容俊朗，神情冷清，不是徐灵昭还是谁。

　　这人怎么在这？劫后余生，江璃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她朝徐灵昭看去，却见徐灵昭眼中闪过讥笑，江璃心中只觉又恼怒又开心。

　　这人，怎么看着还是这么讨厌。

　　众人都未看清江璃是如何到徐灵昭怀中，但见这人风姿不凡，凌越上前抱拳道：“不知阁下是何人，在下云衍派凌越。”

　　“恒山派，徐灵昭。”徐灵昭道。

　　对面几个小道士面露不忿，皆窃窃私语。

　　这人好生傲慢。

　　凌越脸色不太好看，他看向江璃道：“原来是恒山派的徐前辈，这猪妖是我们先发现的，还望前辈将它还给我们。”

　　徐灵昭抬头，一副正派君子的模样：“不巧，这猪妖是我昨日捕获，今日它趁我不注意偷跑了出去，若非各位阻挠，还不知逃到哪里，各位之恩在下铭记在心，就此别过。”

　　徐灵昭转身就走。

　　“慢着。”凌越上前拦住他。“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空口无凭，有本事你拿出证据。”

　　徐灵昭指了指江璃脖子上的索妖绳：“这是我昨日绑上的锁妖绳。”

　　四人瞧见了，仍是不服，凌越道：“说不得是你使了什么手段，这猪妖既从你手中跑了，又被我们降服便那就是我们的。”

　　“那你们想怎样？”

　　凌越提剑：“各凭本事，你若打赢我们几个，这猪妖便归你了。”

　　江璃翻了个白眼，当真是不要脸，四个打一个。

　　徐灵昭点头：“好。”

　　三息过后，四人扶着腰灰溜溜地跑了，临走前还不忘放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真是大快人心，江璃只觉被踹的地方都不那么疼了。

　　“我师弟呢？”徐灵昭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璃顾左右而言其它：“你刚才可真厉害，把那几个人打得落花流水，呵呵，我好心敬佩。”

　　徐灵昭面容平静：“嗯，我师弟现在在哪？”

　　夸你，你都不开心吗？

　　江璃：“他.......他有事出去了，我见他没回来便出来找他了。”

　　徐灵昭语气不咸不淡：“是吗。”

　　“哎哟，你慢点，我年纪大了，可禁不起你这么大力拉呀。”

　　熟悉的声音响起：“不行不行，那人肚子疼得直冒冷汗，看着很凶险，要不我背您吧。”

　　江璃扭头一看，徐嘉炎正拉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向前走。

　　完了，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江璃捂住脸，不敢看徐灵昭。

　　“嘉炎。”徐灵昭拦住徐嘉炎。

　　“师兄，江姑娘，你怎么在这？”徐嘉炎大吃一惊，看向江璃：“江姑娘，你肚子好些了吗？怎么遇到师兄了，莫不是师兄带你出来就医？”

　　见这小道士以为自己真生病了，江璃不由有些心虚和内疚，不敢吱声。

　　徐灵昭轻哼一声，了然道：“她已好了，你放这老人家回去吧。”

　　徐嘉炎一向对徐灵昭的话深信不疑，只赶紧把那老者送回了家。

　　徐灵昭在街市悠闲踱步。

　　“我师弟是不是很好骗。”徐灵昭毫无预兆的开口，

　　江璃过了一会才反应这人在与自己说话，猛地摇了摇头。

　　“你下次若再骗我师弟，我便烤了你，半人半妖的猪肉我还未尝过，想必很是美味。”

　　徐灵昭语气轻描淡写，江璃却冒出一身冷汗，连连点头。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骗你师弟了。

　　过了半晌又反应过来，原来这人生气的点不是我偷溜，而是骗了他师弟？

　　月黑风高，床边的呼吸声几不可闻，江璃小心地从椅子上起身。

　　椅子有点硬，她感觉自己的腿都麻了。

　　这人怕自己巧言令色再骗了他老实的师弟，便拉着自己和他一个房间，他床上睡得倒好，可怜自己要睡在椅子上。

　　借着月光，见到徐灵昭一动也不动，江璃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

　　“你做什么。”清冷的声音猛地响起。

　　江璃受惊，一下从椅子上掉了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什么时候起的？”

　　徐灵昭起身把江璃抱起轻声道：“嘘，别说话。”

　　徐灵昭只穿了薄薄的一件汗衫，江璃在他怀中只觉得热气不断地透了过来，不由得脸竟红了。

　　细碎的脚步声在走廊外响起，江璃抬起头，只见徐灵昭也是一脸警惕，抱着江璃慢慢走到门后，竟未发出一丝声音。

　　一根管子小心地穿过纸窗，不一会白色的烟雾便从管口喷出。

　　徐灵昭捂住了江璃的口鼻。

　　过了五息的功夫，门被打开，月光下只见三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接近床铺，提刀便是一刺。

　　徐灵昭运掌为气，其中一人顿时倒在地上，另外两人却是直接砍了过来。

　　徐灵昭一手夺刀，一脚把这人踹到另一人身上，两人顿时叠成一团。接着快步走向徐嘉炎的房间。

　　只见两个蒙面的人正躺在地上，徐嘉炎正在扯二人的蒙面的布。

　　“让我瞧瞧是哪个小贼，三更半夜打扰我睡觉。”

　　那两人连忙朝地上仍了个东西，瞬间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白色烟雾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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